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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已经看完了,公主还不打算回宫吗?”萧朔脸色并不好,显然方才宫千婉的反应让他不高兴,索性下逐客令。
“侯爷如今越发小气了,留我在府上用顿晚膳都舍不得?”宫千婉赖在座中并不起身,一味喝着茶。
“公主若有意来府,臣随时恭迎,只是皇上已派人来接殿下回宫了。”萧朔见管家从府门处匆匆进来,便已猜中了大半,用眼神示意宫千婉。
“侯爷府上倒真是卧虎藏龙,这个管家怕也是三皇兄特意挑选来服侍的吧?”宫千婉回头看一眼,随后皮笑肉不笑地冷冷道。
打从进府起,管家就早已猜出她的真实身份,随后便不动声色地派人去皇宫禀报,此人将整个侯府看守得如此严密,恐怕萧朔平日里在府中的一切动向都已被宫千澜熟知,如此看来,这管家倒真是个忠实的奴才。
果然,管家很快走至庭内,上前来禀报:“宫中已来人接公主回宫。”
“罢了,本不过听闻外人传侯爷这新建的府上奢华秀丽,故而顺道来府上来见识一番,今日一见却未想是本宫肤浅了,忘了侯爷一向勤俭,又如何会在这些身外之物上花费精力呢?”宫千婉故意说了一番话让人错意。
末了又对一边垂首恭足的管家道:“既然无景可赏,我便不多留了,免得耽搁了侯爷这千金难买的时间,管家,你说对吗?”
“公主说的是哪里的话,只是公主独自一人出宫,太后娘娘和皇上不免担心,故而奴才擅作主张,派人禀了宫里,还请公主恕罪!”管家原先笑眯眯的脸此刻僵硬起来,低垂着并不抬头,宫千婉显然是故意道破他的心思。
“管家如此替我着想,我又如何会怪你呢?再说若是让三皇兄和母后知道了,岂不要说我仗势欺人,辜负了管家您的一番好心?”宫千婉嘴不饶人,暗嘲冷讽道。
若换做以前,她断然不会如此计较,可如今无论她身处何处,身边都是宫千澜派来监视的手下,她自小便与宫千澜生疏,何况燕君宫栾的驾崩更是与他的拥兵逼宫脱不了关系,叫她如何肯原谅他,甘心辅佐于她这位野心勃勃的皇兄。
萧朔不愿见二人如此僵持,便拱手道:“君命在上,臣民皆不可违,还望公主体谅,网开一面,改日臣定当入宫谢罪。”
萧朔表面虽是为管家求情,实际上却是不愿宫千婉与宫千澜相对,她的公主之名如今已是名存实亡,在宫中势单力薄,如何能与登基为王的宫千澜相抗争,而他身在宫外,并不能时时刻刻保全她的安危,唯有她收敛锋芒方为上策。
宫千婉方才是关心则乱,此时被萧朔点醒便加以收敛,担心替萧朔招来麻烦,于是拂袖转身出府,见一辆红木阑干的华贵马车停于府门外,在两个宫女的搀扶下上了马车,直朝着皇宫的方向驶去。
马车行驶到离侯府不远的一个转弯处,宫千婉掀开右边的帘布透气,拐弯处是一方院落,院内探出围墙的一簇翠竹上系着一条淡碧颜色的衣带,在无风的天气里并不惹人注意。
宫千婉的嘴角微不可察地弯起,此次出宫的目的已经达成,当下只待线人顺利把东西传到百里外的锦城就可以了。
宫千婉暗自思度着,可心中隐隐还是有几分担忧,一切会有计划中地那么顺利吗?
她早上派人去桃花娘子那里报信,交付她百两银子,为的只是拖延她在新武侯府上的时间,并且转移府上人的注意力。
桃花娘子这边自然看不出什么破绽,令宫千婉觉得蹊跷的是她带来的那个蓝衣女子,她不像是寻常人,莫不是其它三国的人,而她来侯府为的绝不是见萧朔这么简单,她到底是谁?如此巧合地与她同一时间现身侯府又是出于什么目的呢?燕国之外难道又有什么势力在暗中蠢蠢欲动吗?
马车内宫女燃了熏香,宫千婉闻着香很快便合眼睡着了,醒来已回到了自己的寝宫凝竹殿内。
自宫变以来她从未好好休息过,夜夜陷于昔日目睹的血海梦境中:被鲜血染红的衣裳和指甲,红衣男子牵着她的手踏过一具具尸体坐上顶峰的龙椅,突然男子将她从最高处推了下去,在下坠的过程中她看清了脚下堆积的那些尸体的面孔,有父王、母后还有皇兄,以及萧朔,他们都死了,可双眼都睁大地看着她,止不住的愤恨与埋怨,最后,她堕入了燃着火焰的黄泉冥府,痛不欲生。
她试图抬头看那个龙椅上红衣男子的真实面目,可却始终模糊看不清,她只感觉到他的目光一直在看着她下坠,并且脸上浮着笑,似乎在欣赏属于他一个人的皇权盛宴。
他反复唤着一个人的名字:“禾柒,禾柒……”然后也纵身跃下,面容凄清绝美。
“不要———”宫千婉满头冷汗地苏醒过来,贴身宫女画月闻声进来。
一月半前绿意潜入星瑜殿救走被禁足的二皇子宫千隆之后,新任燕王宫千澜便下令清查隐匿于各宫侍卫宫女中的卧底,不留下一丝祸患。宫千婉便趁机把之前在偏殿养伤的画月重新调回身边。
画月执了杯茶递予宫千婉,关切问道:“公主又做噩梦了?”
“画月,我好怕,我总是在做那个梦,梦里大家都不在了,只剩下我一个人。”对于自幼服侍在身侧的画月面前,宫千婉不需过多的掩饰,她握住画月的手,微微发抖。
“公主莫怕,奴婢会一直陪伴公主身侧的,更何况王后娘娘、陛下和侯爷都还在呢,咱们燕国也会继续强盛下去,公主不必忧心。”画月为宫千婉仔细捻好锦被,耐心安慰道:“想来公主是近日未能安心调养,故而常陷梦魇,明早奴婢便请太医来为公主把脉。”
“……好,你先下去休息吧。”宫千婉在床榻上辗转难眠,只好独自起来步至书案前,掌灯夜读。
她执笔将方才梦中红衣男子口中念道的名字写于纸上,细细琢磨。
“禾……柒?”
可将两字反复拆分了几次都未得其中玄机,这两字于古人诗文中也未有什么典故,难道单单只是一个寻常的名字吗?
宫千婉隐隐头疼,她实在想不透那个红衣男子是谁?而他口中的禾柒又是何人?
如今四国局势动荡,朝廷暗潮汹涌,这个梦莫非又预示着什么?
一阵冷风吹进轩窗,桌案上的烛火摇曳,窗外竹影支离斑驳,暗夜中一双双未眠的眼睛在盯着这座灯火通明的王宫,虎视眈眈,这一切皆是腥风血雨来临的前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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