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与离别-6

作者: Deadsouls | 来源:发表于2020-05-14 18:45 被阅读0次
献给许许多多的祭日

等我稍微回过神,看到她坐在旁边的椅子上,默默地看着我。这次甚至能清晰的目睹五官的走向。

是的,如现实中的星,一模一样的五官。

“不可思议吗?同那个星一样。”她笑了笑。

“故意变换?”我有些奇怪,更是震惊。

“不具备这样的能力。又不是神话故事,怎么可能七十二变呢?”

“那?”我一时语塞。

“作为我,实实在在的真实样子。”她把手指伸到我的面前,晃了晃。

“不可思议。”我的大脑再次停止思考。“怎么知道有另外的星?”

“作为连接点,能或多或少看到你留在过去的足迹。”

“不懂。”

“就像十五岁的你,至今还在哭泣啊。”她转过头,望着空荡的篮球场。“怎么理解记忆?”

“说不上来,有的清晰有的模糊。大概像是刻录光盘一样吧,在大脑的沟壑中存留下来。”说实在的,对于记忆我丝毫没有轮廓性的概念。

“相信昨天的你还活在昨天吗?”她问。

“若真是如此,荒唐至极。”

“没什么荒唐的。昨天的你留在昨天,重复昨日之事。十五岁的你留在十五岁,重复十五岁之事。可荒唐?”

“荒唐至极。”我仍旧不解。“为何他们必须留在那里做相同之事呢?”

“作为你日后回忆起来的准备。”她拿起了篮球,盯看起来。

“可就是为了我回忆起来?对于难过的日子里的我,这未免太不公平了吧。”

“没什么不公平的,这就是事物运行的原本面貌罢了。”

“那有的部分毫不明朗甚至消失的记忆该作何解释。”我看向了她,想从她的脸上找到同现实的星不同之处。

“极尽平凡之事,每天都会发生,而昨天的你意识到这一点便会松懈。对于今天的你渐渐地就不会产生任何影响。而难过之事,无论如何不可能天天发生,为此那个时间的你必须不断运作才能留住这些尖锐的东西。”

“不好意思,仍旧觉得荒唐。”大概处于愚钝的境界,我如何也想不明白她所说明的道理。

“总之就像刻在石碑上的经文,只要石头没凭空消失,它们就会存在。”她看着我,似乎鉴定自己的所讲所述是否启发了我这样的愚钝之人。

“等我死亡一切就告以结束?就像30年代的美国电影一样,片尾有着大大的‘THE END’?”

“并非生物学的死亡。如果你死了,我是说躯体死去。你留下的精神,像我这样的,必定会找到相应的连接点,同另外的人连接起来。像我们一样。”说着,她把手放在了我的手上。温热柔软的触感甚至觉察不出一点存有阴冷死亡的痕迹。

“是否能那时连接到你?”我看着她。

“不知道,大概不能。而且我会在同你连接的日子里消失。”她的脸颊有些绯红,低下了头说着。

“原因?”

“不知道,但总有这样的预感。我在另外的属于我的平行世界里也寻找着答案。”

“还有个问题。”

“我们两个彻彻底底的不同哟。她是实实在在的人,而我则是连自己也不清楚是怎样的存在。所以,千万别因为同一张脸而爱上不同的人。”说完,她再次开始缓慢的化作青烟,最终消失殆尽。

稍稍缓过神来已然十一点半,偌大的太阳悬在晴空之上,源源不断的往整个大地供给热量。光和影一同热烈的撒向大地,微风掠过,大片大片的杨树叶随其坠落。我收拾好背包,用剩余的矿泉水洗过手,径自往回家的方向走去。

本来计划做何种的食物,但刚进屋,沉重的困意便从开门关门的间隙里尾随进来。无奈,喝了点水,横在沙发上,睡了下去。

再次醒来时已然三点,无论是电话或者微信都无新进入的消息。本想就此做饭吃饭,但实在距离晚餐时间太近,也就作罢。喝了些牛奶,吃了几块苏打饼干。潦草地解决了身体对于食物的所需。

吃完饭,我开始在手机上翻找印有大大的‘THE END’字样的电影。并且决心在最后一天里靠着电影度日。说实在的,无所作为的日子多少显得空虚,但回归到正常的工作中又会显得喘不过气。

“难以寻找的平衡。”我暗自叹气。

剩下的一天里,仍旧没有任何打进来的电话和需要回复的微信消息。总的来说,清闲得很。无想同谁说话的欲望,自己呆呆地听歌和看电影。

无暇去想关于星的事,既然无法得出有意义的结论,想必站在境况之外更为明智。

买来的杂志翻看完毕,从头到尾没有一篇文采卓越的文章,但同时也没有减肥广告和桃色绯闻。

处于另外平行世界的星也没出现,大概也需要在另外一面寻找自己所需要的答案。

细细回想,于我而言,实实在在的孤身一人,既无女友,朋友也少得可怜。但并未因此感到不快。收拢在身体里的感情暂时处于收拢状态也不为一件坏事。等遇到合适的人,在拿出来一并奉献好了。

《楚门的世界》片尾曲响起的时候,外面的路灯亮了起来。屋里并未开灯,半推半就的黑暗实在能给人无穷的安全感。看了看手机的时间,七点三十分。相比于上一次注意到时,又有了将近十分钟的时差。

哪里出了问题吗?

或者,这个世界实实在在的存在时差也未可知。就像昨天的我停在昨天盯看昨天的时钟等待昨天的路灯亮起一样。

可哪一面才是真的呢?细细想来,处于另外世界的星所说的话也有其中道理。

思考最终被我终止掉,每当个个命题浮起时,脑子便像被厚重的纱布包裹一样,像极了在做困兽之斗。睡觉之前,简单地和负责人通了电话,告知明天将回去公司。他问了问最近去那里玩,又如何的收获之类的寒暄话。

“在上个世纪的美国兜了一大圈。”

“有趣。”他笑了笑,然后挂断电话。

无事可做,翻了翻从前的书,躺下睡去。

工作带来的充实感结结实实地环绕了我两周已久。什么也不想,只是一味地投入到工作里,喜欢与否也不曾想,总不能幼稚到随意选择这个世界既定的事物罢。

再没去图书馆,偶尔会在休息的间隙想起现实中的星。白皙的手指灵活地计算书本的价格。即使不去,也不会影响她的计算速度。有了这种悲观一点的想法时,我倒乐意嘲笑自己的自作多情。

工作中也没变故,都在能顺利完成的范围内。就像考试的题目都在自己能理解的范围内一样。不过期间关注了关于死去的星所带出的一些报道。自杀被警方认定,但各种原因最终都以毫无结果收场。而关于她的父母,报道更是寥寥无几,出现的名字想必都为化名。她的死究竟给这个混沌的世界带来了什么呢?从长篇累牍到星星点点。最后在以往出现的新闻版面上被关于长寿的广告代替。毫无人情味的时代,我常常冒出来这样的想法。但事后来想,总不能把她一直挂在新闻版面上吧。一天天死的人不计其数,活着的在某种意义上,踏着他们的躯体,跟着时代的风往前奔跑着。

祷告云云委实无用,跑下去才是要紧事。

在第三周的周五,琦过来找我喝了顿酒。以前那种不胜悲伤之感全然不见,喝酒谈话也没再提起星。仿佛她从不曾存在过一样。

席间,我们谈了音乐,从科尔到陈奕迅,从音乐剧到演唱会。每个人都喝了将近一瓶量的伏特加。

“唯有身体浑浊,头脑才能格外清醒。”琦站在阳台上,望着来往的车辆自言自语道。

“假象?”我看着他的背影问道。

“不分真假,反正如此觉得。可能从前如今的科学知识里,这归类于实实在在的醉酒后假象。但相对于目前情况,却彻彻底底真实的不得了。”他一饮而尽,我找来了客用的被褥给他收拾好房间。

真假之类的问题我不想思考,对于我而言,对于二十九岁突然变道的人生而言。我甚至开始相信死后的世界真实存在了。在别人的眼里,不需说科学家,最起码的,在琦的眼里也会觉得我是个怪人,被认为得了精神病也未可知。

但当星的手放在我的手上时,我便对她的世界的存在深信不疑。

隔天送走了琦,例行公事般地去超市购物。当一切都结算清楚之后,突然发现书架上已无新书可读。兜兜转转去到了星所在的书店。

“反正不去搭话,不去想就好了。”我上楼的同时,暗自告诫自己。

星一如既往地没抬头,而我也没说什么。径自走到现代文学的书架旁寻找合适看的书。韩寒和大冰都不错,但一时快意。这一点像极了韩寒自己口述,他的文实属公共厕所,供人快意好了。翻看挑选,最终选下了张爱玲的《倾城之恋》。这本书稀稀落落的读过其中的一两章,总之将文字付诸质感之人,非她莫属。

“很久不见。”星扫了下后面的码。

“最近忙于工作。”我控制自己表情于冷静的状态。

“忙于工作啊。”星重复着,眼睛失了神,仿佛为了沥干思想中的水分以便于得以正确的思考答案。

“工作还是要有的,不然没法在这个城市生活才对。”我拿起书,付过账,准备转身离开。

“哎,恕我冒昧。上次的问题思考下来,可有了新的结果?”星看着我。

“没有,甚至连向另外的路出发的欲望也没有,并不是说对你没有所说的欲望。相反的,那种东西实实在在地存在于我的身体里。”我看了看她,她侧耳倾听。“但,于我而言,实在无法把自己的一己私欲,这种明明可以自己满足的欲望嫁祸于你。说是嫁祸有些过分,但我还是清楚地知道,我并非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之人。而且这个过程一旦付诸实现,必然两败俱伤。我自己受伤属实是无所谓之事,但为此伤害别人,委实做不到。”我把自己对于这件事所有的思考付诸简单的话向她表达出来。

“怪人。”她低下了头继续阅读压在服务台前那本厚厚的史书。

我没说什么,转身下楼。怪人也罢,什么也罢。总之并未违背自己的心愿做事。于我自己,则清楚地知道,一旦对别人施以刀具,某种意义上的刀具,那个被我重重打了一耳光的女孩就会通过从前的我同如今的我所建立的连接线接通过来,用充满恨意的眼睛注视着我,避不可避。

回到家中,放上音乐,切好柠檬,开始调制伏特加。一成不变的伏特加,种类和牌子都不变化。可能白兰地和百加得对我更合适也未可知。但一旦自己选择了一种事物并为之存在留出足够空间,那唯独此种事物能带给我所谓的安全感。暂且于安全感相称,我能体会的自己实在有限,如冰山一角。想到这里,我开始苦笑起来。无法想象,连自己都无法把握之人如何能够命令星“嗳,你同我上床好了。”说了便能得到不错的回复,但和目前的既定成型的事物必然偏离,掉落去另外的世界里也未可知。

做好准备工作,我开始窝在沙发上读着《倾城之恋》。对于那个时代的上海,于我的思考里,长相姣好,亭亭玉立的旗袍少女随处可见。因没有手机等等过分迅速的传播工具,每个人都写得一手好字,并才气斐然。与之交谈,愉快至极。

但阳光的背面尽是阴影,无论如何,大的社会环境仍旧是战争的苦难四处蔓延。那些亭亭玉立的姣好少女,若有条件大概可以在租界中躲避,如若没有,大概会被轻机枪或者炮弹轻而易举地送到另外的世界里。

实实在在地在正反分明的时代,而区分之线也清晰可见。

日本军官说:“嗳,你同我上床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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