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协议

A坐在靠窗的椅子上，望着屋外从远处走来的B。

走近了，A和B的视线对上，但他却没有起身。

A抬起拿着咖啡的右手示意自己的位置，B点了点头，然后绕向咖啡厅的正门。

“叮叮”，风铃被抬起又落下。

在服务员的指引下，B走到A的对面。

“一杯美式，谢谢。”B坐下，眼睛却一直没离开A。

“好的，先生。”服务员下完单后退步离开。

两人都沉默着不说话。

周末的下午时分，咖啡厅里零散地坐着几个人，空气中弥漫着咖啡豆研磨后的香气，慵懒而又惬意。

A搅动着小勺子，低头看向杯子，但眼神却并没有聚焦在上面。

两个人都在等，等谁先忍不住开口说话。

最终，还是服务员打破了宁静——

“先生，您的咖啡。”

“哦，哦好的，谢谢。”B接过咖啡，杯子与托盘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空气又仿佛流动起来。

A还是忍不住了，坐直身子，望向B：“离婚协议你带来了吗？”

“带了，但我还是觉得……”

“觉得什么，”A打断道，“觉得我还可以再忍受你下一次出轨吗？”

B狠狠攥紧手中的杯子，但语气上还是十分软和：“我承认那次是我喝多了，但是那个谁纠缠我，我一时不查才被她得手，你就不能体谅我一回吗？”

“我今天来不是和你讨论谁对谁错的问题，这件事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是你同意签离婚协议我才答应的今天见面。”A强硬着语气说道。

“可我爱你啊！”B的声音里透出一股委屈。

A瞬间觉得疲惫漫上心来，他总是这样，把“爱”挂在嘴边，甜言和蜜语一句接着一句，以为自己永远不会从美梦中醒来。

“你不爱我。”A说道。

“现在你连我的真心都要怀疑了吗。”B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A。

“如果你爱我，你就不会和她上床。有那么多次机会你可以拒绝她，告诉她你有妻子，可是你什么都没做，任由她对你献殷勤。”A抬头，也盯着B的眼睛说道，“我抓到你们的时候，你知道她问我什么吗。”

“A，我……”B伸手，想要去抓住A放在桌上的手。

A抽开手，冷漠地说：“那时你在卧室，我开门回家，看到她浑身吻痕，只穿着内衣在客厅倒水。她看到我也很惊讶，她说，‘你是谁，怎么私闯民宅’，我说我就是这栋房子的主人。”

“别说了……”

“她问我，‘我是B的妹妹吗？’”A垂着手，身体远离桌子，继续说道，“为什么在她眼里我只可能是妹妹呢，住在同一个屋子里更容易想到的不应该是伴侣吗？或许是因为她从来没听他提起过自己的另一半。B，你说这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呢？”

B“蹭”地站起身，椅子划开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咖啡厅里其他人纷纷看向两人。

“是你要我说的。那天离开之后，我想了很多了，我想我们离婚才是最好的选择。加上后来你也马上同意签离婚协议。既然你想掩盖这件事，念在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上，我也不想和你争论。”

“我是想有机会和你当面说清楚，”B的声音轻飘飘的，“答应签字的话，你一定会和我见面。我知道你的性格，你太犟了，如果不同意可能我们最后一面是在法庭上。”

“先生，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服务员听到声响赶忙跑过来。

“没什么事，结账吧。”A拿起身边的包，也站起身来，向柜台走去。

B站在对面，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神色，也没出手去拦A。

A路过B时，停了停，B看到A的脚尖，转过头，脸上带着一丝欣喜。

“我想你今天的心情应该不适合去离婚所，那还是等你冷静下来再说吧。”A说道，“等你想好那天再联系我。”

“A，我爱你。”B看着A喃喃道。

A微侧了一下头，却当做什么都没听见，径直走向柜台处。

“叮叮”，风铃被抬起又落下。咖啡厅里又再次安静下来，周围人也转回了视线，空气中依然弥漫着浓厚的咖啡香。

“先生，请问您还有什么问题吗？”服务员在一旁小心地询问B。

B傻站着，呆呆地看着桌上早已冷却的两杯咖啡。一杯还未喝过的是他的美式，一杯喝了一半，杯沿还挂着奶泡的是A常点的卡布奇诺。桌上的方糖包撕开了两包。

他还是那个喝不惯咖啡会加很多糖的A，B想到，可却又不一样了。

“先生？”服务员又喊了一声。

B回过神来，再支撑不住站立的身体，跌坐下来。

“没事。”B用手捂着脸，声音有些沉闷。

“哦，好的，先生。那有问题您再联系我们。”服务员应道，然后快步离开。

B就这样坐着，不知过了多久，他总算站起来，身体晃悠了一下才站稳。他转身朝向柜台，刚迈出一步，又想起什么，重新回到位置上来。

B拿起对面的咖啡，一口喝干，然后轻轻地放下，转身离开。

“叮叮”，风铃声又一次响起。B关上咖啡厅的门，四处望了望，而后向远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