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牛

找牛

   01

   这天，太阳刚一落山，生产队二队队长张利民也刚刚弹去一身泥土准备吃饭，生产队饲养员王麻子就跑了过来。这个王麻子是张利民的大舅子，平时好吃懒做，出工干活工分才能评7分，还没有个妇女的多，王麻子专门爱挑吃饭点到姐夫家，顺便蹭点吃的，那个年代能给家里省点就省点。

   今天的王麻子似乎不一样，他一边跑一边焦急的喊着“牛跑了、牛跑了”，可能跑的太急，一只鞋都跑丢了。张利民惊出一身冷汗，老饲养员老李头去世后，他让大舅子补了这个肥差，这养牛是个技术活，干好了非常清闲，大家伙看他的面子，也不好说什么。

    这下算是捅了大篓子了，牛竟然让他这个不争气的大舅子给弄跑了，那还了得！牛可是重要的生产工具，是队里最值钱的公共财产。张利民急忙找来了二队社员，大家分成四组，每组一个方向，开始找牛，天越来越黑，大家的心里越来越焦急。

   02

   丢的这头牛是一头雄性的大花牛，白色的脊背上有几片黄的的毛，别看长得这么丑，干活可是一把好手，力气大、脾气大，是队里最能出力的牲口，活动量大吃的自然就多。老饲养员老李头走后，花牛好像对王麻子并不感冒，一人一牛经常是一个往前拉一个往回撤，经常发生矛盾。

   丢牛这天，王麻子把干了一天活的大花牛往柱子上一拴，没有喂它也没有给它喝水，自己倒急忙回家吃饭了，等他回来的时候，发现大花牛的缰绳绕柱子缠了一圈又一圈，大花牛正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口吐白沫。王麻子急忙跑过去解开缰绳，一眨眼的功夫，大花牛就窜出去跑了。

    王麻子追了一阵，发现他根本不是牛的对手，这牛啊别看拉车拉犁耙的时候走的很慢，一旦脱了缰绳，那速度也让人大吃一惊，花牛一边跑一边倔强的撂着蹶子，一会就冲出村子不见了。

   03

   二队队员们围着村子找了个遍，去了白天干活的地里，去了花牛平时爱去吃草的沟边，去了经常喂它水的水井，甚至还去了经常和它眉来眼去的三队的母牛那，都一无所获，大花牛就这样平白无故的消失了。

   张利民一边安排队员到其他村子里找一边报告了大队书记“老妖”，之所以叫他老妖，是因为他干大队书记干的时间太长了，老妖不但和乡里的干部关系特别好，而且特别的精于算计，这么多年，谁也没有争去他大队书记的位置。

    老妖也有老妖的苦恼，这几年岁数越来越大，精力也有所不济，他感觉他有点镇不住下面的几个生产队长了，尤其是这个张利民，不但种庄稼是个好手，为人也很仗义，在村里的威望越来越高，大有要盖过他的势头。

   老妖很早就想整治政治这个不听话的生产队长了，可一直也没有机会。这下可好了，他张利民任人唯亲，王麻子丢牛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这可怪不得别人，老妖心里乐开了花。

   04

   丢牛这是说小了就是王麻子工作失职，说大了那就是破坏生产工具！那年头，一旦一个帽子扣下来，那可是基本翻不了身的。老妖马上召开了支部会，会议决定，假如明天大花牛还找不回来，就上报乡里，王麻子连同张利民一块处理。

   王麻子一听说还要连累姐夫，不争气的又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扇自己耳光，谁让他平时偷工减料，偷偷把喂牛的豆饼拿回家去了呢，谁让他不好好照顾牛，只想着自己老婆孩子热炕头呢。

  还好月亮满满升了起来，还能继续找牛，队员们找了一圈，基本都回家睡觉了，第二天还要上工挣工分，反正牛也不是自己丢的，谁也不会傻乎乎的一宿不睡找牛。张利民和王麻子可睡不着了，他们全家出去，趁着月光又开始在村子里找开了。

   05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俩心中也越来越不安，鸡叫三遍，已经过来十二点了，一向不服输的张利民有点想放弃了，这到哪去找，那么多人都找不到，就他们这几个人，怎么可能找到？

   他让王麻子继续找，他自己先回牛圈看看，说不定大花牛自己跑累了回来了呢？王麻子突然感觉对不起死去的老李头，那头牛老李头喂的好好的，一到他手就丢了，病急乱投医，他向老李头的坟地走去，兴许求求老李头会有奇迹发生呢。

    王麻子赶到老李头坟头的时候，天都快放明了，他给老李头磕了几个头，抬起头猛然看到老李头正一手持鞭一首签者花牛的缰绳，大花牛在低着头吃坟头上的草，诡异的不能再诡异！王麻子吓得一个趔趄坐在了地上，裤子尿湿了一片。

  他想喊却喊不出来，想跑却腿脚发软，老李头像没看到他似的，静静的看着大花牛。王麻子连滚带爬跑回来村子找到了姐夫，张利民半信半疑，叫醒了几个年轻后生一块往老李头的坟头赶去，他们到的时候，哪有老李头的影子？大花牛自己在悠闲地吃着草。

   06

   牛总算是找到了，王麻子却是大病一场，好几天高烧不退，根本下不了床。王麻子见鬼的事也传的越来越邪乎，有人说王麻子不能下床是被老李头用鞭子抽着了，还有人回忆起老李头下葬的时候确实埋了一根鞭子。

   也有人说王麻子看花了眼，从傍晚找牛找到半夜，又饥又渴，又惊又怕，出现了幻觉，当他在老李头坟前找到大花牛的时候，自然想到了老李头生前放牛的样子。

    至于说大花牛怎么跑了那么远去了老李头的坟上，也是众说纷纭。有人说牛有天眼，能看见鬼魂，花牛是跟着老李头走的，也有人说老李头坟地那块草长的最好，大花牛八成是饿了才跑路过去的。

   后来二队饲养员换成了老实巴交的老孙头，牛再也没有跑过，王麻子病愈以后，像换了个人似的，原来整日游手好闲的他也变得踏实起来，只不过也落下了病根，他一看到花牛就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