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文系【简村夜话】专题推荐，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月光从窗外探了进来，些许灰在窗台的兰花上落成尘埃。
这世间，有人来就有人往。月影从隔壁的墙上慢慢地移动着，有斑驳的墙壁从月色里掉落下来，在寂静的夜里发出岁月的声音。
我安静地听着，似乎是这些年所有的记忆都在窗外那片朦胧的月色里，静静地流经着。上面落满了我的脚印，也盛开着艳丽的花。
应该是三年前的春节回家，我带了一盆养在家里的兰花到昆明，之后的辗转里，它一直被我带在身边。记得是带回来的第二个春节它曾盛开过，之后的那个春节，它似乎忘记了自己是一棵花，就一直在岁月里沉寂着。
直到今年，我断断续续地一直用喝了后的茶叶在它根部堆放着，似乎真的起了很大的作用，惊喜地发现，它又长出了两朵花，其中一朵要壮美得许多。也是在昨晚的月色里，我看见它在窗台的微风里，轻轻地摇曳着。
这似乎是一直在我的脑海里的场景，或者是在夕阳下，或者是在灯光下，我总是能很认真地留意到开在岁月里的花朵。它的花叶似乎也比往年要茂盛许多，风吹来的时候，总是不断地晃动着，在花盆后面的墙壁上，形成看得见的影子。
在故乡离家不远处，有一座小山，山里就有许多兰花。每年春节回家，我就会到山里走走。说来有趣，春节前后兰花总是开得特别艳，如果有风吹来，而你站的位置刚好，就能闻到兰花香的味道。
该怎么说这种香呢？在茂盛的森林里，有树叶腐烂形成泥土的芳香，有许多不知名的花混合起来的芬芳，但兰花的香往外很特别，它的香是特别容易识别的，顺着风弥漫进你的鼻子里，在大山深处总会让人喜出望外。
应该也是三年前的春节，有那么一次，当我走进树林的时候，很快就闻到了兰花的香气。我顺着香气一直往前走，后来在一个坎上，一棵很大的树根处，我很惊喜地发现了它。那是一棵特别茂盛的兰花，应该长了许多年了。许多主杆已经老去枯死，又有许多的新芽不断地往外冒出来。兰花刚刚破土而出的新芽特别好看，在我看来，这应该是所有植物中最好看的一种了，青绿色的芽顶着快腐烂成泥土的叶子，在地面上肉眼可见的一小截。
比这些更神奇的是，在它根部还有刚刚开放不久的花朵，很大一簇。兰花有许多种，而我见到的这种应该是草兰里的一种，在市场上存在感极低，甚至可以说是分文不值。但是无关紧要，我相信如果你真的看到它们长在森林里看着无数朵花的情况，你就不会这样认为了。很多时候有兰花生长的地方，就会有一种爬在地表上和青苔一样的草，这种草也可以长在树的表皮上。当这种草和兰花在一起的时候，就会有一种特别的美，特别是兰花盛开的时候，我总是很荣幸能看到那样的场景。
我也曾不断地留意过，似乎蜜蜂从来不会飞到兰花上。这也是一件很奇怪的事。在我的印象里，蜜蜂在许多花上都是无处不在的。按理兰花这么香，蜜蜂应该可以寻到，但出乎意料，我从来没有见过蜜蜂到兰花上采蜜。当然也可能兰花是没有蜜水的，又或者它的蜜水不适合做蜂蜜，不得而知。
比这个让人想不到的是，羊居然特别喜欢吃兰花的叶子。那也是我不经意间的发现。起初我只是发现有些兰花的叶子在中间处被折断了，有一部分不见踪影，我以为是冬天的天气导致的，也没有太惊讶，但直到后来，有一次去山上，村里一户人家去放羊，刚好我就看到有羊在吃兰花的叶子。那简直是出乎意料，甚至有羊不吃别的草，专寻着兰花的叶子去。
向着窗台的不远处，有一枝三角梅从邻居家的窗台上伸了出来。我说得不是很清楚，应该是粉红色吧。从位置上看，那里应该是邻居家厨房的窗台，这枝三角梅我其实很早以前就留意到了，只是那时候感觉特别平常，也就没有认真观看，直到昨晚的月色，我起初在认真看我窗前的那朵兰花，但后来有微风起，我就看到有影子在我面前的玻璃上晃动着，我顺着看出去才发现，原来是那枝三角梅。
它一部分还在屋里的花盆上，具体怎么样不得而知，但就有一枝伸了出来，长在空中，看着比较神奇。我看到的时候，刚好月色正浓，月光斜着从对面很高的楼顶照过来，刚好落到三角梅上，那时候有微风从巷子里吹起，首先吹动的就是三角梅。三角梅首先被吹动的原因更大一部分可能是因为它飘在空中，比较容易吹动，再接着才有更多的东西被吹动，包括我窗台上的兰花。
月色下的风有时也比较美，比如昨晚的风。当轻风在巷子里回旋了一阵之后，开始慢慢猛烈起来，接着就有几朵三角梅被吹落了枝头。可能是因为三角梅比较大也比较薄的缘故，花瓣没有直接落下去，而是轻快地在巷子里飘舞着。首先是从邻居家的窗台上被吹了起来，然后在对面的屋顶上盘旋了一会儿，像是要飞出我眼前那条月色下的巷子。但不一会儿，风逐渐小了，那三角梅又慢慢落下来，落到屋顶上。风还没有停，三角梅只好在屋顶上滚动着，慢慢地飘落下来。
三角梅落下来的时候，在巷子里回旋的风中慢慢地飘着。巷子里的月色异常洁白，青黑色的巷子在月光下也特别明显，而飘着的三角梅在月色下就出现了影子。我哑然失笑。它们像是几只飞舞在月下花丛中的蝴蝶，时起时落，翩翩起舞。
直至风停花落，我才回过神来。那几朵落到地面上的三角梅，影子更深了，有的安静地躺着，有的还被风轻轻抚弄着。
月色已经从隔壁斑驳的墙上爬去了很远。这壬寅年末，最后一缕从对面高楼上斜照进来的月光，也打在我的脚下。我身体的一部分在月光里，一部分隐藏在黑夜里。
又有风吹来，我轻轻咳嗽了几声，伴着花开的声音，从窗台上飘了出去。这应该就是岁月的声音。我想可能会惊醒在夜里熟睡的人吧，或者让她们做一个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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