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务员之殇

作者: W浩克 | 来源:发表于2017-12-03 15:39 被阅读37次

白霜凝窗百花折,

白雪袭城鹥偃歌。

白路迢迢无良侣,

白负青春殇梦多。

在一个三十度的春天,陆华然成为了白领城的公务员。他穿着棉衣棉裤,背着背包、提着拉杆箱,坐着国航的大飞机,从零度的北方来到南方就职。

报道第一天,陆华然分到了我的办公室。本来我今天应该和朋友开着牧马人去郊区找灵感(浪),因为我的工作很轻松,星期一、二、三休息,只有星期四和星期五上班,今天是周一新同事报道的日子,所以我必须要来开会。

办公室里面还有一个老同事,我们私底下叫他“滋了牙”,因为他没事的时候喜欢一边看着电脑,一边用嘴和牙齿发出“滋——滋”的声音,自得其乐。

陆华然坐到了“滋了牙”的对面,我的旁边。我看过他的资料,他从东北来,所以我很好奇为何这个东北小伙子要考到南方做公务员,我便转过身来问他。

他回答我说:“因为公务员是我的梦想,南方远离我的家乡。”

滋了牙抖着腿,发出一声“滋——”,把眼皮抬起,又撂下,好像往常对面是空气一样,继续盯着他的电脑看。

陆华然刚来的一阵子,做些无关紧要的工作,同事们似乎都很冷漠,见面转动一下眼珠就是打招呼了。于是他每天一个人从宿舍到办公室,和“滋了牙”对坐一天,然后再回到宿舍。宿舍里和陆华然住在一起的,是隔壁办公室的同事,他几乎每天晚上要用陆华然听不懂的南方口音和朋友叽哩哇啦地打电话,然后躺在床上点一支烟拿着手机看些杂乱的视频,很晚才睡。

隔壁办公室,还有一个同事,我给他起了个外号叫“空手套白狼”,他没事的时候就在附近的办公室转,抢女同事的零食,偷看男同事的电脑,下班到处去蹭饭。没人敢把他怎么样,因为他的舅舅是省里的领导。

“空手套白狼”和其他习惯不相往来的同事不一样,听说隔壁来了新同事,就来这里找陆华然。他笑嘻嘻地搬了个椅子坐在陆华然旁边,把腿往桌子上一搭,用十分蹩脚的东北话问:

“哥们儿,听说你是从东北那嘎儿——达儿来的?”

“嗯,对。”

“晚上一起吃饭呗!”

很显然,“空手套白狼”的晚饭又有着落了。

不过,陆华然却被这别有用心的“热情”打动了,在饭桌上说了许多心里话。“套白狼”也隔三差五地来找陆华然,有时一进门就说:

“小陆,走,我请你吃饭去!”

“滋了牙”有时照旧盯着电脑看,有时抖着腿抬起眼皮嘲讽一句:

“呦,不请我啊!”

“套白狼”便把两个裤兜一翻,说:

“你看我有钱吗?”

“滋了牙”冷笑一声,继续盯着他的电脑。

日久见人心,陆华然便有意减少和“套白狼”的来往,但“套白狼”还是没皮没脸地找他蹭吃蹭喝,另外还多了一句类似于“小陆,躲我呢啊,也就我爱搭理你”的话。

有一天,陆华然被叫到领导办公室,领导对他说:

“小陆啊,我看你上回那个材料写得不错,以后你管党建吧!”

从此以后,我在办公室就很少见到陆华然,因为他不是在收各种材料,就是在某个会议室写材料。

这天早晨,我来上班,在“滋了牙”桌上的盒子里抓了一把“金骏眉”,泡上热水,开始看党报。当我翻开报纸二版的时候,看见头条关于一篇项目建设的报道旁边署着陆华然的名字。正巧他抱着一摞材料回来,刚放在桌上,“套白狼”就跟了进来,说:

“呀,这不是咱们的‘第一支笔’嘛!”

陆华然接着整理材料。

“稿费没少挣吧,晚上请我吃饭啊!”

下午的时候,陆华然接到了新的任务,和下属部门的一位年轻女同事,共同完成两个月后年度总结晚会的主持任务。我猜他是为了躲“套白狼”,所以直接去了那个女同事的办公室找她,据说很晚才回来。

这已经是秋天了,窗外的桂花香过,旁边的枫叶就由绿色变成黄色,最后飘落把世界浸成血红,天空为之悲恸,降下寒冷的秋雨,拍打着人们彩色的盾牌。

与季节相反,这里的气氛似乎温暖了许多,不过这是对于陆华然而言的。许多同事见了陆华然,不再只靠转动眼珠示意,而是多了一些相似的话:

“小陆,我那个材料帮我弄好了嘛?”

“小陆,帮我把这个总结交上去呗。”

陆华然更忙了,同事们却轻松了不少,他们相信陆华然,领导喜欢这“第一支笔”。他倒是不在乎,因为忙里偷闲有了个能说心里话的人——白诗琦,晚会的主持搭档。

从那天见面之后,他们几乎每晚聊天,在陆华然室友“叽哩哇啦”的伴奏下,他们各自躺在床上,发着关于王小波或者东野圭吾的文字消息,偶尔蹦出一句笑话,陆华然的脸上就泛出桃花般的微笑。

暧昧的气氛,或许比梦想更诱人。陆华然沉醉在这甜蜜的忙碌中,然而在我看来,一切并没有发生任何改变。

陆华然发了一条朋友圈:“如果你愿意,我就永远爱你,如果你不愿意,我就永远相思。”白诗琦随后在下边点了赞。事实上,自从上次见过白诗琦,两人就再未谋面,而似乎这段时间“套白狼”也很少来烦扰陆华然了。

此时的北方,已经迎来了初冬的大雪,白领城的气温也在寒流中下降,几日不绝的冷雨过后,终于迎来了晴天。恰好陆华然在“双十一”买的风衣已经邮到,他准备穿上这身新衣,去分部大楼找白诗琦吃饭。

还未体验过爱情滋味的陆华然在镜子前来回踱步,然后攥着拳头冲着对面的自己喊了一声:“Yes!”开门跑着出了办公楼。

可是……白诗琦的办公室没有白诗琦。

“你好,请问白诗琦出去了吗?”

“哦,她和男朋友约会去了。”

“男朋友?”

“哦,就是‘空手套白狼’,这回套了个女朋友!呵呵!”

陆华然张着嘴,欲言又止。

“你找她有事吗?”

“呃……没没事……”

在陆华然看来,一切又回到了开始的模样,甚至更糟,走廊里的同事还是那么不爱打招呼,他所幸便低头看着向前孑孓而行的鞋子,以及不断向后退去的水泥地、方形瓷砖和水泥地。领导总是喜欢不合时宜地打电话,尤其是这次。

“小陆啊,明天上级来检查,你整理一下相关材料,布置一下会场。还有下周我们去工地看建设进展情况,回头你再出一篇稿!对了,下个月主持的事你准备得怎么样了?我都和上级表扬你了,可得给我争争脸啊!”

“好的,收到。”

雪花随风回旋着往天上钻,数年未见雪的白领城竟下起了雪。人们举着雨伞,然而却挡不住四处跳动的雪花撞在脸上,下雪天打雨伞有什么用呢?

建设工地高高的塔桥,在浓浓的雪雾中像一座阴森、神秘的城堡,陆华然跟在领导后边站在这即将竣工的桥上,俯视着地面渺小的工人,仿佛脱离了人间,升上天堂。

“这就是目前的总体情况,我们再到那边看看!”

“好,走吧!”

“哎,小陆,愣着干嘛,走啊!”

陆华然身体一颤,不知是被这南方的冷空气打动,还是恍然从幻想中惊醒,连忙紧跟几步。

“小心!有洞!”

哗——

雨和雪从天而来,他们的归宿是下面深沉的土地,然而这纷纷的雪花却偏偏朝着天空倏倏地飞去,这怎么能是雪呢?那个一心朝着大地落去的灵魂才是。

白色、冰冷的土地上,开出了一朵朵鲜艳、灿烂的梅花,而陆华然眼中最后的世界却是白色的,不是雪白,也不是我们想象中的白,是彻彻底底、毫无杂质的白。

【本文纯属虚构,如有雷同,别把它当成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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