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岩摔门走了,走之前裤带都还没系上,只留下躺着觉得不自在,坐着觉得不明白,站着又觉得不痛快的我,还有那扇颤动的门。
我的脑子里黑压压一片,那些个开玩笑说出来的话语张牙舞爪地呈现在我的脑海。真的是我要出轨了吗?我甚至有些不敢相信,可我的衣服和那扇门都看得明明白白。
2014年,我结婚了。我的老公赵凯是我的小学、初中、高中,乃至大学的同学。这种长达十六年的陪伴升华了我们的情感,所以人家是“毕分”,而我们是“毕婚”。
对于能拥有这样长久的爱情,我深感幸运。可能,幸运是老天安排的,但幸福却是我老公亲自给的。
他算得上是一个完美的男人。高高的个子长长的腿,五官端正还标配健康肤色,做人低调绅士,做事认真上进,对外人缘超好,对内照顾周到。
我们结婚那天,朋友们笑说我命好,捡了个宝。也有人叮嘱我,千万把他看好,别被野花勾走了。我铭记于心,嘴里却半分不让,没准将来想出轨的人是我呢!
现在回想起来,吓出了一身冷汗,我裹紧了身上披着的赵凯托人从新西兰带回来的纯羊绒毛毯。一语成谶,真的是我要出轨呢。
赵凯一直是个上进的人,结婚后,为了给我更好的生活,他更加努力地工作,业绩也很惊人。他硬是把生意从我们这座小城延展到了省会,因为那里机会更多,赚的钱也更多。
可事业与爱情,总有一个要割舍。所以,自从他打着事业的战旗勇闯天地,被割舍掉的自然是我。虽然我懂他是为我,可孤单也慢慢侵袭着我。
2015年6月13号,医院报告单已经确定我怀孕了。那小米粒大小的胚胎刚落户在我的子宫里,虽然还没成型,但我却能感到它陪同我一起时的心跳,扑通扑通的。
总算有人陪伴我了。不是仅有我因为它的存在而高兴,赵凯更是兴奋。他甚至停下了手里一个三百万的项目,只为了亲眼看看它,摸摸它。尽管,看不到,更摸不到。
那晚,他搂着我,整个房间里都洋溢着幸福的味道,是粉色的,又甜甜的。
我要当妈妈了,他要做爸爸了,我们要有爱情的结晶了,真好!
可这幸福没能持续。
先是赵凯被合作方的电话催走了,后是我在单位上班时候不小心崴了脚。那个阴乎乎的下午,大雨来临之前的燥热,与我腿间难闻的血腥混在了一起,让人哭到吐,又吐着哭。
在医院醒来的时候,我强忍着给赵凯打了电话,却没有人接。
我知道,他一定又去工地了,头上戴着黄色的安全帽,要紧小心地走在那些还没筑好的钢筋混凝土之上,生怕一个疏忽。
以前,我会理解他,可现在,我只想他在我身边,尽管不是抱抱我,安慰我,只要他出现就好,哪怕听到他的声音也好。可是,什么都没有。
赵凯是晚上九点多赶回来的,穿着工地的服装,一身土。他试图轻轻地走进病房,可我却听得一清二楚。
他的手臂慢慢伸到我的小腹,又快速收回,我知道他想抱一下我,却没有那么做。我还知道,他收回是因为身上有土,怕我嫌脏。可他不知道,那时我已经不想要他的怀抱。
赵凯陪我待了一个周。每当他在病房照顾我,我都会想起那个没来到世上的孩子,心痛到不能呼吸。可他若是不在病房,我又心焦气躁,希望他能在我左右。
我也知道自己生了病,病在心里,无药可医。不爱讲话,也不能睡觉,双目常常聚睛,脑海中却空无一物。赵凯急的要命,带我看了医生,大夫说我是轻度抑郁症。
彭岩就是我那时候认识的,他是赵凯业务上接触到的客户,一个攀岩教练。
医生交代,我这病一定要吃饱喝好,还要适当的体育锻炼,与人沟通,要人陪伴。综合起来,彭岩就成了最佳人选。
赵凯还几次三番嘱咐他,一定要照顾好我。所以,教我攀岩的时候,彭岩总是格外用心。
其实,我不喜欢攀岩,但我却天天去。
大多数时候,我更希望在攀岩的过程中从顶高处摔下来,摔个脑浆崩裂,鲜血直流,我要用行动告诉赵凯,他给的,不是我想要的。
可是,每次都是祸是我惹的,罪是彭岩遭的。最后一次最严重,竟然害他跌断了一只胳膊。
我开始怀疑自己的所为,真的能给赵凯一丝警示吗?看望打着厚厚夹板的彭岩,我后悔自己的任性,也对他生出了不一样的感情。
渐渐地,彭岩也看出了我的作,我的闹。他带我去岩顶大喊大叫,宣泄烦恼。我先是哭,后是笑,思维都喊成了一条直线,嗓子也吼到没了声音。我只好用嘴型问他,是不是真的听不见我的声音。他也无声回应,嘴角斜翘,微微点头。
这之后,我攀岩跟彭岩在一起;吃饭也大多跟彭岩在一起;如果赵凯留心,他还会发现,连看电影我们都是在一起。
我也跟赵凯提过,彭岩对我特好,总带我吃喝玩乐。说的时候,我希望他能发现我的思想已经出了轨,可他并没有感受到。
后来,他回来的时候竟然还请彭岩到家里吃饭。那个时候,家里的杯具放在哪个抽屉,彭岩已经能比他先找到。
他根本不会想到,彭岩会把我照顾到床上去吧。
那天攀岩的时候,一个新来的姑娘不小心从中部滑落。当时,我脑瓜一热,凭借一腔孤勇,纵身一跃,企图抓住她,可惜技术没到家,救美变成了一个笑话。
她被安全绳拉住,我却跌得两膝青紫。彭岩当时就发了大火,把违规操作的姑娘一顿臭骂,甚至逐出了攀岩俱乐部。转过头来,对我竟也破口大骂,却快速地抱起我,带我去上药。
那个怀抱很温暖,是春日里的阳光,久旱时的甘霖,让我贪恋,向往。赵凯有多久没这样抱过我了?
“你要粘在我身上了!”彭岩早已经把我放在了简易病床上,可我的手还紧紧搂着他的脖子,他动弹不得。
我露出一丝尴尬,赶忙收回手,还试图用疼得呲牙咧嘴来掩盖。
可他却说:“喜欢的话,上完药再抱。”
喜欢吗?喜欢。
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彭岩对我的好,被我放大,看清,看仔细。他爱我,我知道。
而我呢?我明知道这样做是错的,也想远离他。可才三天不见,我就受不了。
我想念那个温暖的怀抱,拨通了那个熟悉的号码,他闷闷地回了一声“开门”。原来,这几天他一直坐在我门外。
积攒了多时的情感猛烈地爆发,刚打开门,他扑向我,一路从客厅到卧室,衣服一层一层减少,体温一度一度升高……
心底却在此时升起一团迷雾,我到底是爱他的人,还是他的怀抱?
看着那张与赵凯完全不相似的脸,我一脚踩住了刹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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