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我无法爱你

作者: 梅梅好霉 | 来源:发表于2018-08-17 09:18 被阅读0次

            夜里和清河挑灯看最新上市的小说。两人本都看得津津有味,突然她一伸手“啪”的合上书,表情严肃,目光空洞望着某处。我被她莫名的举动一惊,问:“怎么了?”她缓缓地开口道:“看到平生不想听到第二遍的话。”我没反应过来:“哪一句?”她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说:“最后一句。”我细细想了一下文末最后一句话,男主说什么?

            哦,他说:“我不配……”

          “被伤过吗?”我小心翼翼地问。清河伸手关掉台灯,在漆黑的夜里讲述了一件沉重的往事。

          那一年对她来说,是最难熬的一年。

            高二下学期的一个初春,清河答应陪同桌安然去见安然的新男友,条件是会借给她对方最近买的一本物理辅导书。清河最近物理差的一团糟,却又没有条件去买些相关的习题和资料,无奈之余只能出此下策。

            放学后,清河便和安然去了一个安静、少有人至的河边,等来的男生身后很着一帮兄弟。那架势不像是来约会的,却特像是来打架斗殴的。清河默默地吞了口口水,她如此不喜喧闹,现在却又到了这样一个地方,真是自己打自己脸。来人有几分眼熟,清河仔细打量了他们一番,哦,不就是隔壁班的那群男生嘛。她虽然对外班的人少有接触,但总归还是打过几次照面。

          清河一个人退到远处,独自欣赏起欲来却又惧怕寒冷的春意带给万物的变化。两个小时在不经意之间悄悄流走,清河觉得甚是无趣,天色也已渐晚。可一回头,一群人依旧在原地兴致勃勃地讨论与嘻笑,丝毫没有要停休的意思。清河又耐着性子等了半个小时,终于她一瞥手表,已经将近六点,这个时候是必须要回家给因病卧床的爷爷做饭和熬药的了。

          清河无奈只能上前,略微尴尬地打断他们。“安然,我要回家了,那本书……你能给我吗?我明天带给你。”她这一声着实有些突兀,一群人都盯着她等她说完,清河不由得刷红了脸。“别呀,还早呢,说好的陪我啊。”安然说的一脸傲娇。清河没想到会被拒绝得这么干脆,且对方还丝毫不考虑一下她的情况,加上一群看正等着看她笑话的男生,都令她生起一丝不悦。

        但是她还是平静地说:“不不不,天晚了,我真的要走了。”只见安然朝着那群男生用眼神扫视了一遍,男生都立即会意起来,以坏笑回应着。

          清河还不明所以,就被上前的男生团团围住,挑逗地说“还早呢,妹子,再待会儿吧。”“你答应安然的啊,现在就走是不是不太好啊,小美女。”

        清河慌忙闪躲,伸手也推不来那些厚实的胸膛,又气又恼,被如此戏弄还是头一次。她也说不清到底为什么,压抑了很久的委屈和脾气像一只迅速膨胀的气球,而男生们的逼迫像是一根针,恰好地相互接触。于是那一刻,清河控制不住地爆发了,她含着哭腔大吼了一声,“让开啊!”

            男生们都这很有作用的一嗓子惊到,愣在原地了。人群中的清河无声地从眼眶中滑落出两滴晶莹的泪水。安然正准备过去打圆场向她道歉,这时候却有人比她更快。

            他们之中的一个男孩拨开人群走到中间,来到她身边,拉上她就往外走,还特别豪迈地说:“走走走,我带你走,谁也拦不着。”就这样带着清河离开了。

    就这样,清河与董嘉木相识了。

            清河自顾自地边走边擦眼泪,身后的人一直碎碎念地安慰她。他说:“哎,你没事儿吧,”他搔搔后脑勺,“其实我们都没有恶意的,只是和你开个玩笑。”清河回过头去:“如果你是来为他们开脱的话,那我告诉你,不用了,因为我觉得你们,”清河抽嗒了一下,“特别没意思。”

    对方噤了声,片刻,他说:“好吧,是我们不对,向你道歉。”

          清河也不理他,熟络地踏过凹凸不平的小石子路,走上平坦柔软的田埂。早春三月,田野之间全是密密麻麻半人多高的油菜花,开得正是灿烂。

            她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董嘉木,发现对方也正在注视着自己,随即快速地收回目光。

          清河此时感到一种心安,有多少个在这条路上来往奔走的黄昏与清晨,都是她独自一人,同时身上承担着不可名状的孤独与艰辛。

          今日竟然有人与之作伴,还在困境中带出她,她心底生起一丝难言的对董嘉木的好感。

          可是清河明白这是不能期望的,所以她站定回过头来:“你回去吧,不用跟着我了,我没事。”

          董嘉木却是一副极度忠诚的模样,他认真的说:“不不,既然耽误了你的时间,送你回家也是应该的,何况女孩子一个人回家多不安全。”

          清河倒也是没有在多言拒绝。渐渐暗下来的天幕下,万物一片静谧,唯有风声和和一阵隐迷不清的虫鸣。

            董嘉木打破僵局,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天来,慢慢开始自然起来。董嘉木问起清河着急回家的原因,她思量片刻,终是向他说少有人知的事情。

          清河说:“八岁那年,父母离异,母亲改嫁给一个带着儿子的男人,我跟了父亲和爷爷。近年来爷爷身体一直不好,已是长期卧床,药不能间断,怕是大去之日不远。为了减少父亲的负担,一直走读,今天爸爸不在家,所以要尽早回家去照料爷爷……”

            董嘉木无声了,他刚想说点什么,就被清河打断:“不用道歉说戳到我的痛处,更不要可怜我,我虽然没有一个完整的家庭,没有母亲的关爱,但是我自然和你们一样,且比你们都更加独立坚强的活着。”

            董嘉木也不再开口,只是赞同的点点头。

            没过多久到了家,清河十分娴熟地淘米洗菜做起了晚饭,同时还熬上了一盅苦味浓郁的中药。董嘉木手足无措地现在一旁看地目瞪口呆,。清河自然而然地留他吃了晚饭,再出门时,暮色已至。

            清河倚着门框带着笑意:“我送你吧,这段路岔口多。”董嘉木面露难色:“的确也是,可是你又要一个人回来?那多不安全,你不害怕……”“要不然你再送我回来?我又再送你过去?”清河打断他,“那今天晚上就重复这个事情,谁也别想回家了。”她被眼前这个傻傻却又认真可爱的男生逗笑了。董嘉木羞怯地伸手摸了摸鼻子,清河径直向外面走去,她回过头扬了扬手里的手电,董嘉木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机,原来已经关机了,随即微微一笑。清河催促道:“走吧,再不走天更黑了,我自小在这里长大,对这里太熟了,不会出事的。”

            董嘉木跟在这个女汉子身后,两个人又走过田野,路过小石子路,一直走上公路。清河站定与他告别,“哎,别忘了把手电还给我啊。”董嘉木重重地点头,瞧见她刘海上沾了一片油菜花瓣,就伸手为她拿下。一个平常的举动在青春期的女孩子的眼里多少是有着几分亲密与暧昧。清河也是第一次,她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那一刻漏跳了一拍,脸上也情不自禁地燥热起来。

            她向后一退,慌忙挥手和他作别,转身往回跑,她一路狂奔,手电摇摇晃晃地照不清脚下的路。可她觉得还是能看清,似乎身后有一道光在为自己照亮。是董嘉木吗?他还没走吗?清河暗暗地猜测,可是很快又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为什么会想到他呢?清河跑得气喘吁吁,始终不敢回头看一下。

              两人因为一个下午的相处而熟识起来,缘分从来都不需要时间的培养。董嘉木每天都在放学时刻在校门口等着清河放学一起回去。他单肩背着包,骑在自行车单脚踩地,不住地向着教学楼的方向张望,时不时有出校门的女孩子朝他多看几眼。董嘉木瞅见清河过来,直起身来对她挥手。清河却像是没看见她一样,抓着书包肩带目空一切地跑出校门口。董嘉木懵懵懂懂蹬起单车,不多时便追上她。他伸长手臂一把抓着清河的背包,让她动弹不得。董嘉木跳下车,确定她不会再跑时才松开手。“你跑什么呀,笨蛋,能有我的自行车跑得快吗?”清河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累得靠在自行车上。她缓了缓神,才反驳说:“你才笨呢,校门口那么多人,你这是干嘛?”“送你回家啊。”送我?得了吧,你这车能上田埂?”董嘉木一拍胸口,“它不能我能啊,一定护送你安全到家。”清河瞧出他的认真劲儿,心里漾起一股暖流。

          半晌,她又失落起来,呆滞地问:“为什么要送我?董嘉木,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董嘉木也是一愣,他挠了半天头,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只好摊手说:“可能是我无聊吧……”清河听罢,眼神黯淡了下去。随后两人都沉默了。

          当然这只是第一次他送清河回家的情景。此后两人都心照不宣地赶到约定的地点,清河也在没有向他追问原因。有些事情,注定从来都没有理由。他们约在一个废弃的公共汽车站牌边,清河在这时候,才会跳上董嘉木的自行车的后座,轻轻拽着他的衣角,黄昏的斜阳将两人的影子拉长。沐浴着午后的残阳清风,一起驶往公路的尽头。

              清河总想着在公路尽头和他说再见。董嘉木不依不饶也送她走过那条偏僻无人的小路。清河有些害怕,这条路自己一个人走了两年了,在过去的两年里,都只有自己一个人看这些熟悉的风景,心情宁静却又孤独。现如今有人打破了自己常规的平衡,她因此害怕起来,害怕自己会渐渐习惯有人陪伴,可是对方又能陪自己多久呢?若有一天,他突然离开,自己又要花费多大的力气去回归到以前的生活呢?她心里还有一个结:董嘉木把她当什么?两人是以什么身份做着看似暧昧的事情呢?

            可是她回过头看见他,又觉得安心起来。心想只是他在一天就多珍惜一天的时光吧,她转眼又忘却那些忧虑,欢快地和他闲聊起来。

          正式确立关系的那一刻来的有些突然,清河背上书包急匆匆地向车站赶去,害怕董嘉木等得太久,没想到却在校门口看见了他。董嘉木和一个女孩子在一起站着说话。清河暗暗吃了一把醋,本想趁着无人注意到的时候悄悄溜走。却听董嘉木一声“清河”叫起来,顿时惊起了不少动静,惹得路人频频回首张望,她翻了个巨大的白眼,他还正往自己这边走呢。清河正筹划着要不要逃,却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他捉住,推搡着到了那女孩的面前。董嘉木把清河往前一推“看到了吧,”他得意洋洋起来,“这就是我的女朋友。”手还顺势扶上了清河的肩头,将她往怀里一搂,清河和她面前的姑娘一样震惊,她慌忙拨开董嘉木的手,朝着她解释“不不不,”她连连摆手“我不是,他骗你的。”

            不时有人驻足观看,女孩子羞得满脸通红,眼里噙满泪水,她匆匆地丢下一句“祝你们幸福。”便转身跑开了,董嘉木故作擦汗状,感叹说“唉,终于赶走一个了。”

            清河掀一眼皮格外厌恶地看了他一眼,扔下他冲出人群。没两步就被他追上来,他抓住她的胳膊,清河嫌弃的甩开他。董嘉木不明所以地问,“怎么了?”“怎么了?你还问我怎么了,你看看自己干了什么。你有意思吗?这样玩弄别人的感情,还编什么谎话”清河越说越激动。“何况你干嘛扯上我啊,我什么时候成了你女朋友了……”

            董嘉木静等她说完这些无关紧要的话,在最关键的字眼上打断她“那这样的话,从现在开始,做我女朋友吧”清河惊讶地张大了嘴巴,董嘉木伸手帮她合上,顺势刮了刮她的鼻子。“没错,没有听错,从今天起,让我来照顾你,做我女朋友,你答应我吗?”清河只觉得陷入他目光的柔波里,无意间的鬼使神差的点了头,也许这正是她心里所期望的。只是她没有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过程如此简单,她的回答也这般不假思索。清河又被这样的想法吓了一跳,但可是心中的喜悦怎么都抑制不住。

              两人就这样在一起了,没有牵手没有拥抱,只是像往常,依旧相互依靠,不过清河已是非常满足。她甚至以这份感情为筹码,赌上他不会离开,尽管董嘉木没这样说过。

              尽管如此,董嘉木也算是一个很浪漫的人,也许处于一个尴尬的年纪。他没有给过清河温暖的怀抱与炽热的亲吻,没有在QQ空间里高调秀恩爱,没有在深夜里甜甜蜜地煲着电话粥。他所给的,都是简简单单却让人温馨的小幸福。他会在挑选钢笔试写时在纸上留下清河的名字,他就是这样一个人,不说我爱你,心里却满满当当全是她的名字;他会在每个雨天塞给她一颗糖果,他知道她因雨满目惆怅,但嘴角也要留得一丝甜甜的笑啊。他拐着弯儿地送她回家,却从不靠近,不想为她生事,引得家人误会,却依旧固执地等到她不见了踪影才肯转身离开。也是如此巧合,这也正是清河心中初恋与爱情的样子。 

            生活终不是一番风顺,我们要见过离别,才参透珍惜;要经历苦痛,才学会成长。

            巨变发生在一个阴雨连绵的早晨,卧床多年的爷爷终是被病魔打败,被死神带去。清河也曾在心里想象过这个场景,她也曾偷偷做好心理准备。可是当这一天来临时,她还是没有足够的能力让自己保持冷静。人都是这样,即使有万箭穿心的准备,还是抵不过突然而至的措不及防。

    父亲沉默地准备着葬礼,家里陆陆续续来了许多亲戚。大家都没了谈话的力气,气氛格外沉重。

            下午,清河在角落里落泪,一双温暖的手搭在了她的肩上。她回过头去,竟是董嘉木。清河来不及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就转过身去,靠在他的怀里哭泣。董嘉木什么也没说,只是伸手抚了抚她的背。

              第二天的葬礼,清河竟然看到了多年不见的母亲。八岁就离开自己,把自己应得的母爱毫无保留的给了另一个不知名的孩子。清河说不上恨她,对她只有不能忽略的陌生感。

          意外继续接踵而至,当天下午,清河就被董嘉木叫出去。她以为他是想要安慰她,可是她听到董嘉木沉重地说:“清河,我们分手吧。”清河愣了,眼里慢慢噙满泪水,她咬紧嘴唇努力不让泪掉下来。很久很久,她才含糊不清地问了句:“为什么?”她仰起头来看着他,已是泪流满面。

        董嘉木言简意赅,他目光闪躲着,说:“我不配。”

            清河知道这个理由是他敷衍自己,既然他不愿说出口,也就想再去追问。她早就看透离别,就一向爱憎分明,不爱了就是不爱了,要走的人怎么都留不住。

    于是清河胡乱摸了一把眼泪,用力吸了吸气,说:“我懂了,你走吧,再也不见了。”她看到董嘉木的眼睛也变得模糊起来,又忍不住难过起来。她等着他开口,可是他终是没有在开口。所以清河更加坚定地转过身,一路狂奔一边摸眼泪。

            清河趴在床上哭了整个下午。黄昏时,泪也似乎流光了,她呆呆地坐在床头,回忆起两人的短暂却又美好到让她难以忘记的相处。门被推来了,是父亲。他拍拍清河的背:“其实我早就知道,只是一直没有告诉你,你在葬礼上看到你妈妈和董嘉木了吧,你妈妈改嫁给了他的爸爸……”清河错愕地抬起头来。“如果换作是别人,我不会拦着……”

            “你以后就搬到学校去住,好好学习吧,还有高考在等着你。”清河呆滞点头同意了。

            故事就到这里结束了,廖清河和董嘉木从此再没有见过面。如果真爱一个人,时隔多久也都不会把他忘记。就像清河,即使两人从此再无交集,她也会依然记得他,看到他说过得相似的话依然会难以克制地心痛难过,。

            清河说,我不确定自己可以用多少时间把他忘了,也不确定自己就真的能把忘了,这么久了,我还是会在不经意间想起他。曾经猝不及防的相遇,又马不停蹄的告别,只是为了留着一段忧伤且美好的回忆。可是我没有后悔,也没有怨他,因为爱过,所以慈悲。我也只能像现在这样,不吵不闹,不悲不喜,安安静静的与他再无交集。如果可以,希望下一次可以不要如此巧好,可以用一个合适的身份去爱他。

          世界那么大,人生这么长,总会有这么一个人,让你想要倾其一生温柔对待。希望你与他有着种种美好的相遇与巧合,只是不必要有着,你与他有不能相爱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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