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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参与月•微型小说主题创作人物篇九期：丈夫/妻子
陈小伟在手术室外等了二十多分钟，墙上的电子屏显示“手术已结束”，医生没有出来问他是要保大人还是小孩，他以为应该没事了，结果很快看到那个比猫崽大不了多少的小东西被护士推出来，脸色青紫，哭声微弱。他看了一眼，心提上来，想要再看，护士急着走了，说要尽快送去新生儿科。
王静还没有出来。他的手有点发抖，想用手机查一下新生儿科是什么意思，来回划拉了十几次，满屏都是字，争先恐后地跑进他的眼睛。母亲刘美娟在旁边唉声叹气，他知道她要说什么，不想听，重新站起来，走到墙边，打算开窗呼吸一下新鲜空气，试了好几次，没成功。这种时候，好像什么都要和他对着干才算是正常的。
王静出来时，他是第一个冲过去的。她的脸有点白，两只手上都扎着针，没什么精神，但看到他的时候还是勉强笑了一下。他眼睛有点酸，用手摸了一下妻子的脸，问，疼不疼。王静想要开口，没发出声音，他看嘴型，知道说的是“不疼”，眼泪差点掉下来。
因为孩子没有跟着回来，病房的气氛有点压抑。同房的另外几个产妇，给宝宝喂奶的时候也尽量放低了声音。陈小伟想到等下医生要来，王静又睡着了，让两家的老人跟着他到病房外候着。大家都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面无表情地站在走廊里。
来的医生不止一个，陈小伟远远看到他们过来，本能地想要找地方躲，刘美娟和岳母田慧已经迎上去了，但看上去两人慌得不知道先要问什么。他明白无论什么情况，自己必须站在最前面。
医生说了很多专业术语，他听得很认真，但是发现要全神贯注很难，脑子里像有什么东西在捶打，哐哐哐的。只能捡起几个词语：没有羊水了、人工终止妊娠、27周、抢救、呼吸机、看不出来男女、不确定是不是没发育好、做性染色体检查和腹部B超、也有那样的可能、做好心理准备……
哐哐哐……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刘美娟和田慧已经有点站不住了。他进去病房，看到王静还没有醒，脸仍然是惨白的，因为打着点滴，手背摸上去冰凉。有护士进来教他怎么给腹部的刀口消毒，他看到王静白皙的皮肤上有一条七八公分长的口子，用黑线绷着，中间的几针还算平整，头尾两针好像是硬把不同位置的皮肤扯在一起，等以后长疤了，王静肯定会嫌弃它丑。太可怜了。
怕王静醒了看到他哭会胡思乱想，他赶紧把眼泪擦干，又在走廊上坐了一会，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和两家的老人交代了两件事，一是当初检查说胚胎质量不算太好的时候，没有选择打掉，是他和王静两个人共同的决定，所以，不要怪王静。二是，孩子如果没能活下来，月子里不要和王静说，就说孩子一直在保温箱，一切都是好的。
他每天都陪着王静说话，到了规定的探视时间，就去新生儿科听那边的医生和他介绍孩子的情况。孩子很坚强，挺过了最危险的时候，而且在慢慢变好：可以不用呼吸机了，能用针筒喂2毫升奶了，变成5毫升了，排了不少胎便，体重增加了10克……每天的数据他都用笔记下来，回到病房告诉王静。王静除了偶尔会看着同病房的宝宝发呆外，其他时间情绪都很平稳。
王静快出院的时候，孩子的染色体检测结果也出来了，不是双性人，只是需要做一个微整形的手术。陈小伟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来，但还没有想好怎么和王静说。王静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捏他的手，把他拉到怀里，他憋了这么多天，才第一次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王静也跟着掉眼泪。他说，你别哭啊，眼睛要哭坏的。我哭就是看你太疼了，那么大伤口，多久才能恢复啊。她说，打了麻药的，一点都不疼，你怎么这么傻呢？
其实，手术室的护士登记新生儿情况的时候，她已经知道了，知道自己生了一个有点特别的宝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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