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里的光亮

“本文参与【人生关键字】系列征文第一期【灯】主题征文，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当时的煤油灯，还没有灯罩

很久远的那个漆黑的夜晚，我因为一盏灯的光亮，变得不再怯懦。为我点亮那盏灯的，是不到五岁的哥哥。

白天父母去乡里棉厂收购站卖棉花，一直到晚上我和哥哥钻进了被窝，他们还没有回来。奶奶因为还要处理手头似乎永远忙不完的农活，看着我俩躺下，嘱咐我们好好睡觉后，掩上门就去东面院子里忙了。

不到四岁的我和不到五岁的哥哥，在黑暗里无论如何也睡不着。天不冷的时候，那个窄小的窗户还没有被父亲用厚厚的塑料布遮挡上，月光是可以照进来的，有月光的夜晚，我们是不怕的。

我和哥哥小时候睡在一张床上，分别在床的两头，一个人一个被窝，上面再搭上一条宽大的被子。躺下很久了，哥哥在床那头翻来覆去，我在床这头翻来覆去，两个人都睡不着。睡不着有两个原因：一，盼望着父母卖完棉花后，能给我俩带回来一些好吃的，无论是甘蔗还是吊炉烧饼。二，对暗夜的深深恐惧，但彼此又不敢说出来，担心更加睡不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父母依然没有回来。我实在忍不住了，忐忑着喊出了声：“哥，我想尿尿。”哥显然没有睡，他用脚蹬了蹬我说：“尿壶就在床底下，你去尿吧！”如果父母在家，就算啥也看不见，我也有下床出门尿尿的勇气。但此刻，纵使尿壶就在床底下放着，我还是不敢起身下床。

又坚持了一会，觉得还是憋不住，忍不住又冲着哥哥喊：“哥，太黑了，我害怕。”哥那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感觉他已经坐了起来。“别怕，我给你点上灯。”紧接着就是哥在床头柜子上摸来摸去地声音，我知道哥是在摸洋火盒（现在被称为火柴）。煤油灯和洋火盒都在那个柜子上，哥摸得很小心，他生怕打翻了煤油灯。

哥终于摸到了洋火盒，从声音里可以听得出，他从里面捏出了一根洋火，开始划了起来。划了四五次，也没有看见一点光亮，或许是哥害怕紧张，或许是他对划洋火根本就不熟练。我虽然憋得慌，但还是希望哥把灯点亮后我再起来尿尿。

哥继续划洋火，“哧啦，哧啦……”终于点着了一根，“着了，着了……”，哥大叫起来，我也开心起来。可是，当哥把火焰移动到灯芯过程中，由于太着急，被流动的空气熄灭了。哥叹了口气，继续划洋火，一次，两次，三次……

当我感觉快憋不住的时候，哥终于把煤油灯点着了。煤油灯的小火苗能发出多大光亮呢！可是在那一刻，我感觉整个房间都变得亮堂堂起来，黑暗被驱逐得一干二净，我心里的怯懦也荡然无存。穿着单薄的哥冻得瑟瑟发抖，但他的脸上却散发着无法掩饰的兴奋之情。“快起来尿尿，灯就不吹灭了，让它亮着吧！”哥的话，也是我想表达的，暗夜里有一盏灯亮着，我是无论如何都不再害怕了。

那晚，父母回来很晚，尽管给我和哥带回了一堆好吃的：甘蔗、吊炉烧饼、柿饼、以及糖块，但看到熟睡的我俩，没有忍心把我们叫醒。

后来，母亲多次说起哥哥为我点灯的故事，每一次说，脸上既有欣慰又有惊恐。欣慰的是：那么小的哥哥知道照顾弟弟了；惊恐的是：整整一盒洋火，被划的还剩下四根，如果发生火灾，后果不堪设想呀！

暗夜里的光亮，一直亮堂在我的心中，或许，那就是兄弟情深的浓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