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歌声里伴书香（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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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高中以后，虽说考大学是头等大事，但绝不像现在学生没一点属于自己的时间。那时候没有那么多做不完的各种资料，中午12点放学后有两个多小时的午休时间，下午5点下课后还有两个小时的课外活动时间。

一般在午休时间，很多同学到图书馆借书还书，或到阅览室看各种新到的报刊杂志，还有同学到门口的书店里买《读者文摘》《青年文摘》《演讲与口才》《辽宁青年》《中学生文学》《中学生阅读》《中学生数理化》《语文报》等等，不一而足。站在带有各种封面的崭新杂志面前，好像整个世界都摆在了你的面前，让人目不暇接。

我现在还能回想起我自己在学生时代，那种夏日午后，好多同学在教室里昏昏欲睡，但是知了叫着，阳光透过树叶灿烂地照下来，那种场景美得想让你痛哭一场。那种安静、知识对你的浸润，后来就再也没有办法遇到了。所以可能始终对校园、对书本有一种渴望。                                                                                                                    ——董卿谈年少时读书

在那个渴求知识，崇尚读书的年代，书籍带给人们的总是非常美好的想象。

高中阶段，各科的学习要求都提高了。语文邵老师要求我们多读古文，并向我们推荐了《古文观止》和冯其庸等选注的《历代文选》。我从图书馆借了中国青年出版社的《历代文选》（上下册）。这的确是个善本。所选古文，共一百五十余篇，均短小精悍。文章上起先秦，下迄清末，题材丰富，手法多样，不论描摹山水、咏志抒怀，还是叙述事件、刻画人物，都较好地反映了各个历史时期的创作特色和风格。

这是我唯一一次阅读繁体竖排版的经历。一开始读起来确实费劲，读完先秦部分就顺畅多了。虽然最终并未真正读完，但经常翻看，已足以培养对古文的感觉。就像我们班主任说，要下功夫做好“童子功”，打好基础。他要求我们背成语词典。我用的是上海古籍出版社的《汉语成语小词典》，100多页我好像只背了30多页，但时常翻翻，那种影响已在潜移默化中发生了。现在想想，我当时要是真的背下来，文字应当会更富有表现力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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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年代末，整个国家的氛围还充满着理想主义和个人英雄主义的色彩。这种主流的价值观渗透到了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在教育领域尤为如此。

作为省重点中学，当时招收的学生都是来自北五县各初中最拔尖的学生，集中了本地最好的生源。那时候的老师，有着多么强烈的社会责任感和使命感。不仅仅是个人，那是一个群体的职业担当和内在自觉。他们把育人放在和教书同样的位置上，甚至某种意义上更注重育人，并且率先垂范，以身作则。他们的信念是，不仅为一个家庭培养出一个大学生，而且更重要的，是为国家和社会培养建设人才。

我们的班主任王老师有50多岁了，他是一个有着深厚学养的历史老师，有着浓郁的家国情怀。对于他，我觉得用曹操的四句诗来形容最为恰当：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

他曾对我们说，“作为重点中学的学生，要有所担当。如果将来走向社会，你们成了只为自身稻粱谋的市井之徒，那是我的教育的失败。国家，父母，培养你们干什么？那是要为社会做贡献的。将来不管在社会的哪个行业，哪个领域，都要成为杰出人才。”

在这样的价值导向和舆论环境中，我们的“三观”一经形成，便带有浓厚的人文色彩和家国情怀。与此同时，在母语学习中，屈原的《涉江》，贾谊《过秦论》，苏洵《六国论》，欧阳修《伶官传序》，文天祥《指南录 · 后序》，全祖望《梅花岭记》，张溥《五人墓碑记》，以及林觉民《与妻书》，孙中山《黄花冈七十二烈士事略 · 序》，鲁迅《纪念刘和珍君》等，老师都要求我们熟读成诵。

对价值观正在形成时期的青少年，我们哪里是在学习古代文言；在那种抑扬顿挫的朗诵声中，我们实在是在汲取母语所承载的那种绵延几千年的精神血肉与思想薪火。这种影响是非常深远的。

那是最后一批教育我们要有家国情怀的师长吗？因为不久，社会环境发生很大变化，中国开始搞市场经济，人们开始名正言顺地一切向钱看，物质的喧嚣渐渐淹没了精神的追求，金钱的堆积远快于心灵的成长。现在的学校里，还会有老师在讲台上给学生讲家国情怀民族大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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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我们喜欢唱《我们是五月的花海（团歌）》《少年壮志不言愁》《血染的风采》《在希望的田野上》，唱《我的中国心》《送你一把故乡的泥土》《年轻的朋友来相会》《黄土高坡》《亚洲雄风》，我们也喜欢唱《小草》《妈妈的吻》《歌声与微笑》《酒干倘卖无》《北国之春》《朋友啊朋友》《一无所有》，我们更喜欢唱《一剪梅》《跟着感觉走》《粉红色的回忆》《走过咖啡屋》《问斜阳》《我的未来不是梦》。每个人都有自己记忆中的老歌。老歌里藏着旧时光，藏着青葱岁月里淡淡的忧伤和不为人知的成长。

青春期的努力与拼搏，奋进与挫折，甜蜜与苦涩，躁动与迷茫，欢乐与忧伤，都是那么纯粹，却又高度混合，如色彩斑斓的鸡尾酒，又似雄浑壮阔的交响乐，带着点成长的喜悦，又带着点迷离的伤感，一起冲撞着年轻的心扉，让人心里百端交集，不知所措。青春的成长，总是带着它特有的苍凉。

你是不是像我在太阳下低头

流着汗水默默辛苦地工作

你是不是像我就算受了冷漠

也不放弃自己想要的生活

你是不是像我整天忙着追求

追求一种意想不到的温柔

你是不是像我曾经茫然失措

一次一次徘徊在十字街头

因为我不在乎 别人怎么说

我从来没有忘记我

对自己的承诺 对爱的执著

我知道 我的未来不是梦

我认真的过每一分钟

我的未来不是梦

我的心跟着希望在动

4

每天早上，天色未明，起床铃响了，我们在《歌唱祖国》的乐曲声中醒来，然后快速起床，奔向操场。操场上已经有不少人在跑步，大家都比较自觉，不断有人从男女生寝室方向加入进来。在雄壮的《运动员进行曲》中奔跑，人流逐渐壮大，朝着同一个方向，恰似缓缓旋动的银河。

跑完步，接着是跟着广播的口令做早操。上千人的操场上，队列整齐，动作如一，恰似沙场秋点兵。然后，随着非常敬业的体育老师的哨声，再做一整套放松运动。这样一来，我们每天早锻炼的时间至少在40分钟以上。

进入高三，为了保证有一个强健的身体，以应对艰苦的学习生活，班主任要求我们每天下午课外活动时间到操场上跑步。每人必须完成规定的训练量：400米标准跑道，男生至少十圈，女生至少六圈。他亲自督阵，大家都没一个敢偷懒的。

寒窗苦读听遍暮鼓晨钟，山长水阔看尽碧海晴空。这是那时我们的青春，我们的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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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三毕业前夕，校园里笼罩在一种离愁别绪之中。男女生寝室举行联谊活动，大家互道珍重，依依话别。我问我们班的一个个子不高，成绩还不错的男生，“将来准备干什么？”

他沉默了一下，说了一句话，“中国经济和美国相比，差距还很大。将来，我想为中国经济发展做一些事情。”语气那么平静，淡然，却有一种冲天的豪气。我心里深受震撼。

少年时代对未来生活的想象虽然朦胧，但实际上却有着极高的期待。你总觉得现在只是活着，等待着，等待着某一刻会金鼓齐鸣，光芒四射。                        然后，真正的生活开始了。但日常生活自有它自己缓慢而平静的节奏，它波澜不兴地向前弥漫，越过岁月。直到你骤然发现，大多数人的生活不会有金鼓齐鸣的开始，大多数人的生活，就是一种水滴石穿的单调和宁静。                                                                      ——陈丹燕

然而我觉得，生活虽是单调和平常，但所有的梦想都不应当受到嘲笑，不管它将来是否能够实现。有梦的青春是壮美的。有梦有思想的年轻人，别具光芒。

世界是美丽的，生命是壮阔的。蓦然回首，曾记得青衣磊落，少年侠气，壮怀激烈，家国天下。这就足够了。

岂有豪情似旧时，不见年少映雪明。少年的情怀，青年的担当，中年的坚守。生命的每个季节都有它独具的色彩，独特的意义。我们庆幸，我们的青春，曾在春天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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