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草的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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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草婶做好早饭，喊老公和小孙子快来吃饭。

老公吃完饭，用电动车送孙子上幼儿园，她就先开门营业，老公回来跟她一起在超市忙活。

超市原本是儿子媳妇经营着，他们老了，只帮忙带孙子，逢年过节忙的时候，人手不够，老两口来给儿子搭把手就行。

现在可好，超市成了老两口的主要工作了，孙子还要早送晚接。儿子除了进货送货，基本上不在超市呆，开车出去一整天不见人影。

香草知道，儿子心烦。超市前几年生意很火，儿子被人下套染上毒瘾，一年不到，超市不得不关门。儿子被抓进去戒烟，媳妇留下刚会走路的孩子，走了。

香草婶高血压，当时一激动，倒下，送进医院抢救。一个月后回家，一边手脚不能自由活动，说话没有收到影响。她让老公在院子里栽了一根木桩，天天锻炼，很快，除了她又和常人一样了。

老两口一商量，拿出棺材本，又在村里借了一些钱，把超市又开了起来，养活孙子，等着儿子。老公一辈子对香草是百依百顺，担心她的身体，跟紧着老婆不离左右，不让他太劳累。

等儿子的这三年里，香草没有犯过病，老公跟村卫生室的老大夫学会量血压，又托人家大夫帮忙买了一个血压计，跟大夫用的一模一样。

老公要每天给她量血压，香草说，不用天天量，怪麻烦的。自己的感觉最灵敏了，只要有不舒服，能感觉到。

老公就每天定时看着她吃药，两三天一定给她量一次血压，稍有不稳定，就赶紧拉她去医院。这样一晃三年过去，香草没有犯过病，看着老伴小心翼翼的样子，她不忍对他说，其实，她是有一个心愿，一股精神头在撑着呢。

儿子回来，看到父母孩子都好好的。他对父母说，他再不碰那东西了，一心做生意，把超市搞好，让他们放心。

看到儿子变好，老两口心宽许多，嘱咐儿子，好好干两年，重新成个家，一切就慢慢都好了。这就是香草的心愿啊！

儿子没吱声，不想提再成家的事情。

时间不长，香草就发现儿子在超市又呆不住了。她跟老伴嘀咕，怕是又偷偷吸上了？

老伴出去找儿子的朋友一打听，跟香草说，这不省心的货，真的是不吸了，你猜，又染上啥毛病了？

啥毛病？香草惊得瞪圆眼睛，整个人快要站不稳了。

猴崽子又钻到麻将场了！老伴气哼哼地说。

香草扭头就拿起电话，半天儿子不接，再拨，电话通了。

妈，啥事？儿子在电话那头问。一阵麻将的哗哗声，清晰刺耳。

你回来，妈有事跟你说。强压住心头火起，香草声音有些颤抖。儿子有点不耐烦，可能正在兴头上，或许输了钱。

香草婶失望透顶，几年来硬撑的那股劲，坍塌了。电话“咣当”掉地上，眼前一黑，不省人事。老伴一下慌乱，手足无措，又是喊老婆子，又是喊快来人啊！

正好有村人来买东西，捡起掉在地上的手机，找到儿子电话拨通，吼叫：小子，你妈不行了！快送她上医院。

等他们的儿子回来，香草已经被120急救车拉去县医院了。

香草再次醒过来，半边身子彻底不能动了。这次脑血管破裂压迫到语言神经，张嘴含糊不清，看到儿子眼泪唰唰地流到耳根，再流到枕头上。

老伴跟儿子说，你妈老早交代过，她要再次犯病，就不要住院治疗了。她怕把你的生活拖垮，她盼着你振作起来，早点再成家。

儿子跪倒在病床前，痛哭失声，猛抽自己的大嘴巴子。他让老爸回家照顾孙子，他要留下来陪着妈，坚持住院治疗。又和老爸商量，把超市盘出去，等香草婶出院回家后，他出去用车给别人拉货。

香草婶病情渐渐稳定，看到儿子端屎端尿，衣不解带地在自己跟前侍奉，她觉得曾经的那个好儿子又回来了。

她执意要回家，儿子知道，那是想老伴了。老头看到母子回家，眼眶都湿了，背过身悄悄用袖头抹掉。嘴里却跟香草说，咱在家住几天，再去医院检查啊！

香草却说，其实我现在很满足了，论年龄也是一个老人了，一辈子老伴宠着，儿子走了弯路又及时回来了，心里没有遗憾了，就是当下死了，也可以闭眼了。不要再花钱了，给儿子留下负担。

尽管含糊不清，可是爷俩跟她的朝夕相处，都听明白了她的意思。

儿子看着香草，声音有些哽咽：妈，你放心，我要给你继续治疗，钱不用担心，我会挣的。我不求别的，只求每天回家，家里有妈，能叫一声妈，就心里踏实了。

香草婶这时，心里的那个愿望是真正的满足了。活着，总是充满希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