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进入高中后,大家都各自投入了疯狂的学习中,连顾北凡也会时常在教室里整理笔记,复习功课。小桑除了做作业大多时候都会在画室。高中部的画室人很少,去画画的就更少了。有的甚至只是为了图个清净去练习英语或做数学题。
此后她们便极少相见,有时候在走廊里碰到都各自低头离去,互不招呼。
七年逃课的次数已经达到饱和,面临着学校开除的处分。可她依旧满不在乎的样子,大不了就不上学了。整天混在形迹可疑的街头小混中。抽烟,吸食大量的大麻。
她夜里独自一人去酒吧找青河,被一群地痞拦住,对她吹哨子。七年睁眼看得很清楚,带头的是被烧伤的那个男子。每次都是他,真可恶。七年没好气地踹了烧伤男一脚。周围的痞子怒了,都围攻上来。
“对付女人我一个就够了。”烧伤男把其余人支开,对七年一阵毒打。
七年捂着肚子瘫在地上,脸上尽是泥渍和花得一塌糊涂的妆。她的声音抽噎,但依旧很凶:“你们凭什么这样对我?欺负一个女人你们算什么东西?”
“凭什么,去问你最亲密的人就知道了。”
冬夜里的落城冷极了。寒风呼啸,潮湿的冷气浸到骨子里,深深的疼。
七年觉得自己模样狼狈极了,不愿再去找青河,趔趄着往家里走。
第二天,她和一行人在学校门口拦住小桑。
她形容憔悴,脸上还挂着伤,画了很浓的妆依旧明显。小桑觉得七年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不想理会她。她掀开七年的手话也不说就要走。七年一记耳光扇在小桑脸上。
她的眼里有泪。她的眼里有怨。
她不说别的,没有质问,让她在青河与她之间做出抉择。
小桑不愿意。
她说:“七年。这样的选择毫无意义。曾经那个美丽大方的你到哪里去了?你还是你么?还是那个和我一同长大的杨七年么?”
“你也不是曾经那个弱弱的路小桑了。今天我只要你做出选择。”
“我不会选。要选你自己选。”
小桑领了单车骑行离开。
落城越来越冷。小桑和七年的关系也越来越冷。
这一次,她们真的就这样彻底破裂了?每一次发生争吵,小桑都会主动去逗七年。两人笑笑就什么事都没有了。而这一次,真的就这样结束了。她不愿去做出选择,不愿再向七年低下头。她没有错。
9
顾北凡抱着一个大箱子出现在小桑的教室门口。大声嚷着:“路小桑。你出来。快出来。”班上的同学听见叫声都纷纷跑了出去。小桑正在烦闷中,听见叫声心头一震,以为是七年来找她了。
她看到顾北凡抱着个大箱子,大冷的天脸上还冒着汗水。
他把箱子放下:“小桑。你只用听我说。不用说话。”
“小桑,我喜欢你。喜欢你很久很久了。你看,这些全部都是我收集的,一本都没有漏掉。”他从箱子里翻出一本本杂志,全是小桑登过作品的。
“小桑。你看,这些,还有这些。”他手忙脚乱地把杂志全都翻出来,每一本都用书签夹在有小桑作品的那一页。
围观的同学全都惊呆了。顾北凡在学校算是比较有名气的男生,如今的举动让所有的人惊讶至极,何况是为了一个并不起眼的路小桑。
事情来得太突然以致于小桑不知所措。额头上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水。小桑不相信,他始终觉得这是顾北凡的恶作剧。几天不弄出点响动他就浑身不舒服。
“顾北凡,你别闹了。这些日子本来就够烦的了。”
“小桑,我是认真的。从认识你到现在,四年了,关于你的每一件东西我都保留着。就连以前你的做错的数学题我都留着的。我喜欢你,喜欢你的一切。”
“不管你是不是认真的,我们都不可能。”说完转身回到座位上,再也不出来。
众人的眼光里,有歆羡,有厌恶,有惊讶,有鄙夷。在他们看来,顾北凡就像神一般的存在,如今在众目睽睽下被路小桑当面拒绝,颜面尽失。而路小桑如同卑微的蝼蚁,风一吹也算是抬举她了,她又是凭什么拒绝。或许在顾北凡心中也是这样想的吧。
顾北凡一直都是骄傲的人,他觉得在所有人眼里他都是理所当然的优秀。从不被抗拒,从不被轻视。
关于路小桑和顾北凡的传言变质地在学校的各个教学楼间穿梭停留,内容被戏剧化地繁衍升华。最后达到了高高在上的顾北凡跪在小桑面前,而被她一脚踹开的效果。所谓的人言可畏也就不过如此了。
小桑很少去顾及别人的言谈,她依旧在教室和画室之间徘徊。没有再找过七年和顾北凡。茶凉人终散。那些说好的地久天长也就罢了。路太长,终归要自己走。
10
青河似乎病了。他时常在夜里睡不着,想象着素未谋面的母亲,病床上疼痛得抽搐的父亲,莫名死去的家明。走出一个圈,又进入另一个圈。抽越来越多的烟,残存的烟头在地板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堆积得越来越多。他觉得心神不宁,无法安定自己的心。思绪很乱,越来越多的事情理不清头绪。
他的毒瘾一直在隐隐作祟,无法戒除。
他和乔生的矛盾最终彻底激发。乔生带着一行人进入赌场,把所以原班人马全部撤换。买断了落城新开发的地皮。又转到酒吧想撤掉最后几支乐队。青河忍无可忍。乐队是他的情感所系,也是Ringo最初的心血,容不得乔生的破坏。
两人相对而立。乔生对青河也还算是客气。
“乔生,你勾结尚明坤的人我也就当做没看见。但是Ringo的人,你不能换。他们都是曾经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
“我只是在场子里添了几个得力助手,你看他们干了那么多年,早该休息一下了。”然后指着一行兄弟说,“累了,都回家去休息吧。”
乔生的雷厉手段人尽皆知,当着乔生的面一行人哑口不语。
他更是得意地说道:“看吧林青河,大家都没意见。你就别瞎搅和了。”然后领着另一行人说道:“去找你们自己想做的事儿,不会的乐器扔了砸了都随意。”
听到乔生要砸乐器,青河顿时怒火中生,挥起拳头砸向乔生的左脸。
乔生也绝不心慈手软,一手摁住青河,手肘狠狠挥在他的背上。
一旁的人见两大巨头打了起来,帮谁都不是,就都原地不动地杵着。
青河和乔生都下狠心你一拳我一拳各不相让。或许是青河长久积蓄的暴躁,在这一刻终于爆发出来。
两人厮打累了,都瘫在地上。
乔生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咧嘴笑着:“我们在这里厮打,说不定别人还在高高在上地看好戏呢。”
“没什么好看。乔生,我一路忍让,没想到我们终究走到了撕破脸皮的这一天。”
“林青河,是你傻,怨不得别人。你就是个傀儡,还真当自己是回事呢。真他妈的傻蛋。”
“乔生,我们的恩怨到此为止,乐队留下。就当报Ringo的养育栽培之恩。”
“说你傻,你真是傻到家了。林青河,你还真把Ringo当好人,对他感恩戴德?你知道你自己身上的毒瘾怎么来的吗?知道家明是怎么死的么?都是因为你心目中的大好人Ringo。”
青河苦思冥想的问题,最终在乔生口中得到所谓的答案。几近崩溃的青河怎么也没有想到,把他带进黑暗深渊的人原来是他此生最尊敬的Ringo。他把他从桥洞下捡回,养育他,教育他,给他最好的一切,让他知书识礼,让他对他感恩戴德。最终也只是为了控制他。他利用家明将青河绑架,给他注射毒品。整整半月,他便如同行尸走肉般在深渊里挣扎。无数次毒瘾发作无法自控,身体被掏空,不人不鬼。之后家明惨死,事情无可追溯。待他回来又假意让青河戒毒,不让他涉猎毒品的一切事务,却在他的烟里加入毒品,这些年,让他一直无法摆脱毒瘾的纠缠。Ringo始终是Ringo,闯荡多年,机关算尽。为了控制青河为他所用,竟然如此不择手段。
这真的是所谓的真相么?青河心里太乱,一发不可收拾。
世间多凉薄,一时间青河觉得生无可恋。他不再控制自己,不再与毒瘾对抗。躲在上仪苑里不出门,抽很多烟,开始吸食毒品。
当一个人不再愿意看见明朗的天空,那他就要渐渐坠入地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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