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解套还得设套
常恩集团的债权人们，在斯国恩走后，短暂的消停了。一来是临近年末，大家也就不约而同地把这款当成明年的重点清收任务。二来斯国恩生前，哪怕到了出现债务危机后，仍然是所有人心目中的大哥。三来也是给了斯国恩的家人一些时间，不想太过地打扰。
丁一阳也是借这个时间，好不容易抽出一个晚上，陪着斯薇休息后，约了姚海波和斯家豪、斯家荣，到自己家里密谈。
“哥，你这都快一年了，终于是叫上我了。”姚海波以为只有丁一阳一人在家，进门想开玩笑，但看到斯家豪和斯家荣，连忙改口，“哦，你们来啦，这几天休息好没？节哀顺变啊兄弟。”姚海波和斯家兄弟认识，但见面时间少，之前听丁一阳电话里说了斯国恩和常恩集团的事，作为在西城民事诉讼领域颇有成就的律师，他也想帮帮两兄弟的忙。
“波哥，好久不见了，我们的情况听姐夫说还比较复杂，今天有劳你了。”斯家豪这段时间撑得很辛苦，一脸的疲惫。
丁一阳给姚海波倒了杯热茶，“现在段芙蓉已经被几个债权人盯上了，最近都在江畔别墅的，基本上没什么人身自由了。”
姚海波坐下后喝了口茶，接过斯家荣递来的烟点上，“嗯，一阳哥之前把相关资料发给我了，那几套房产证上虽然是你们的名字，但毕竟钱不是你们付的。电子竞技俱乐部倒还好说，是你们父亲直接转到你们卡上，你们自己入的出资款。现在咱们最担心的，是因为常恩的债务问题，债权人会把你们手上几套房产列为继承所得。所以，我想了想办法，也参照了目前的一些实例，建议你们还是在短期内处理了，落袋为安。实在不好处理的，走笔账，做成一笔买卖交易，更名了吧。”
只见斯家荣听完，连忙对斯家豪说到：“哥，我觉得姐夫哥和波哥想得挺周全，爸没给咱们留下来什么东西，常恩现在又负债累累，能有那几套房产，咱们还能保证俱乐部良好的经营。”
斯家豪没说话，向来两兄弟拿主意，都是斯家豪说了算。丁一阳看在眼里，觉得这段时间的历练，这胖小子蜕变了很多。
丁一阳见斯家豪在考虑，觉得最近实在太压抑了，自己换了个轻松的话题，“海波，最近和白雪进展如何？干爹满意吧？”丁一阳和姚海波算是认了兄弟，两家人本来就是邻居，看着彼此长大，所以他也管姚海波的父亲叫干爹。
“哥，我哪有什么事能瞒过你啊？都见了，估计明年就得定地方了。虽然她比我大一点，但我还挺享受被医生照顾的感觉，特别有安全感。”姚海波说完，给丁一阳掺了热水，又看了看斯家豪和斯家荣，给他们也掺满。
斯家豪抬起头来，看着丁一阳和姚海波说到：“常恩集团这次，是不是没有希望了？”
丁一阳诚恳地回答：“说实话，现在是流动性问题，常恩本身的资产是可以覆盖债务的，而且除了斯董，公司的团队基本上没有变化。因为大股东就是大伯和段芙蓉，但是段芙蓉无心经营，她不想，而且也没这个能力。听说最近她转移了很多资金到老家买房产，而且是借用她姐姐的名字，所以从动机上分析，她是想和常恩撇清关系的。”因为三番五次听说段芙蓉回老家，他便和刘博商量，托了人调查，果然前前后后把自己能动的钱全转移了。不过还好，没动到公司的帐，只是自己在做打算。看了看斯国恩和她的婚姻现状，丁一阳也不难理解段芙蓉的想法了。
没想到的是，斯家豪此刻竟然挺直了胸膛，坚定地说到：“之前何律师找到过我，说我爸一直打算让我和家荣接他的班。”
何律师？丁一阳想起来了，刘博之前提到过，是常恩集团的代理律所的合伙人。这事丁一阳可不清楚，他只听到过斯国恩反对两兄弟玩游戏，倒没说过想怎么安排他俩。
说着斯家豪把手机递给丁一阳，“这是前天他发给我的，正好波哥今天也在，你们看一看，我觉得我爸的意思很明确。”
丁一阳惊讶地接住，和姚海波一起看起来。与其说这是一篇斯国恩留下来的，经过公证的委托书，更像是带着选择权的遗嘱。选择权在于斯家豪和斯家荣勇于站出来担当，在于常恩董事会的那帮元老会支持这个决定，在于段芙蓉真是个一心想撇开关系的大股东。他又想起刘博所说，斯国恩在出事前有几个晚上都和何律师在一起，早有准备？不应该啊，这事能怎么准备？而且，真的让这两兄弟来接盘，常恩这艘已经被凿出来大窟窿的破船，还能扬帆远航吗？反倒容易上了船被一起拉近深海吧？
丁一阳让姚海波再仔细研究，自己死死地盯着斯家豪，“家豪，你可要想清楚，面前两条路，一条是处理好资产，和常恩撇开关系，跟家荣一起好好经营俱乐部，不求大富大贵，至少这辈子能平平安安。第二条是跨上常恩这条船，甚至在一阵腥风血雨后掌舵，带着一帮人接你爸的班。前面一条路风险小，后面一条路就是赌了，赌自己、赌大家、赌命运。”
没等斯家豪回答，斯家荣这时候接过话来，“何律师说这个消息暂时没有公开，只有我和哥知道，他会站在我们这边，但是决定还是由咱们俩下。我们想好好考虑，下个月，也就是明年的时候再做决定。也想先按照姐夫和波哥说的，先把我爸留给咱俩的房产，乘这段时间安全处理了，落袋为安再说。”
姚海波把手机递还给斯家豪，点头说到：“很谨慎、很明智，换我也会这样选择。先把那些房产隔离出来吧，具体方案我这里有几套，这段时间可以找我，我帮着你们处理了。”
斯家豪冷静下来，感激地说到：“谢谢波哥。姐夫哥，我爸走了，现在亲人就只剩你们一家人了。所以你们说的我和家荣会全部都听。我们也想好好考虑一下，主要还是怕我们两人能力不够，这打游戏是咱们强项，但是经营公司咱们没试过，还是没底气。”
丁一阳点点头，“嗯，没事，我理解。这段时间海波就陪着你俩把事情处理好，你们也可以有事没事去常恩大厦坐坐。大家都知道你俩，这种时候不会为难你们的。好好考虑吧，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和你姐都是坚定支持你们的。”
送斯家豪和斯家荣出门后，姚海波留下来和丁一阳单独叙叙旧。
“哥，常恩那边的事，你那边怎么办？”姚海波之前电话里已经听丁一阳说过融金担保那5000万元的事，也给他提了法律意见，但涉及的毕竟是一个圈子里面的熟人，声誉和信用风险才是最大的双重伤害。
丁一阳点上一支烟，“还能有什么办法？常恩这个样子，要钱没有，难道排着队处理资产啊？现在债权人们全盯着，虽然说今年不动手，但明年开年肯定全部都会有动作的。哎，我可是把虎哥害惨咯。”
姚海波摇了摇头，“所以说啊，要想没烦恼，别做媒、别担保。你看你，一天除了做媒，就是为别人担保。收拾收拾吧，你不是说有个美女老板才是幕后股东吗？让她想想办法吧。”
丁一阳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给他提过梅秋燕了，难道自己这么爱把她挂嘴边？正说着，梅秋燕的电话来了。
梅秋燕在12月中旬，就把谈好的5000万元存款转到了南门支行的账户里。为了感谢这位朋友的支持，同时也是想借机谈谈融金担保5000万元的事，丁一阳就算心情再怎么压抑，每天工作和陪斯薇再怎么疲惫，也想抽出时间请这位好朋友吃个饭。两人早早就说好了，但梅秋燕又去了外地出差，这不，刚来电话，说终于回西城了，约到第二天中午聚聚。
地点是梅秋燕选的，丁一阳怕斯薇这两天需要帮忙，明确推了不喝酒，也就定了一个喝羊汤的地方。
“多喝点吧，常恩集团的事情我也听说了。斯国恩挺可惜的，你也别太伤心，累惨了吧？”和梅秋燕一起，丁一阳总能随时感受到被人照顾的温暖。
丁一阳一脸苦笑，“不知道怎么说，挺混乱的。人走茶凉吧，现在好多债权人都翻了脸，他家里现在也守着人。”说着摇摇头，斯家豪和斯家荣两小子哪里见过这阵势，第二天就搬了出去，住回了市区里面的那套小套三里面，倒是留下段芙蓉一个人在家里善后。丁一阳现在心思全在斯薇身上，没有精力去管常恩集团的事，而且斯国恩走后，自己也不方便常出现在常恩大厦了。
“其实我觉得挺对不起虎哥的，那次在大伯的葬礼上，他跟我聊过。说的是这钱不急，但是我感觉他自己压力挺大的，都不好意思联系他。之前都没听他说业务上出过什么问题。”丁一阳抬头盯着梅秋燕，眼里满是愧疚。
梅秋燕翘了翘嘴角，似笑非笑道：“怎么说呢，这5000万元啊，确实是他今年的一大败笔，说难听点，叫晚节不保吧。不过咱们的薪酬体制从来都是实时兑现，不会像你们银行搞年终奖那一套，给高管发钱还玩什么递延。美其名曰想留人，但是留不住心还不是照样会跳槽。”
“那，这事儿对他影响很大？”丁一阳放下了汤碗，眼神摇晃着，看着梅秋燕。
“我们拿的每一笔钱，股东当然都会计算成本。考核也是，不管你赚得再多，出一笔问题，就是致命的。可以说，如果这笔款处理不好，他的日子不会好过，年也不会过得愉快。”然后梅秋燕平静地看着丁一阳，“这一笔你是介绍人吧？”
丁一阳点点头，心里面已经打起了鼓。
梅秋燕放下筷子，说到：“可能咱们跟很多做资金的公司不一样，咱们是安全第一，利润第二。所以，在市面上以立信最为要紧。特别急的项目就会需要介绍人签带连带责任担保性质的知晓函，那么白纸黑字签了，我们一定会去兑现承诺的。”
丁一阳当然知道那些银行工作人员参与民间借贷、身陷囫囵的故事，这些都是每年都会新增的典型事例。可是听梅秋燕这样给自己说，挺不是滋味，他也知道，现在的肖虎也是顾虑自己的心情，所以没来找他。
“可是，现在常恩集团的情况，短时间这5000万元是铁定还不出来的。”
“是啊，所以，怎么办呢？”梅秋燕双手托着下巴，好奇地看着丁一阳。
“我哪里知道，这钱能变出来啊？”丁一阳真希望梅秋燕能告诉自己。
梅秋燕居然点了点头，但是没说话。
“能变出来！？”丁一阳吃惊地看着她，“姐，你这也太夸张了吧。只要能解虎哥的套，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只见梅秋燕神秘地笑了笑，对着丁一阳咬了咬嘴唇，“不是说好了到我家喝咖啡吗？怎么一直没来？”
丁一阳又被吓了一跳！没想到梅秋燕这弯转得一点也不含糊，“这——姐，你这意思是，我去你家，你给我5000万？好啊！走！马上出发。要我肉偿我当然割肉奉陪。”
“滚！”梅秋燕一筷子扔过来，打得丁一阳叫疼。
“真的，不开玩笑，我真不想孩子刚出生，我这当爹的就背了一屁股债，而且还是讨债的债。多委屈啊。常恩的资产情况其实挺好的，那些钱肯定收得回来，只要虎哥那边能用低息资金打个时间差就好。”丁一阳是真不想肖虎受牵连，当然也想自己赶快了了这破事儿。牵扯到钱的问题，真不好受，比做单纯的银行信贷业务复杂多了。
“其实呢，解铃还须系铃人、解套还得设套，而且这套，还得你亲自去设。”
看着梅秋燕胸有成竹地看着自己，丁一阳只能点了点头。
“那——你就听我安排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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