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梦外 (下)

06

要侦破一起案件，首先必须了解事情的经过经过。况且岳芽还是半途接手的，对这起案件也只是一知半解，所以她回到自己的座位，细心阅读文件夹里的资料。

“从所有的资料看来，我觉得陆敏之的话确实有些问题。神婆、一阳指，你们再去公寓里看看还有没有其他漏网之鱼。”岳芽吩咐道。

一阳指是个神枪手，开枪可是百发百中的，可是加入这个队伍后，埋没了他的天赋，还好他不以为意。

神婆其实是个年仅25岁的大男孩，时常拿着龟壳在占卜，但是只要遇到危急情况，他的占卜总是失灵。

“外劳强、梅姐，你们去调查一下那所出售润滑油的商店.....”岳芽在白板上写下“Q商店”，那是在润滑油空罐上留下的商店标签。“记得索取闭路电视的记录。”

梅姐今年24岁，皮肤光滑细致、外貌看着像个翩翩美男子、留着一头又酷又炫的短发、嗓音酷似梅艳芳的低沉，走路时还特别喜欢双手放口袋里，是个不折不扣的假小子。

另外，法医的报告还载录4个空酒瓶的表面上已铺满灰尘，只有一个空酒瓶印上了五指印，却没有留下指纹。

而那润滑油空罐子则留有一组已经模糊的指纹，相信凶手从商店买了润滑油后，用纸巾擦拭它的表面，以至于留下一些细碎的纸屑，而且还沾有玻璃酒瓶上的灰尘。

“我和大壮就负责去观察陆敏之的日常作息。”只要获得足够证据，就能证实凶手是属于黑色抱球帽的主人抑或是另有其人。

至于大壮是一名已步入不惑之年的男人，但是凭着健硕的外形，尤其是他那六块腹肌，令他完全脱离油腻大叔的形象，所以还是有吸引异性的本钱。

“我们有需要调查一下酒鬼发吗？毕竟酒瓶上印有他的指纹。”大壮问。

“他有不在场证据，再说别的酒瓶都有酒鬼发的指纹，但是早已被灰尘遮盖掉，唯独这个酒瓶......”岳芽顿了顿，再继续分析道：“不只是有酒鬼发已被灰尘遮盖的指纹，还有五个新印上去的手印，还把酒鬼发的指纹给模糊掉。”

开完会以后，他们全体总动员各自各干活儿去！

连日来的调查及搜索，他们终于从“Q商店”及“B大楼”拿获闭路电视的记录。

“那么多的记录，要从何看起？”梅姐不禁叫苦连天，恐怕还没看上一眼，就已感觉筋疲力尽。

“先查看大楼的闭路电视吧。”外劳强提议。“就从3月26日的上两个星期开始看。”说罢，他望向梅姐，只见她点头附议。

07

为了破案，岳芽拉着大壮偷偷来到陆敏之的住处，他们把车停在她住区的不远处，暗中观察她的一举一动。

等待是件令人煎熬的事，尤其在漫长的等待却吃足了白果，那股灰心丧志也难以形容他们的失落。

在等待的过程中难免会犯困，他们只好到便利店买咖啡提神，有时就连咖啡也敌不过睡神，只好浅眠一小段时间。

就在此刻，岳芽发现了一个奇景。楼梯口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女人，她穿着粉色睡袍、且披头散发的，手里还拿着一叠叠的冥纸。

她打开大楼的铁门，再缓缓走到路边，站定后就不停地向空中挥洒手中的冥纸，嘴里在叨念着什么，直到冥纸已散尽，她就跪了下来，叨念几句一叩首。

“大壮，你看陆敏之在干什么？”岳芽觉得惊奇，于是拍了拍身边已在打呼噜的大壮。

大壮强撑起惺忪的睡眼，望向岳芽所指的方向，越看就越觉得新奇，慢慢地遗忘了困倦。“开上前去看看她在干什么。”

岳芽开车向前移动，然后摇下车窗，想听清楚她在叨念一些什么。手里还拿出已开启的手机摄像功能，悄悄地对准陆敏之的方向。

“家哲，我知道是我欠了你，我这就还给你，求你放过我吧！”陆敏之碎碎念了过后，又是一叩首。“求求你别再纠缠我了。”她又是一叩首。

车里的岳芽和大壮觉得不可思议到极点，两人不仅面面相觑。

“梦游症？”岳芽把头扭向前方，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那......真的可以杀人吗？”紧皱的眉头传递无限的疑惑。

“不可能的，我总觉得有些事情不对劲。”大壮直接否定岳芽的观点，纵使他自己也说不上来那是什么情况。

在“离奇案件调查小组”的办公厅里，梅姐、外劳强、一阳指和神婆分别“观赏”闭路电视的记录，4个人日以继夜不停地看，电脑屏幕所释放的辐射、紫外线，快要把他们的眼睛给折腾到瞎了。

看了好几天，看得大家哈欠连连、眼皮越来越沉重。神婆的神志开始抗议了，他已出现瞌睡的情况，身旁的一阳指不得已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清醒过来，但不过3秒钟又再度合上。

约莫过了2个钟头，眉目终于出现了！就在3月25日的晚上10点42分，有一个戴着口罩、身穿黑色短袖上衣的男人进入“B大楼”底层的电梯里，而且他一来到顶楼就不见了踪影。

他的右手前臂上还纹有一个特别显眼的灰色猫头鹰刺青，手里还拿着一罐和案发现场捡回来一模一样的空罐子。“找到凶手了！”一阳指一边拍打沉浸在睡梦中的神婆，一边兴奋地呼喊。

神婆听到“凶手”这两个字顿时清醒过来。“终于找到凶手了？谢天谢地！”他双手合十，克制不住兴奋地对着空气拜了拜。

这雀跃的氛围瞬间将沉重的气氛变得轻松愉快。想着事情已水落石出，他俩快速地跳过接下来的片段。

直到一个带着黑色棒球帽却全程低垂着头，而且身材凹凸有致的女人渐渐出现在镜头前，一阳指立即调回正常的速度。

只是他俩的目光都停留在女人婀娜多姿的身材，因而错过了接下来的镜头。

08

第二天一早，陆敏之被“邀来”“离奇案件调查小组”的办公大厅。

“我们从闭路电视里看到这个男人在3月25日的晚上，拿着一罐润滑油来到顶楼，他很大可能是害死王家哲的凶手。”一阳指在陆敏之的面前放下一张从闭路电视截取的相片。“你认得这刺青的男子是谁吗”

陆敏之立即把注意力集中在那张相片。“原来是他害死家哲......”才说完一句话，她的泪水就像断线的珍珠啪嗒啪嗒滚落下来。

好半晌，才控制住自己激动的情绪。“不认得。”她轻轻地摇着头。

“你那个晚上也上了去顶楼，你在那里做些什么？”神婆问。

“我真的不记得那晚我上去干些什么？是梦游带着我上去的。”陆敏之露出困窘的模样。

他俩无言了，只好让陆敏之离开。待她离去不到5分钟，梅姐从外头推门而入。“陆敏之真是桃花旺盛，这头她的男朋友死了没多久，那头就出现护花使者。”她看到陆敏之坐上护花使者的摩托后座。

“人家长得好看，身材又好，身边怎么会没有狂蜂浪蝶？”陆敏之的曼妙身段已在神婆的脑海里留下深刻的印象。

“她那护花使者的猫头鹰刺青有够酷的，找一天我也要去弄一个。”说罢，梅姐不禁打量起自己的右手前臂。

猫头鹰刺青？神婆和一阳指不约而同的对望着彼此。须臾，他俩立刻去拦截住陆敏之护花使者的车。

陆敏之再度折回了“离奇案件调查小组”，身边多了她的护花使者。

大家不禁把目光瞄准到男人右手前臂，果不其然的，凶手真是他！

为了进一步了解实情，岳芽和大壮领着刺青男来到一个密封的隔间，而陆敏之则被一阳指和神婆带到隔壁的隔间里去。

刺青男的名字是李伟聪，今年28岁，是U发廊的一名理发师，来自外省，已婚并且育有一个3岁的儿子，妻儿和母亲住在老家里。

“你和陆敏之是什么关系？”岳芽问。

“地下情人。”他俩的地下情已维持了1年半。

“为了什么杀人？”大壮毫不客气的问。“为了钱？”男人不是为了女人就是为了钱，他既然已左右逢源，日子好不寂寞，那样就是图着钱而来。

“还是王家哲曾和你有过恩怨？”岳芽接着问。

“我不认识王家哲。”

09

突如其来的沉静，连彼此的呼吸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李伟聪一抬眸，就接触到大壮和岳芽不耐中夹杂着锐利的眼神，让他想待在座位上一直坐立不安。

“你可知道，现在所有的证供对你很不利，一旦治了罪，你可要......”岳芽的话尚未说完，就被李伟聪打断了。

“不、我不想坐牢，坐了牢，我的老婆和孩子要怎么办，他们可是靠我养的。”李伟聪不禁为了茫茫的前途而忧虑起来。

“那你就老实地告诉我们，为什么要杀人？3月25号的晚上10点42分去顶楼做什么？只要你说清楚，我们都会尽力帮你。”大壮劝诫李伟聪。

李伟聪吸了一口气，终于认了罪。“我是为了钱才这么做的，因为我妈妈患上了老人病，而我的小孩又有先天性心脏有孔病......”

可想而知，为了支付庞大的医药费，他极需要一笔钱，这个时候正好遇上了对钱与情有着强烈欲望的陆敏之。

在李伟聪的眼里，陆敏之的感情世界十分复杂。她可以为了钱不惜一切，更可以为了爱情挥金如土，只要当下觉得快乐。所以他承认，一开始接近她就是为了钱。

有一天，陆敏之来找他商量一件令他意想不到的事，也是那件事让他第一次意识一个女人的疯狂与可怕。

“我决定骗取家哲身上所有的钱，然后剔除掉他，只要他消失了，我就可以和你光明正大地在一起，然后远走高飞，一起享受金钱与爱情带来的愉悦。”金钱和情感已严重失衡的她提出这个恐怖主意。

一开始，李伟聪断然拒绝这个无理要求，毕竟杀人要填命！但在某一天，他接到妻子打电话来，说儿子的病情严重了，需要立即做手术，光是那笔医药费足以要了他的命！

无奈的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很多事情不不是自己说了算，而是上帝。“我是走投无路才选择这条不归路的。”

无可否认，陆敏之确实是个天然尤物，迷人的姿色再加上撩人的身材，对她深深迷恋的王家哲很快上钩，将所有的资产都加上她的名字

一切到了手，陆敏之便和李伟聪商量着接下来的杀人大计。所以有一段时间，她很常到顶楼观察环境，直到掌握了最佳时机，才动手杀人。“我们制造一个自杀与意外坠楼间切换的景象......”

到达顶楼后，李伟聪率先敲了敲酒鬼发的门，确定顶楼空无一人，才在地上倒出润滑油。为了事情发展得更顺利，他随手拿了一个空酒瓶，再横放在已倒了润滑油的地面上。

“一切准备就绪，我播了个未接电话给敏之，然后有她引着王家哲入圈套。”

另一个隔间，事情败露的陆敏之终于松口承认了刺青男的身份。“我是认识伟聪，可是刚才的照片很难断定是他的人，毕竟纹有这样的刺青大有人在。”

倏地，隔间的门被打开，岳芽从门口走了进来。“李伟聪已经认罪了，他说这件事是你一手策划的，他代你执行！”

“那只是我一时说的胡话，是伟聪太认真了。”剧情突然的转折，加剧了其复杂性。“再说，我是在睡梦中，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陆敏之的脸色极之委屈。

尾声

啪！外劳强狠狠地摔下手中的文件夹。“简直是一派胡言，你根本在狡辩！”他拉高嗓门吼向陆敏之。

“我是真的有梦游症，严重到家哲时常追着我到处跑。”这倒是千真万确的。

岳芽忽然想起陆敏之在路边不断在冷空气中挥洒冥纸、不断碎碎念又不断叩首的那一个夜晚，心中开始纠结事情的真真假假。

梦游症杀人，说来谁相信？这当中一定还隐藏着什么。一阳指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动手打开电脑。“闭路电视里我看到了陆敏之，说不定真相在里头。”众人跟着围了过去看个究竟。

他们重复着3月26日凌晨1点55分，一身着装性感妖娆、头戴着黑色棒球帽却始终低垂着头，让人看不清五官的女人缓缓走到电梯前......

这个镜头像在揭开一个谜底，可是他们偏偏看不穿隐藏在内的事实。“梦游症杀人？”这厥词不只耐人寻味，还给人一种似假乱真的感觉。“但是，梦游会在什么情形下发生？”岳芽不禁自言自语。

“梦游可以做出很多不可思议的事，通常是在还无意识的状态下进行，。”这是梅姐对“梦游”的理解。

还无意识的状态下？岳芽有了头绪了。“你简直是刻意的，梦游根本不会为了躲避摄录而刻意拉下帽子！”

气氛突然变得一片死寂，岳芽的手足无不投给她一个赞赏的目光，而陆敏之因为事情败露，不得已把头低下，脸上苍白如纸。

“那晚看到你在路边挥洒冥纸，又是碎碎念、又是叩头的，你全程都在演戏？”岳芽无法忘怀那一幕奇景，于是好奇一问。

“是。”陆敏之重重地一点头，还加重了语气。“只有这样你们才相信梦游是会做出不可思议的事。”她已察觉有人在默默观察着她好几天，为了加深警方的确信度，才上演那一幕。

案发当晚，她一心想着完美登场，却没想到一见着了李伟聪会产生莫名的兴奋，在激情催化之下，亢奋和热情狠狠燃烧着他们的理智，也将完好的计划添上许多败笔。

“为什么要杀死王家哲？”既然王家哲是好好先生，又对陆敏之千依百顺的，如此完美的男人，怎么会招来“杀身之祸”？

“自从爱上了伟聪，我才知道自己只爱着家哲的钱，为了要和伟聪双宿双栖，却又不想从此穷困受苦，所以只能杀死家哲，这样才能一箭双雕。”

岳芽等众人不得不摇摇头，最后她不忍心欺瞒陆敏之，于是播了刚刚和李伟聪录取口供时的小片段给她看。

“我是为了钱才接近陆敏之的，想着只要过了这一关，我便带着钱从此离开这里，然后带着儿子去医病，从此和家人共享天伦了......”屏幕里的李伟聪语带哽咽，还满脸亏疚。“可是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陆敏之看了片段以后，当场流下泪来，脸上还露出悔恨的神情。不一会儿，她被岳芽扣上了手铐，依据老规矩将犯人交给张警官处理。

当陆敏之随着岳芽走出隔间时，恰巧李伟聪从她面前经过，她一瞬也不瞬地盯着他，一句句的我恨你都写在眼神里。

问世间情为何物？金钱与情感一旦在天秤上失去了平衡，就会控制着人的理智，做出许多伤天害理的事，等到为时已晚，一切以无法挽回，才悔不当初。

(全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