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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上初中不像现在可以直接进入去学习,就连小学都要一级一级地考上来,低于六十分就要面临留级的险。 那个时候留级的小朋友太多了。
我曾在二年级被老师无情地放下,妈妈多次找校长也未果,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同龄的好朋友在隔壁教室里上三年级,而自己和另外三名女同学一起呆在我们熟悉的二年级教室,和一帮起初被我们欺负的一年级小朋友一起做作业,就像忽然被遗弃在队伍后面的小兵,说不清的委屈,道不明的苦楚,常常暗自神伤。
我记得我考进镇上一所初中时是以我们班总成绩第二的名次进去的,其中作文得了高分引起初中语文老师的注意,在第一次班会上,当着五十多名来自四乡八邻的陌生面孔他叫了我的名字来确认。 我是个性格腼腆身体单薄的孩子,喏喏地站起来。
第一次离家;第一次被一个不熟悉的后来要很长时间叫老师的人,喊着我的名字在人群中寻找;第一次在那么多陌生的同学面前站起来。
我惧怕,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手足徬徨,也不知自己是否做错了什么,一脸不安地站起来,那么多男孩女孩的眼光直直地看过来,静等老师接下来的问话,就像家里那么多孩子,他们是站在一边不说话的人,在等待大人责备那个做错事的弟弟或妹妹,单等那一声鞭子声响的发落。
还好,老师随后便让我坐下了,我的脸早已涨的通红,不敢四下张望,不敢和别人对视,好像我偷了别人的东西而被那么多的眼光追债一般。
老师姓何,由于我语文较好的缘故,一直得到他的青睐,包括每次的作文课都会拿出我的作文做范本在全班朗读。
有时直接抄写在黑板上与同学们一起分析语句的运用和人物外貌性格的刻画,比喻句形象而确当的写法,如何避免病句,词汇丰富性地插入……
我低头不语,说实话,我不喜欢这样被别人评论我的文章,无论是好还是坏,犹如我的衣服被一层一层剥开一样,裸露出我真实而稚嫩的躯壳在众目睽睽之下任其指点,但虚荣心又希望我的文章能够被大家所认同和认知,相互矛盾的心理使我有一段时间在自寻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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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语老师让我去办公室不是辅导英语作业,而是问我那篇关于春虫蠢动细节的描写是如何做到写的那么精细与优美。
英语老师平时凶的恨不得一口吃下我们班任何一个英语成绩差的同学,对待优等生就是俩副面孔,一脸笑嘻嘻地问寒问暖,甚至和他们坐在一个学桌上说着我们所听不清的悄悄话,让那些差等生的心理是何等失落。
于我而言,英语成绩不算最好但也不算最差,加上有被赞赏作文写的好的缘故,她对待我基本上还是在和那些优等生一个级别上,所以初中三年,倒没像我其他同学一样受过她多少痛言咒语。
事实上我还得到物理老师班主任的喜欢。
物理课目自从初二开始上我就一发不可收拾地喜欢,如喜欢我的写作一样,每次都将成绩排在前几。
我参加过老师的私人聚会,他带我去校长家吃饭做客,在生活中与我谈各种物理现象,如兄如父。
物理老师的拿手绝活是粉笔弹,一弾一个准,谁在下面窃窃私语,哪怕他是面对黑板写字,都会在转身瞬间将手中的粉笔射出,然后会百分之百地击中目标,有如离弦之箭,迅捷且狠准。
这个话题一直占据我们男生宿舍的榜首,持续到初中毕业,可见其生命力的旺盛,也一直被模仿,却从未被超越。
而我的化学和数学,不能提,一提就泪流满面,全是伤心。
数学老师说我满瓶不动半瓶摇,化学老师说我是元素少一个分子,极其不稳定。挨不了的批评,羞不完的辱,每每上到这二节课便是一个胆颤心惊,唯恐避之不及。
没给老师留下好印象,甚感惭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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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自习大多还是点煤油灯或蜡烛,很有意思,一人面前一柱火苗,每人在低头写作业,我却时常在奋笔疾书,写一些虚无缥缈的故事,有时等到抬头时,四下已无人,深夜的月色从教室的窗户外偷偷地进来,银光泛滥,而我享受其中,不愿归宿而眠。
镇上有个电影院,有段时间在放映《世上只有妈妈好》,听说情节尤为感人,大多数观众都会为之流泪。
有一个男同学大胆地在一个晚自习课上向老师提出可否让我们全班同学集资一起去再教育,老师也没看过,犹豫数妙就同意了,叮嘱好注意安全,散场后再到教室集中一个不能少之类的话,然后我们排着队浩浩荡荡向电影院进发。
电影情节非我们那个年龄或那个年代所能接受的内容,相反的是在影片的开始却有大段大段描写一对男女相欢的镜头,对于还处在青春朦胧期的我们来说,有点不合时宜但大家看的心有余悸,倒是后面的情节让人忘了干干净净,说好准备的手帕也自然没有发挥其功能,在宿舍里钻在被窝里,知已纵论,窃窃私语。
镇上还有许多私人录像厅,它们分布在古镇的旧巷中,弄堂内,放一些港台武打片,警匪片之类,每到深夜十一二点就放爱情片什么的。
周六放假,好多男同学留下来并不想回家,然后便混迹于这些场所,和里面的社会闲杂人员一起,在乌烟瘴气的环境中看刘德华张学友巨星们的录像,至于夜里他们会不会继续等待观看,也不得而知。
做出这些事情的时候基本上是在初二以后的日子,且都是一些老师眼中钉的角色,不过有一天我听说有几个老师的宠儿也曾留下来过,我也不信。 我也是个好孩子,每到周未一定回家,而大多数我在周日返校当晚就开始想家了,想的厉害了,就不作声,埋着头写一些文字,唯有如此才能排解一些念家之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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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属于镇级中学,还有市级中学,所以一个镇便有了俩所中学,有时会有从市级中学转过来的学生。
有位女同学唱歌尤其美,嗓音似乎是天生的,当时所有的流行音乐她基本上是张口便来。由于我们是镇级中学第一届,师资力量很薄弱,班主任决定音乐老师便由这位女同学担起大任,于是她教的有板有眼,我们跟着有声有色。
当时流行的音乐有《黄土高坡》,《信天游》,《铁窗泪》,《十不该》……我们都用小本子抄下来,一抄几十首,比抄英语单词还起劲,且每一首都会哼上几句。
班上还有一位女同学唱起黄梅戏来那叫一个有韵味,我常常在妈妈的收音机里才能听到的京剧越剧,在她那儿却活活生生地响在耳边,佩服的不行,尽管不久后她去了市级中学,但依然常常回味无穷。
说起特长,还有一位男同学,各科成绩一踏糊涂,但他会画素描,特别是人体素描,在他的笔下几条线,几个点,一个人物便栩栩如生地跃然纸上,让人惊叹他的鬼斧神工,我也是第一次在他的床上看到许多女人的祼体素描,看的面红耳热,却又奈不住自已的好奇心。
后来初二下半学期他便缀学家去了,送了我好多素描画,也珍藏了许多年,后来搬家多次,终抱憾遗失。
当时社会上流行劈厉舞,那动作行云流水,时而柔时而刚,我一直想学。
班上有位同学每天喜欢在下晚习后在校中操场的柳树下跳动,自带卡式录音机。
通过贿赂一顿午饭的钱,他答应每天晚上教我一会儿,我大喜过望,有段时间也不再写东西,一放学就缠着他教。
可能是天资愚昧,或无这方面的细胞,没过二个礼拜,教的人烦,学的人没信心,只好草草收场,白白花去一块五毛钱的饭卡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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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这一块五不算什么,要知道我当时的伙食零用钱加起来,一周时间父母亲才给三块钱,我还舍不得买着吃,省下来买书看,或周六回家买个烧饼给爷爷吃。
我爷爷对我很好,小时候我常常骑在他肩头从村东走到村西,村南走到村北,我想我有钱就孝顺他,哪怕自已省一点也无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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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还有一位好朋友,像所有青春期的少年一样,对异性有着特殊的好奇。
我们一起上学一起放学,很自然有人会说这说那,其实倒没有什么,只是拿和别的女同学相比多说了几句话,多一起走了几段月下小路,仅此而已。
也不知道什么是爱什么是情,朦朦胧胧的,毕业后也就毕业了,各自成家,各自生儿育女,所有风花雪月,都无关尘事。
不过,有些同学闹出过大的动静。
在初三时期,一些纨绔子弟仗着自已的父母有钱有权,经常和一些社会人员勾搭,玩弄女孩子,最终搞的人家女孩家长闹到学校里来,不得已,学校开除了某些同学。
还有的女同学也是,和社会人员有扯不清的关系。
我也只是喜欢看热闹听热闹,最关心的还是我的数学老师灼人的眼光和化学老师时不时的言语中伤,还有我引以为傲的作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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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中生活很快,三年晃一下就过去了,白驹过隙,当我和同学们一起吃最后的毕业餐时,我还想到语文老师在人群叫我名字的心情。
那天喝了许多啤酒,也第一次大胆地和一些女同学说了话,相互交了照片,然后各奔东西,各走前程。
别人都散去时,我一个人逛荡在镇里唯一一条刚建的公路上。
公路通向县城,很平坦亦弯曲,我坐在路边,憧憬尽头的远方。 我想飞翔,飞到很远很远的地方,我有梦想,我有太多的激情……
因为,我曾是一个多情青涩的少年。
我曾是一个青涩多情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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