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的乐乐

小时的乐乐 父亲与乐乐 乐乐的朋友

乐乐又叫乖乖，是我家中的一名成员，今年已捌岁，按人类年龄算，应满甲子了。

那是2014年，女儿大学毕业，刚踏上社会，在网上看到本市祁阳县一户人家的泰迪生了三个可爱的狗宝宝，通过网上沟通，对方愿意出让一只。女儿等不及周末，就跟老板请了假，火急火燎地赶回永州家中，跟全家讲，她做了个重大决定，要带个好朋友回来。我和她老妈一听吃了一惊，以为刚毕业就谈好了男朋友？也太快了点吧。她告诉大家，她要买一只狗宝宝回家养。女儿属狗，自小喜欢小动物，曾经养过小乌龟，小白兔，甚至还曾养过一只小花猫，读高中时学业重，没再饲弄小动物，现在工作了，过去的兴趣又来了。儿子一听老姐要买狗宝宝，马上举双手赞成，我认为她上班没时间照顾，虐待动物不好，不太赞成，她说要放在家中养，我更嫌麻烦，老婆子对我连使眼色，怕我再不同意，女儿会生气，我只好闭嘴。

第二天清早，女儿一个人坐高铁赶往祁阳。中午回家时带回了小泰迪，还带了罐奶粉。我以为那老板实诚，未满月的小狗狗还赠送奶粉，女儿一个白眼粉碎了我的想法。老婆子神秘兮兮地拉我到旁边，伸着一根手指告诉我花了那多钱，我想未满月的小狗花百把块钱，贵是贵了点，就当买个玩具。老婆子一巴掌掀来，告诉我包奶粉一千二百块！出乎意料，若让她爷爷知道肯定会被骂死去，虽然说是女儿自己花工资买的。

不可否认，小泰迪毛绒绒的，鼻子红红的，眼睛很大，眼泪汪汪，捧在手心又可爱又可怜。女儿和儿子互相争着给小泰迪起名字，女儿坚持叫乐乐，儿子偏叫乖乖，互不相让，姐弟各叫各的，无论叫乐乐还是乖乖，小泰迪总是会汪汪的回应。

此后的几个月女儿不愁辛苦，总是隔三差五的从省城赶回逗乐乐，带它外出到公园玩，给它买吃的玩的，给它洗澡，带它到宠物店美容，带它睡觉。每次回来都要称一称体重，怀疑她老妈老弟没照顾好。经常打电话问带乐乐出去玩了没。那段时间家中车的副驾就是乐乐的专座，儿子有时也与它争抢，但比不过它灵活，只要门一开，它就跳上去占了。两只狗腿把着车窗，经常观看窗外的风景和行人，活脱脱的一个跳皮的小孩！它也经常窜上后排与儿子嬉戏。无论家中还是车上，儿子总会有办法教它行走站坐，否则就没吃的没玩的。有次在客厅撒了一泡狗尿，被儿子好好的教训了一顿，将它关在厕所里，禁闭了两天，不准上床睡觉，乐乐此后吸取了教训。

自从乐乐来到家中，增添了许多的欢乐，只要下班回来，一到楼下，乐乐就会大声叫唤，开了门，它会叼着拖鞋迎接;看电视，它会坐在纱发上或躺着靠紧你，很粘人，有时也会对着电视狂吠，真赞赏它的聪明。

由于家中老父住城内不习惯，2014年过年前，我在老家新建的住房竣工，安排老父亲个人住新房。房屋空旷，为解老人寂寞，加上我们工作较重，不好照顾乐乐，征得女儿同意，我们将乐乐送回农村老家陪伴老父亲，同行的还有一条腿有伤的德国狼犬，那是儿子他舅送的。儿子立马将它取名乖乖，有乐乐乖乖做伴陪家中老父，我心里也稍微安心。

当年听父亲讲乐乐个子虽小，但胆子大，声音凶恶，乖乖都会被它吼，村中的土狗比它大多了的都被追着赶。这韩国的种是有点不知天高地厚，或许象着有德国的在背后撑腰也不一定，至于敢吼乖乖，我以为是乖乖不与小狗一般见识。但事实证明我错了，乖乖在不久以后被黑心的狗贩子下药带走了，害得老父亲几天心里伤心，满村去寻找，茶饭不思，酒也没饮，为此我们还专门回家一趟安慰老人。小泰迪从此一直齐乐乐乖乖的宠爱于一身。

它的胆子是天生的大，根本不在乎土狗的身材和群殴。有次我们休假回乡探望，堂兄二哥家的两条土狗，还有别人家一条，从我小院门前道上经过，小乐乐怒吼一声就冲出院门，象一道黄金闪电扑向三条大狗，那气势真的是悍不畏死，有种虽万死吾往矣的英雄气概，当然最后结局，受伤总是难免的。不顾自身条件，一味莽撞蛮干，何况是狗，即使是人也是会失败的。儿子气愤不过，拿起竹枝追着它满院飞奔，掉的一地狗毛。

虽然四条狗腿没打赢十二条狗腿，但威风显露了，气势压倒了。直至现在，每次它巡视地盘，撒下狗尿后，別的土狗离了小院几十米，听到它的吼声，就会自动远离，家门口基本上无狗敢来。

乐乐或许是变种，一般泰迪很小，而乐乐较大，有近两尺长，最重时达二十斤。

乐乐是有性格的，见不得人从家中带东西走。家中来客人，只要第二次登门的，不管间隔了多久，老远它就会叫唤迎客。它对屠夫极为敏感，家中二哥常年杀猪，另有一堂弟每逢过年都会杀狗卖，他们俩人只要登门，乐乐就会狂吠不停，似乎有什么深仇大恨。客人离开时只要是带了包或东西走，它都很激动，叫个不停，即使拍打它脑袋也阻止不了。院中进了老鼠，或飞鸟啄食树果青菜，它也是坚决不允许的，搞笑的是居然还想跃起去扑鸟儿，实在让人无语。

虽然乐乐有一定灵性，但也蠢不择食，有次偷吃了剩菜骨头，呕吐难受，眼泪汪汪地躺在地上有气无力，四腿发颤，身子抽动，差点就去了狗的天国。我都给它准备了香烛纸钱，电话告诉省城的女儿，她哽咽着坚决要求我们连夜送往市里的宠物医院救治，也算缘分未尽，住了四天院，花了近千块钱，慢慢的又恢复了过来。此后家中都小心地防着它乱吃废物，来客来友也都会提醒别喂东西。

儿子对乐乐和乖乖其实一样的喜欢，只是有时跟老姐抬杠，就象他老姐要他写诗时将乐乐写进去，他偏只点乖乖的名，还将所谓的诗发给老姐生气:

我有一车丰厚的奖金

悄悄伸出肥胖的双脚

我看它奔跑又奔跑

也许警笛引起了一片恐慌

我看乖乖伸起了懒腰

急促吐出散热的狗舌头

我看农民慢慢地举锄

轻松挖穿了支撑他的大地

哦，逝去的多少金钱与食物

我努力在你的胃里消化

哦，多少年来你增加的体重

永在热闹的饭店里吃饭

也许南方的古猿怀着热望

曾向你丢出坚强的石子

如今却只见他残破的头骨

随着岁月的飞奔而风化

去吧，去吧，哦乖乖的飞奔

叫奖金带着体重飞速地流走

像狗的犬吠，猿的啼叫，人的哀嚎

哦，让我的呼吸与涛声合流

让奖金和体重走进我心里

像岁月带走童年却留下一位风马少年

俩姐弟欺负我没读书，看不懂他们说什么，其实我也懒得管他们。事后女儿说她老弟那屁诗创作意图希望岁月回到"奖金长脚""乖乖伸腰""农民举锄""古猿头骨风化"之前，一切都是那么完美，但终究全是遗憾。我问女儿生气没，她笑了笑。

有件事情虽是我的粗心，我对乐乐也感到很恨心。那是2016年大年三十，早上六点多钟，老婆子带儿女去公墓山给他们外公封岁，顺便到城里购物。我清早按风俗，年前搞大扫除。老父亲头天晚上与我们及妹夫全家一块儿吃了小年饭，还小饮了几杯。早上六点多我都还听到他在房中咳了嗽，等我收拾好院子，收拾房间客厅门窗，到父亲窗前往房内看，床上无人，以为在洗手间，打开他房门到室内洗手间查看，发现他俯卧在床边地上，就这样一个多小时内我的严父永远地离开了人间。我还在家中，居然疏于照看，没有发现异常，没有一句遗言！人们常说人之将死，家中狗是会无端狂吠的，会看到人看不到的东西比如魂魄，而乐乐安静如常，没给我一点警醒。我在伤心之余也恨上了乐乐，此后很长时间都未与它做过交流，不知那段时间它是否也曾伤心难过。

送走老父满七后，觉得一切都是自己的责任，怪乐乐是迁怒。人的生死无常，缘来相聚，缘尽分离，自然之道，莫怨别的。

乐乐今年满八岁，已入晚景，但愿它一切健康，与我全家相守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