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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银行卡上所剩无几的数字，燕回姐长长地叹一口气，两年疫情，甲方也好，乙方也罢，再有万千想法，大多数在建工程都已停摆，老工程开开停停无法峻工，新工程无法招标开工，她的工程造价咨询公司举步维艰，两年前中标的项目一直拖到现在都未竣工，且都属于不可抗力影响，找谁说理去。
工程可以停工，可员工工资社保不能停发啊，燕回姐都不记得是第几次用自己的存款垫付员工薪酬了。
无法开源，就只能在节流上想办法，节流最直接有效的方法无外乎裁员、降薪，但不论从情感还是经营管理角度，公司经营困难，裁人都是下下策，汤姆斯.沃特森曾说：“你可以接管我的工厂，烧掉我的厂房，但只要留下我的那些人，我就可以重建IBM。”任何时候“人”才是第一生产力。尤其是像燕回姐他们这样靠技术阅历和经验吃饭的造价师、审核员。
燕回姐深深地懂得这个道理，所以2021年伊始公司就组织了全员会议，明确了过紧日子，想尽一切办法活下来的战略目标，统一了砥砺前行与公司共度难关的思想。
会后公司采取了交错上班、网上办工保基本工资和统筹的工作模式，并且无偿派遣通用辅助性岗位员工至甲方现场做协调保障工作，通过这些举措，加强了与甲方的沟通和联系，几项跨年工程在大家不懈努力下，甲方也终于同意按照合同要求拨付一部分进度款，极大地缓解了燕回姐公司的资金压力。
就在大家终于熬过2021年，松一口气，以为看到曙光的时候，2022年经济形势更加严峻起来。
一来是各业主单位加强了内控管理，提出的口号是自己能干的活自己干，减少外包；自己不能干的活严格控制成本，主材甲供，人工包干。
二来更是重拳出击，所有甲方居然纷纷召集各供货商、服务商集中开会，要求他们与甲方共度难关，集体下浮15%的服务价格。
总之一句话：先保证自己活下来。至于乙方能不能活下来，各凭本事吧。
燕回姐从甲方办工大楼出来心都凉了，本来工程造价咨询取费标准按照行业规矩，就是工程结算价格的千分之二点五左右，这里面包含了预算员审核费用的30%，办公费，管理费，税，社保，七七八八算下来，公司能落个10%都不错了，这要再下浮15%，公司能不亏已经烧高香了，赚钱就是奢望。
燕回姐看着电脑上自己列出的计算表，逐行逐列地又筛选一遍，看能否有可节流的项目，很显然，没有，各项费用已经压缩到极致。
“先活下来，我就不信了，经济能一直这么不景气，疫情总有结束的一天。至少我的人都在，只要人在，一旦经济回暖，我们就能迎来春天。”燕回姐握拳给自己打完气拿起了电话。
“张总，您好，我是红景工程造价咨询公司的燕回，你看是这样，红浅区23#计量站大修改造工程已经竣工了，咱们什么时候方便安排上现场勘察核实工作量呢？”
“哦，是乔总啊，我正想找您帮忙呢。我们也想快点报送竣工资料，你们可以及时审核预算，出具决算报告，进入结算流程，可我们现在没人啊，没有预算员，公司去年一年没活，发不出工资，人都跑完了。”电话那头传来张总唉声叹气的声音，燕回姐仿佛隔着电话线都能看到张总又在挠他已经为数不多的几根头发。
燕回姐握着听筒一边听着张总不断地叫苦，一边飞快地思考着。正琢磨呢，电话那头张总终于结束了冗长的诉苦感言，又回到了最初的主题。
“所以，燕回啊，这次你可要帮助我，不然我就完蛋了，甲方今年资金计划就那么多，不赶在前面报资料，后面报了也没钱付，明年还不知道啥情况呢，再说你帮我也是帮自己不是！”
“张总，我是有人，可我的人不能既当运动员，又当裁判员啊，这是违规的，我没法帮你啊。”燕回姐话音方落，张总就迫不及待地接了。“嗨，我当啥呢，我不说，你不说，谁知道，咱们可以不盖他的印鉴，也不用他陪审，只要把预算给我做出来就行，你说呢？”
听完张总的话，燕回姐忽然有些生气，她从业这么多年，还从来没被人这样贴过标签，她不禁反思自己是哪里做的不妥当，让张总能这样揣度自己的职业操守，诚信难道不是一个人从业最基本的底线吗！
燕回姐拒绝张总后坐在椅子上颇有些心力交瘁。她知道张总说得是实情，他们公司去年确实跑了很多人，这两年没谁的日子好过，可拖欠工资，预算员跑得一个都不剩，这难道没有张总自身的问题吗？燕回姐真想质问一下张总，可她知道没有用，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现实情况就是不解决张总的问题，她们的工作进度也会受影响，“帮他也是帮自己“这话张总却没说错。
想到下个月员工工资还不知着落在哪，这捉襟见肘的日子让燕回姐认命地翻开通讯录，为张总寻找可能的人选。
通讯录来来回回滑动了几遍，她的眼睛落在了“高秀丽”的名字上，高秀丽去年刚办完退休，老预算员，工作经验丰富，工作认真负责，是她一早就盯着想挖的人，真是最合适的人选。
她拿起电话，正想拨又突然放下，她突然想起高秀丽的儿子去年结婚了，不知道她现在有没有抱上孙子，她不禁有些踌躇，想来想去决定去问问公司“万事通”玲玲，她站起身走到办公室门口，拉开门喊着：“玲玲，来一下。”
“来喽来喽。”玲玲清脆的声音才响起，就到了门口“老大，你找我。”门被推开，先是探进来一个戴着口罩的卷卷毛脑袋，再来才是瘦瘦的身子。燕回姐示意玲玲关门进来，才看着玲玲问道：“我记得你好像跟高秀丽的儿子以前是一个高中的，他现在干嘛呢，你知道不？”
玲玲先是一愣，随之两眼亮起，扶着桌子站起来靠近燕回姐，鬼马地笑着：“哦，我知道了，你是想问秀丽姐现在在干嘛是吗？怎么，终于决定挖过来吗？”
看着玲玲小八婆的模样，燕回姐不禁失笑。把前因后果又给她重复一遍，最后总结到：“所以现在我们只有帮助了张总，咱们才能坚持活到明年初，明白没？”
“明白，老大。”玲玲逗笑地立正。从玲玲口中知道高秀丽赋闲在家的燕回姐赶紧拿起电话联系起来。
通过几天的沟通交流，又引荐高秀丽与张总见面洽谈，在得到燕回姐公司缓过来后欢迎她入职公司的保证后，高秀丽终于同意暂时在张总公司挂职，帮张总把今年的结算工作做完，在张总千恩万谢地声音里，燕回姐终于感到了久违的轻松和希望。
“嗡嗡......”坐在车里准备启动的燕回姐瞥了一眼手机，点开微信。
“对不起，燕回，我昨天不该那么揣测你，真的很抱歉。”看着屏幕上张总的留言，燕回姐发动了车子，车灯亮起来，天虽然黑了，可是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2022年终将过去，2023年的红景又是怎样一番景象呢，燕回姐思考着，但她不害怕，她有最团结最诚信的员工，有执著的信念和底线，她坚信这才是她最强大的武器。能熬过寒冬，迎来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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