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你的手

图片引自网络，侵删

李尧刚走到教室门口，只见一个东西从门口飞出，差点砸到他的脚上，他下意识往后一闪，定睛一看：“好家伙，竟然是一张凳子，此刻已经散架，七零八落的躺在他眼前。”

那一刻，他突然想起昨天在办公室，杨老师意味深长的那句话：“小李啊，去了七班可得多多保重。”他边说边拍着小李的肩膀，大有此去凶多吉少的感觉，旁边的几个老师也是满怀同情的看着他，只有一个老师打趣地说：“说不定小李治得了这帮学生。”他一边说一边不停打量这个身材高大魁梧，帅气潇洒精神抖擞的年轻人，同时又向大家指了指李尧手背上的一处般若纹身：“学生们都怕这个。”

大家看了都笑了，小李也跟着傻笑。

当初委任班主任的时候，按理也轮不到他这个刚毕业的愣头小青，不过初三七班一直无人问津，校长就点名让他去做班主任。后来打听才得知，所谓的七班就是欺班，专门欺负老师的一个班，一个学渣的汇聚地。历届的班主任有好几个被气晕到讲台上，有的甚至怀疑起自己的职业选择。七班里面混集的人，要么是分数不够钱来凑的富家子弟；要么是没爸没妈没人管的孩子。家长都不管或是管不住的，老师又能怎么办呢？

李尧刚从师范学校毕业，大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心想：“不过是一群毛孩子，能把我怎么样？”他没想到还没进教室呢，学生们就给他来了一个下马威。他蹲下身子，拾起断了的凳腿，刚站起来，又飞出来一个黑板檫，直接砸在了他头上，粉笔灰洒了他满头满脸，那张英俊的脸顿时像扑了一层厚厚的粉。

李尧内心的怒火扑腾扑腾煽动着，要是早年的他，早就冲进去踹飞这些兔崽子，他强压住内心的怒火，用手轻轻拍去头上和身上的粉笔灰，再从兜里拿出一张纸擦了擦脸，深吸一口气，嘴角轻轻上扬，放轻松后走进教室。

教室里吵吵嚷嚷，闹闹哄哄，学生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闲聊，有两三个高个子男孩站在教室最后排，盯着门口交头接耳。看见老师进来了，那些聚着的同学很不情愿，慢吞吞地晃到座位上，而那几个高个子男生竟然无动于衷，甚至还很张扬的哈哈大笑，他们以为放肆的笑声，会让老师尴尬的自行逃离，可谁知站在讲台上的那个年轻人依然满脸笑容的盯着他们看。

李尧盯着他们，眼珠一动不动，也不说话，直看的那几个男孩莫名其妙，10分钟后，教室里的嗡嗡声逐渐小了，大家都留意到讲台上这个人似乎有些不简单，他的手上有纹身，青黑色的般若怒目相瞪，像极了电视里黑社会老大膀子上的纹身，学生们心里咕哝着：难道这个老师是社会人?那几个男孩们也觉得一直被盯着看没意思，便各自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李尧环视了教室一圈，这才开口说话：“同学们好，从今天起，我将是你们的班主任，也是你们的语文老师，我叫李尧。”

“妖怪的妖啊。”最后一排突然冒出一个声音，紧接着所有的学生都哄笑起来。坐在他旁边的另一个男生冲他竖起大拇指，李尧注意到说话的那个男生，他穿着一松松垮垮的圆领T恤，并没有穿校服，前面的一撮头发染成了蓝色。他很挑衅地看着李尧。

李尧没有发飙，而是接着说：“这位同学说的没错，的确和妖有关。大家知不知道三皇五帝？我的尧，就是尧帝的尧；而李就是李世民的李。”

那个男生不依不饶的问：“那和妖有个屁的关系。”

李尧听他满口的社会腔，要是寻常的老师，对这样的学生只能不理不睬，可是李尧知道这样的人，你越是不理他，他就越要证明自己的存在。

他看了那个男生一眼：“唐尧和李世明都平定了乱世，他们专治那些作妖的人。”说罢他用力将断了的凳子腿啪地放在讲桌上，它顿时又断成两截，继而厉声说道：“我李尧也一样，但我不希望我的学生是妖。”

第一节课，师生第一次的较量，已经擦出了浓浓的火药味。

李尧接下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了解这个班每个学生的家庭情况。那个蓝色头发的男生叫王强，据其他老师说：“王强的爸爸贩毒进了监狱，而他的妈妈改嫁远走他乡，家中只有王强的爷爷，一把年纪了还在扫大街。而和王强站在一起起哄的那几个男生，家境都非同一般，有的家里开店，在市里有很多店铺,有的爸妈自己开公司。”

李尧听了不解的问：“听你们这么一说，这个班里的同学就两类，一类是非富即贵的家势，一类是啥都没有的，两种奇特等级的人，这是怎么凑到一个班的呀？”

其中一个老师说：“对于家里有钱的孩子，这里不过是个过渡。一两年后，他们要么被送出国镀个金，要么继承父业，留给他们的路可是千万条，至于那些啥都没有还在这个班的，像王强那个学生，怎么可能有个好的未来，不走他爸的老路，就已经谢天谢地了。”他边说边摇头，已然在心中放弃了对一个人命运的期待。

那一刻，李尧的心突然被触动，这句话曾经他也听了多少遍，那种刺痛感，麻木感穿透他的内心至今依然能感觉到痛，他盯着王强的档案许久，像是看到站在过去的自己。

旁边的老师有意提醒他：“对于王强，你就不要太上心，更别花太多精力在他身上。这个学生不会有出息，也不会有未来。”

“不会有未来?”

李尧不相信，他不相信一个人的命运会由别人决定，他也不相信一个人对自己的未来会不抱希望。

“谁说烂泥扶不上墙?我就要扶一扶。”李尧下定决心去拉一个人，就像曾经有人拉了他一把一样。

可是这手一伸出去，就被打了回来。

上课时，王强在最后一排睡觉，李尧走过去将他摇醒，试图劝他认真听讲，可是王强满不在乎，换了个方向又倒头睡觉。李尧沉着脸，将他揪起来。“王强，你给我站起来听。”

王强站起来吊儿郎当的样子，手里拿一支笔不停的转来转去，眼睛四处张望，就是不看讲台。李尧耐着性子讲课，下课后走到王强身边：“你等会到我办公室来。”

李尧其实气鼓鼓的，确实碰到一个大刺头，他坐在椅子上不停的想：“难道要放弃了吗？这才开始。作为一个好的老师，要一个都不能少，而自己就想教好一个，怎么会这么难！”

等了很久都没看见王强到办公室了，第二节课的铃声响了，他才出现在门口，手插在裤兜里，慢慢悠悠走进来，办公室的老师都认识他，但是没人与他打招呼。

“来，坐这边，咱聊一聊。”李尧推过去一个椅子，示意王强坐下来，但是这小子并不领情，他还是直挺挺的站在那里，嘴里嘀咕了一句：“有啥好聊的。”

“我看你在课上一直睡觉，但是成绩还不错嘛。”李尧把之前的成绩单翻了一番。王强脸上显出一丝神气，嘴里冒出一句：“那你还叫我过来。”

“你爷爷最近还好吗？”王强没想到李尧会问他爷爷，他没有应声。李尧接着问：”你家里其他人呢？我计划过几天做家访，也去见见他们。”王强刚刚还翘起来的神气色霎时消失，满脸的不情愿。

“我没爸妈，你不用去我家家访。”他咬着嘴唇愤愤地说。

“你不想让爷爷知道你的成绩吗？他那么辛苦，看到你的成绩也会很高兴的。”李尧话没说完，王强就打断他，丢下一句：“谁要你管。”然后就跑出办公室。

傍晚，李尧按照其他老师说的地址，找到王强家，是在郊外的一个民房里，门半掩着，缭绕的烟雾从屋内飘出，时不时传来嘈杂声音，还有喝酒划拳，脏话乱飞，他很清晰地听到这些声音中，有一个就是自己的学生。

他刚要推开门，听到身后有人，一个满头白发佝，瘦骨嶙峋偻着背的老人，拉着一个小车吃力的走来，车上堆满了瓶瓶罐罐，还有各种烂纸箱。李尧将自行车放在一边，走到老人的车子后面，帮他将车子推到一边。老人连连向他感谢，然后打开门，屋内的嬉笑声停下，有个沙哑的声音说：“老头子回来了，今儿个赚了多少?”

“刁哥，你可别为难我爷爷了。”李尧听到王强带着央求的声调。李尧跟着老人进了屋，冲王强喊了一声：“王强。”

王强惊谔地拿开手中的烟，看着李尧：“你怎么来了？”

李尧看了周围的几个男子，黄毛凶相流里流气的。其中一个袒胸露臂，胳膊和脖颈处都是纹身，李尧淡定地说：“不是说好要家访的吗？” 老人一听是老师来了，连忙拿出椅子让李尧坐。那几个男子站起身似笑非笑地说：“你小子，真是扫兴啊。”然后拍拍屁股大摇大摆地离开了。王强的脸色很难看，他想一走了之，可是爷爷却对眼前的这个人毕恭毕敬，自己只能尴尬的站在那里。

李尧看了看周围，房间狭小昏暗，只摆了一张破桌子，旁边放着几张凳子椅子，别无其他家具，窗户也是破烂不堪，到处修补，像是打了很多补丁的裤子一样。

王强和他的老师无话可说，倒是他的爷爷和李尧谈了很多，不知不觉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李尧准备离开了，爷爷让王强送一送李尧，他这在才陪着李尧走出门。

“王强，有些话我不得不说一下。”李尧推着自行车，偏过头对心不在焉的王强说：“班里方朝阳和王琦的成绩都没你好，虽然七班整体成绩不好，但是你的还算不错。别看你成天睡觉，学习上还是有天赋的。”他看了一眼王强，对方依然面无表情。李尧继续说：“虽然他们没你成绩好，但是你知道他们爸妈是谁吗？他们就是像你一样睡觉，一样不学，将来也不会过的很差。但是你如果一直这样下去，你觉得将来会怎么样？”李尧加重语气，他试图让王强觉醒，他这样出生的人除非拼劲全力才能谋生，不然没有好的未来，更别提堕落下去了。

“我知道，像我这样的人，就没希望将来过多好。”王强麻木的说，脸上的肌肉却不住地抽动，“好的生活，我不配！”他低着的头愈发的向下，几乎要弯到胸口了。他认为不是自己竭尽全力，而是命运正在竭尽全力，使出浑身解数的欺压他。

“可是我相信你，只要你肯努力，就是希望”李尧伸出手，试图与王强握手，但是对方不为所动，他伸出的手尴尬地定在半空中。

紧接着是长久的沉默。

“好吧，你回去吧，爷爷在家还等你呢。”李尧骑着车离开了，王强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嘴里挤出几个字：“谁要你管我。”

自从家访后，王强在课堂上的表现似乎好一些了，他不在每节课都趴在桌子上睡觉，大多数还是听课，虽然懒懒散散的，但在李尧看来，哪怕有一丁点改变就说明一切不是无可救药。

但是两周后，连续好多天王强都没来学校，李尧去王强家找人也没找到，询问方朝阳和王琦后，得知王强最近混迹于酒吧。

李尧原以为一切已经慢慢朝好的方向发展了，可是陡然情况就变了，像是用心浇水让一个枯萎的树苗，渐渐有些生机，突然有天几块冰雹砸下来，树苗险些死去。

云逆酒吧是郊区的一个不起眼的酒吧，但是里面的人鱼龙混杂，站街女明目张胆的站在门口拉客，酒店内混着烟酒的味道，震耳欲聋的音乐，酒吧撞击吧台的声音，让人极度混乱，五颜六色的灯下，穿着暴露的男男女女疯狂的扭动着身体，李尧进去眼花缭乱，被人撞的东倒西歪。他在一个黑暗的转角处找到王强，看到他正被人踩倒在地上。那个人正是那天在王强家的纹身男，他的脚踩在王强的肚子上，恶狠狠地盯着他：“让你干，你还不干，你老子都不赶顶我，你居然他妈的还敢顶我。” 一巴掌呼过去，王强的脸红了一大片，嘴角渗出一点点血，他的双眼上翻，不停的喘着气。

李尧看了到这一情形，冲过去大声呵斥道：“都住手，你们怎么能欺负学生呢。”

“哦，王强的老师啊，幸会幸会。”纹身男看了一眼愤怒的李尧，不怀好意的咧着嘴笑，但是他的脚却丝毫没动，仍旧踩在王强的肚子上“你这个老师可真年轻，不自报家门的话，还当你是学生，哈哈哈....." 男子笑得肆意，丝毫没留意一拳头已经打到他脸上，他向后一个趔趄，跌倒在地。这一拳来的太快，在场的人都傻眼了，谁都没想到眼前这个文质彬彬的年轻人竟然也会动武。

“你，你还敢动手，你不要命了。“纹身男气急败坏，捂着脸气吼吼地大喊：“给我打。”旁边几人犹豫了一番，抄起酒瓶子和棍子就扑上来，而李尧对这些场景再熟悉不过，毕竟当年学校的散打冠军也不是吃草的，如今眼前这几个人不过是曾经打过的架中小沙粒，几十个回合，那几个人反被打到在地，痛苦呻吟。

李尧走到王强身边，伸出手说：“给我你的手。”王强还异讶与于刚刚的一幕，李尧闪电般打倒那几个混混，他瞬间被征服，内心的崇拜感爆棚，他从来没觉得哪个老师会这么帅，三下五除二将几个大汉就撂倒了，动作干脆利落。他看着李尧的般若花手，颤颤悠悠地把自己的手伸出去，任李尧拉着他在众人复杂的眼神中走出酒吧。

“李老师，你怎么这么厉害。”王强脱口而出的问道。“呵呵，你小子肯跟我说话了？”李尧反问道，心中却乐呵不已。他骑着车载着王强，路过一个人工湖，两人把车子放一边，坐下来开始真正意义上的聊一聊。

“我上学的时候可是我们学校的散打冠军。” 李尧自豪地说。

“怪不得你这么厉害。”王强投来钦佩的眼神，又想起那天丢出去的凳子，心中无比羞愧和后怕“我还没想到老师你竟然会功夫。”

李尧笑了笑，露出一口大白牙。“想不到吧，你们的老师还擅长打架。”他拍了拍王强的肩膀：“你这两天不去学校，跑去酒吧干啥？”

“没什么，做服务员给人跑跑腿。”王强吞吞吐吐地说。

“可是马上就中考了，”李尧疑惑着说“那几个人叫你干什么？你不干。”王强蓦地站起身，他的嘴被惶恐不停的敲击，几次开口却不知该不该说，他来来回回烦躁的走着，最终还是低声说：“他们让我卖白粉。”

李尧心头一惊，赶紧问道：“你…你答应了？”

王强摇摇头：“我咋能答应呢，我爸就是因为这个进去的。”李尧听到这儿，悬在半空的心落了下来，看着一脸桀骜不驯的王强，心想这孩子还有的救，我必须拉他一把，把他赶紧从那个圈子里拉出来，而且必须要快。

“没答应就对了，不然你就完蛋了，你这辈子都没希望了！”李尧严肃地盯着王强，一字一顿地说。王强用脚踢了踢旁边的自行车，抬头望向远方，视线略过湖面，横过对面的马路，落在一大片拆迁地。

风吹着他蓝色的头发，他转过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他的表情混杂着呆滞的凄苦和淡薄的期望，最后露出凄惨的笑容：“现在的我又有什么希望呢？”

风起湖面波光凌凌，那些被拆迁的房子，满目狼藉，有人看到了未来的新楼林立，繁华的场面；而有人不舍曾经的老破旧，人生有太多的遗憾。

李尧觉得清风吹来格外凉爽，他已经很久没有挥拳头，今天像是活动筋骨的感觉，又像是喝醉了酒。他说：“王强，其实我也大不了你几岁，你想的说的我都懂。”

王强苦笑一声：“怎么可能？在七班或者在整个学校就没有人像我这样，老爸进监狱，老妈跟人跑了，除了学习成绩其他样样不如人。”

“其实我和你一样，上学时除了散打拿了一次冠军，其他的都是一塌涂地，没人管我，也没人相信我能出人头地，我以为的冠军在他们眼里不过是更会打架罢了，因为文化课成绩不行，想考体校，但体育老师说不要以为你是冠军，就是运动员的料，我仅有的一点点骄傲是那么不值钱。”

“所以你就没考体校了?可是你现在是老师了，你是怎么做到的？” 王强疑惑地问。

“因为有个人他拉了我一把。”

“他是你的老师吗？”王强问。李尧摇了摇头，看着手背上的般若纹身说：“他不是老师，也不是我的亲人，他是人们嘴里的坏人。”他用手摸了摸手背接着说：“可他是好人，他在我最狼狈的时候拉了我一把。”

王强看着李尧，短短几句话，王强明白了李尧的意思。那个人也许就是社会人，也许是帮派中的老大，当别人都不看好李尧的时候，他没有乘人之危，将他拉入罪恶之路，而是改变了他。

生活充满意外希望和失望，有人生来处处都有希望，而有人的一生不断的是意外，不停地失望。

李尧的意思与期待他都懂，可是他桀骜的外表下，那颗自卑的心依然自卑着。

“我说那些人可能还会去找你，不行你和爷爷都暂时住我那里。” 王强摸了摸头，有些不好意思：“还是算了吧。”

“不来也没事，但是你可得天天来上学，要是那些人再来找你，你就告诉我，保证他们不敢再去找你。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王强第一次觉得被信任，被鼓励，被认可，鼻子酸酸的，有想哭的冲动。他和李尧之间的师生情，甚至是友情不知不觉地油然而生。

第二天王强回学校了，李尧再次见到王强的时候，他额头前的那撮蓝色的头发不见了。“你这小平头不错嘛，挺精神的。”七班的那些同学看到王强，个个觉得不可思议，从前的大哥变成乖宝宝了。

王强不知道李尧用了什么手段，自从那天从酒吧出来之后，纹身哥那帮人再也没找过他。他看到一点点光已经照亮了前方的路，就像老师说的，其他人有爸妈铺好的路，而自己的路只能自己走，于是他愈发认真的对待功课，对李尧也是越发的崇拜。

讲台上李尧讲的很精彩，王强认真的记着笔记，突然感觉桌子晃了一下，他踢了前排一脚：“你瞎晃啥呢。”前排的同学被踢得莫名奇妙：“我的桌子也在晃啊！”正在讲课的李尧停下来，他也觉得讲台晃动，自己有些站不稳，头上的灯管也开始拼命的晃动。这时有人喊：“地震了，快跑。”同学们吓得尖叫起来，李尧稳住挥着手，示意大家有序往外跑，学生们快速跑到走廊。教学楼不停得晃动，越来越严重，墙面出现了长长的的一个大裂缝，当大家都跑到操场得时候，身后的教学楼瞬间垮了一半，尘土弥漫，操场上的学生们卷缩在一起，害怕的发抖 ，哭泣声，呼叫声混杂在一起，原本安静美好的校园刹那间一片狼藉，满目苍夷。

王强环顾四周，看到老师们在安慰学生，清点人数，校门口是匆忙跑来的家长，他在人群中到处看到处，都找没有看到李尧。“李老师，李老师!" 他大声的喊，这时旁边的一个女生哇的哭了：“我们跑的时候，教室里还有人，李老师又跑回去了。”

王强听了，眼泪涌出来了，他狂奔到坍塌的楼房里，这时余震不断，钢筋和楼板不断的掉下来，他摇摇晃晃地爬到七班的教室，教室垮了一半，李老师和另外几个学生被埋在几个大石板下，他只能看到一只手，那个熟悉的带着纹身的手。

“李老师，李老师，我来救你了。”王强拼命的大声喊，跪在地上，大石板已经将李尧被压得面目全非，血肉模糊，王强想要用力搬开压在他们身上的石板，他拉着李尧的手，试图将他从水泥板下拉出来。可是那只手却不断地往回缩，手上的皮擦掉了一层又一层，血已经染透了水泥板，王强死死的拉住，他不想放弃，他一定要救老师出去。“李老师，求你了，不要放手，我们出去了，我一定好好读书，我再也不睡觉，再也不去酒吧，我会考上高中，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王强哭着喊着，嗓子哑了。此时周围不停的有脱落的墙体落下来，一根钢筋砸中他的脑袋，顿时血流如注。这时石板下传来虚弱的声音：“王强，放手……快跑，快跑......活着，活着就有希望。”说完后，手不再动了。

“李老师，李老师！” 王强撕心裂肺地喊着，血从额头流下来，流进他的眼睛，顿时泪水血水浑浊不清。又一阵余震袭来，眼见另一半教学楼也要坍塌了，一个老师冲进来将王强拖了出去。

多年后，王强站在讲台上，问下面的学生：“希望是什么?”

同学们欢快的说出他们自己的答案，有人说：希望就是不放弃。也有人希望就是活下去……王强看着窗外，地震后几年，学校再建，一切好像都变了，一切似乎又和从前一样。这时，一个学生问他：“王老师，你觉得希望是什么?”

他看着学生好奇的眼神，饱含深情地说：“我认为，希望就是那句话：“给我你的手。”学生们似乎不是很明白，下课铃声响了，王强慢慢的走出教室，教室里的嬉笑声那么近又那么远，那个人也是那么近那么远，却一直在他心头，仿佛从来没消失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