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之间的体面，在我爱上你的时候就消失了。
小说作者： 喝牛奶会变胖
【一】
“叮咚叮咚咚”微信视频通话的声音。
半夜两点，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准时，我有点后悔今晚手机没设静音。
我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听起来不像刚喝了半斤白酒。准备点接通，犹豫了下切换到了语音通话的线路。
“喂。”
“让我看看你。”他的声音听起来虽然油腻却很好听，就像加了很多芝士的三明治。也可能是我喝多了的原因，今晚听起来居然有点甜腻。
“我都睡了，你忙完了？”
“让我看看，我想看看你。”
“忙完了？我这边有点不方便。”听他的声音很清醒又有点闹脾气，可是我依旧不想开视频。
“有男人？让我看看，我想你了。”今晚的他有点不依不饶，我打开床前灯，照了照镜子。虽然喝了酒，但是因为皮肤白看不出异样，眼睛也没怎么浮肿，所以还是切换到了视频。
“看吧，没人，我自己。你忙完了？”画面中的他看起来有点疲惫，衬衣扣开着，外套也不知道去哪了。晚上刚吃喝完的男人果然都一副颓败的样子，哪怕他是白天西装革履，日入斗金的金融圈高端人士。
“让我看看沟。”这个男人还真是，借着酒劲没完了。
“没有。”白酒的作用下，我今天没有力气跟他纠缠。
“让我看看沟。”他又开始故技重施。
“没有。”
“你不让我看，等我回去就……”没听到他说完，白酒的后劲上来了，等我重新睁开眼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八点二十分，距我上班时间还有十分钟。
【二】
8:20，我的脑海重新显示了下手机上的数字。
“啊！”顾不上刷牙洗脸，我用三分钟迅速穿上昨晚被我随意抛在沙发上的衣服并叫上了一辆快车，踏上细细的高跟鞋，开始狂奔。
“呼。”8:29我有惊无险的到了公司，万幸万幸，还好是夏天，穿的少就是动作快，我忍不住感叹了下这美好的季节。
不过公司怎么没人？大家都去哪了？打卡进门的我看着空无一人静悄悄的办公室，涌上了一丝不祥的预感：我忘了今天有团建活动？不对啊，团建不是周天么？今天才周几？
我迅速整理着自己的思路，并使劲甩了甩头，仿佛昨晚的酒都在脑子里不在胃里。还是打个电话问问同事吧！
“喂。”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而且声音的主人一听就知道还没睡醒。
“喂，平哥，我是韦凡啊，你怎么还在睡着呢！”
“大妹子啊，昨晚你们灌得我差点睡在洗手间，还不允许我睡个觉？”那头的人还真的在睡觉。
“哎呀，平哥，少来，你酒量那么好。不过你请假了？今天才周几啊。”
“请毛假啊，我是劳动者，今天周六，休息啊。”
“啊！对啊，今天周六啊！”我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真是晕了。
“韦凡你不要告诉我你现在在公司吧？”
“平哥，你真聪明，我挂了啊，你继续睡吧。这一大早的，对不住了。”
“韦凡，你真棒，周一小组的奶茶你请了。”电话那头的平哥说完就挂了。
好吧，对于这位爱甜食的男上司而言，世间没有什么一杯奶茶解决不了的问题。
我心疼的摸了摸自己的钱包，这通电话打的可是真不值啊，一个月的电话费没了。不过被我自己这么一折腾，脑子完全清醒了。
于是当即决定加班，把马上要到DDL的工作弄完，下周也可以轻松点。
等电脑开机的功夫，我打开微信，准备跟闺蜜小蒙分享下今早段子般的经历，一定会得到她“哈哈哈哈，这种事也就你这个傻逼能干得出来”的热烈回应。
不过，微信上这99+未读是怎么回事？
原来是他。
我一口气翻了十几页的表情包终于找到了零星的几句话“睡了？”“你睡了？”“下次和我一起睡。”
果然，稳稳开车的老司机。我发了个“坐等”的表情，又觉得太不矜持，马上撤回。
抬头看了下电脑正好开机，九点，他应该还在睡吧？应该是没看到吧？重新输入“要回来？”三个字，简单利落，不露心迹。
我暗自表扬了下自己，真是做情人的好苗子。那边没有反应，果然是在睡。我开始动手，整理铺满了整个电脑桌面的文件，列出自己的待办事项，发现自己这个有点乌龙的加班还是很值的。
税法改革的45号文件正式颁布后，自己本周的工作量目测增加了一倍。今天多干一点，下周的任务就可以轻松很多了。于是动身去茶水间泡了杯咖啡，在朋友圈打卡“正式开启加班模式。”
听着办公室只有自己敲击键盘和鼠标点击的声音，我恍惚有一种回到大学时候，自己在图书馆备战雅思时的感觉，久违的投入感。
那时候的自己身边也是一个人吧？
一杯咖啡喝完，以工作日10倍的效率把半页的待办事项基本搞定后，我点开手机，居然已经十二点。
原来，醒酒的最好方式是充实的工作。我伸了个懒腰，突然又困又饿，想起自己牙都没刷脸也没洗，工作的动力值瞬间降到零点，决定回家补觉，剩下的事项交给下周搞定。
“一口吃个胖子”可不是我韦凡的工作风格，我劝慰着自己。
【三】
“下午来健身么？”微信上的私教在这恰当的时机发了一条语音给我。
“不、不去了，刚加完班，明天还有团建活动。”简直要为聪明勤劳的自己鼓掌。
“团建活动完了要聚餐吧，记得少吃点啊。吃完了可以来练练。”才给我上了三节课的教练好像已经完全摸清了我的套路。
“嗯。”困饿交加的我发了一个听话的表情。
因为牢记教练的嘱咐，此时已经饿到颤抖的我在公司楼下的赛百味要了一个长款三明治，还特地嘱咐点餐的姑娘给我多加一份牛肉和金枪鱼。
“看来很会吃啊，需要给你切开么？”小姑娘笑眯眯地问我。
“不需要啦。” 现在的我饿的一头牛都能吃下去，还想让别人跟我分着吃这个三明治？！开玩笑。
“凡凡，我就知道你在这。”背后有人拍了下我，听到这独属于我的大胃王闺蜜小蒙毫不做作的“凡凡”，我有一种三明治要狼入虎口的不祥预感。
闺蜜全名于蒙，或许是名字里带“蒙”，这姑娘长相声音萌，做事吃饭猛，就是偶尔会像我一样犯懵。
“小蒙！刚还想给你打电话来着，咱俩果然心有灵犀啊。”
“凡凡，你果然懂我，这次的金枪鱼加得深得朕心啊。”小蒙已经快手快脚地接过了赛百味小姑娘手上的三明治，一口咬了下去。
“靠，老子一上午都没进粮食呢。”
“注意你的言行，不吃粮食的小仙女。给你留半个。”
“你妹的。”
“别惦记着我妹，人家有对象了。昨晚不是喝多了么？先喝点粥再吃东西。”
这时，我才看见桌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摆好了的热腾腾的蔬菜鲍鱼粥，赶紧喝了一勺。
清淡的蔬菜混合着鲍鱼和米粒顺畅地滑入被自己冷落了一天的胃宫，肚子马上舒服地咕噜一声，表示很满意。
“小蒙，你最好了。” 我大声跟闺蜜表示感谢，想掩饰自己这不争气的肚子。
“哈哈，我听见了。哈哈哈哈哈。”
我对着她翻了个漂亮的白眼，埋头专心致志喝起粥来。小蒙看我真的是饿极了的样子，也专心致志啃起了我那双份牛肉金枪鱼三明治。
“嗝。”这次是我不争气的嘴巴。
“好喝吧？”
“哪买的？太鲜了，平时没觉得粥会这么好喝啊。”
“哪也买不到，这是姑娘我自己的精心手作。”
“拉倒吧，我不知道你那半吊子厨艺。”
“拉倒吧，你就是不知道我。实不相瞒，我最近打通了做饭的任督六脉。”
“于蒙，你有男人了？”我连名带姓地叫起了她，用大胆的揣测表达我的震惊。
去年吃了一次这姑娘做的可乐鸡翅，直到现在我都没有碰过任何品牌任何口味的可乐。所以现在完全不会相信刚才治愈我的暖胃粥是出自她的双手。
小蒙气急败坏地嚷嚷着：“韦凡你什么脑回路？你赶紧给我吐出来，白瞎了我一早上的心血。我是得到女神导师的独家亲传厨艺，哈哈哈。”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晃我。
“那小蒙蒙，你陷入了不伦的师生恋么？你是不爱我了吗？”吃饱了的我心情大好，忍不住继续逗她。
“滚，说谁不伦呢。”小蒙抛给我一个白眼，起身往外走。“下午还得回学校做实验，我得先走了。”
“啊？这么快，你导师不也得吃饭么？你等等，咱们再喝个咖啡。”我故意忽略掉那个不伦的话题。
“下次吧，我心疼我女神导师，人家和她宝宝好不容易能在周末多呆一会儿。”
“小蒙蒙，我也想当你导师。”我用撒娇的语气跟她说。
出门后，一阵热浪袭来。“这么热的天你弄我一身鸡皮疙瘩。你快回去休息吧，昨晚喝那么多，没瞅见你皱纹又多了么？”小蒙看着被阳光晒得使劲眨眼的我说。
这时我才想起来问她：“人家哪有皱纹，讨厌。哎，你怎么知道我喝酒了？我不会又酒后……”
“放心，没有酒后乱性。只不过是姐姐我神机妙算啊，你那天不是说了啊。你们部门周五给你过生日啊。再说你家老头子不是出差还没回来吗，你不得找个机会好好借酒消愁一把啊。哎，你胸怎么又大了？” 小蒙瞪着圆溜溜的眼睛一本正经地看着我。
“往哪看呢？”我拉了拉松垮的T恤。“人家不是老头子。但是今天周六啊，你怎么知道我在公司呢？你在我身上装GPS了？”我又拉了拉T恤假装警惕地看着她。
“啧啧，还护着他。大姐，你发票圈动态了啊。对了，礼物，祝你即将迈入三十大关。”小蒙虽然一脸无奈地看着我，伸手把礼物递了过来。
打开一看，是我种草很久的口红。我乐地一把搂住她，“贴心的小蒙蒙，嫁给我吧！不要嫌弃人家比你大，女大三，抱金砖。”
“好啊，不过你先把你老头踹了再说，我都想注册个微博，学那些拆CP的粉丝，昵称就叫‘今天凡凡和老头子分手了么'。”
“噗，什么老头子啊？人家还不到四十。”我被她的想法逗地噗嗤一笑。
“还笑？那改成和已婚男人？他啥时候回来？”
“你坐哪路车来着？”
看我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小蒙叹了口气：“算了，不说了。你们金融圈感情的事太复杂，你自己看着办吧，让自己少受点伤就行，别傻乎乎地光知道被动接受，接受的时候得判断清楚是非黑白不是么？你要学会自己选择不是么？又不是没人追，非得选这条路啊？再说了这种感情该断的时候就得断，拖着能解决问题么？”小蒙越说越激动，语调不自觉地上扬。
“嗯，你公交车来了，快回实验室好好做实验吧。”我抬起头想止住掉下来的眼泪，一下子看到了公交车。
“韦凡啊，你什么时候能不逃避啊？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啊？算了，走了。”小蒙摆摆手，跳上了公交车。
【四】
看着小蒙的公交车消失在视线中，我回想着她刚才的对话。那句“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啊？”一个字一个字地反复敲击在我的心上，让我有点喘不过气。
我和小蒙是初中同班同学，高中同校不同班，大学也是各报各的，相距甚远。算上今年，正好跟小蒙认识10年，和任何友情一样，两个人闹过别扭也分享过最私密的事情。
大学毕业后两个人没有问过对方的任何计划，反而像是提前说好了一样，都回到了家乡附近的省会城市。
她继续在科研的道路上昂首阔步，我因四年混沌的大学生活顺势选择了就业。
想到这些，突然对这个一直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并付诸行动的闺蜜心生羡慕。而自己，就像她说的一直在被动中生活，感情上也是，于蒙嘴里的“老头子”也是如此，也难怪小蒙恨铁不成钢。
那时的我刚刚结束了一段糟心的恋情，我用努力工作治愈着自己的身心俱疲。所幸因为小组工作氛围很好，我慢慢恢复着风平浪静的生活，逐渐喜欢上一个人的生活，而他就在这时毫不预兆地闯了进来。
因为银监会的整顿大动作，公司总部也连续发送紧急通知，要求分公司加强抽检力度。
组长看我平时工作稳当，于是让我当做替补力量临时分配到了总经理办公室。
在有次开会期间，我小心翼翼地问了下旁边他的助手能否加总经理的微信，毕竟有很多的事情需要随时报告，而总经理却经常神龙见尾不见首。
可是又出于对公司里一直盛传的“总办室里是非多”的说法心有余悸，我有点后悔自己一时冲动，问了这样的问题。还记得当时那位年轻的男助理见惯不惯地一笑：“没问题啊，我们总经理来者不拒。”
“你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想辩解，但是看着他嘲讽的嘴角，我觉得这样辩解也是徒劳的。
将错就错，还是硬着头皮要了张总的微信名片，当着他的面发送了添加请求：“张总好，我是临时分配到总办的韦凡”
我在这骄阳似火的天气里兀自站了一会，脑海中又浮现出那位已经辞职的男助理的样子，感到无比烦躁。掏了掏口袋拿出煊赫门，点上仅剩的一支。
“抱歉了，不过不要学阿姨哦。”我默默给旁边看着我的小孩递了一个眼神，希望他能懂。没想到抬头看到一位看起来像是孩子家长的女人正愤怒地看着我，我只好面无表情地从公交车站走开，走路回家。
“你可别学啊。”身后果然传来孩子妈妈地谆谆教导。
我住的地方离公司很近，走着也不过十来分钟。打开门，看到世界上最舒服的地方——我的床，我重复着昨晚喝晕后的动作，把衣服随便一脱，把光溜溜的自己扔到床上，开始昏睡。
“我看过沙漠下暴雨，看过大海轻吻鲨鱼，看过黄昏追逐黎明，没看过你，我知道美丽会老去，生命之外还有生命，我知道风里有诗句，不知道你。 ”迷迷糊糊中听到手机不知疲倦地在唱着《奇妙能力歌》。
没睡醒谁的电话也不接，我闭着眼睛摸索着按了下指纹键，让铃声停止。谁知道打电话的人很是执着，不到1分钟，重新让我的手机唱起了歌。
我还是闭着眼睛，摸索着手机准备再按下，耳边却传来低沉的声音：“开门。”
他来了。
“他怎么来了？难道是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脑海里滚动着无数个问号，我一下子睁开了眼睛。没做出任何思考，我手一滑，把手中的电话先挂断了。
他来了？我又反问了自己一遍，看了看手机上的来电，果然是他。看了下时间，居然已经九点了。
“我看过沙漠下暴雨，看过大海轻吻鲨鱼……”手机又不依不饶地响了起来。
“嗯嗯，你等会，我穿个衣服。”这次我接得很快。
“不用穿，先给我开门。”这个不要脸的老司机。
“挂了啊，两分钟。”我风风火火地又重演了一遍早上的画面，特地添加了一个补妆的步骤，一看时间，五分钟了。
我拉开门，还没看清人脸，就被他一下抱起来。“干什么呢？藏男人了？”
“你等会，我刚起。”
“又大了啊，真会长，看来我不在吃得很好啊。”他一只手托着我，另外一只手早就不安分地钻进了我松垮的睡衣，一把握住了我的柔软。
“啊。”刚从被窝钻出没多久的我显然有点不适应他手的温度。
“等会有你叫的，乖。”他一边捏着，一边推开我卧室的门，顺脚把门带上。“来，让我看看你的小马甲。”
我脸一红，“没有，还没练出马甲线来呢，现在光肉，这周没太去健身房。”
“那咱俩运动运动，比去那健身房管用。”他把我放到床上，一边说着一边开始脱自己的衣服。
我习惯了他在此时的没脸没皮，趁着这会开始认真打量他。看来南方的气候真得很养人，一周不见，感觉他居然年轻了不少。
大概是刚下飞机，还是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手上的动作和裤子的凸起倒像是精壮的小伙子，暴露了他的急不可耐。
想到小蒙给他的“老头子”的外号，我不禁一下笑了出来。
“看见我这么开心？”他听到我笑跟我对视了一下。
我当然不会说笑的真正原因，不高不低地回了一个“嗯。”
“昨晚睡着了？”他一下把我扑倒，“刚才还不接我电话，我是不是说过这样就会有惩罚来着？”他的眼神亮了又暗，暗了又亮，活像是打开又关上的床前灯，让人想睡又不能睡。
“惩罚能不能调到下次？我明天还得去参加团建活动。”
“打电话请假。”他一下冷了脸，把手机丢给我。
“你不是也要去吗？都回来了。”
“我回来公司还没人知道。你请假。”他冷冰冰地要求。
“咱们都不去，不太好吧？再说这都九点多了，临时请假也不好。”今天的我确实也不想伺候他，小心翼翼地跟他说着道理。
“有什么不好，请假。”还是不带温度地要求。
“我好饿啊，睡了一个下午。咱们先出去吃个饭，行吗？”我换了一种撒娇的语气问他，伸手抱住他。
他“啪”一下关上灯。
“吃什么饭，我负责喂饱你不就行么？”
“好好，我请假还不行么？”
“没机会了。”说完这句话的他把我一下翻过去，没有任何前戏，坐在我的背上把昂扬了很久的帐篷在我身上一点点搭建起来。
熟悉了我身体上所有敏感部位的他，不忘此时用嘴含着我的耳垂。“让你再不听话。”
我像个僵尸，一动不动，任他起起伏伏。我咬住嘴，告诫自己要做一个矜持的情人。
“现在听话了啊，真乖。”都说男人四十一枝花，他这朵花虽然长得好看但好像格外娇贵。不一会儿，他就结束完“扎营”，慢慢从我身上挪开。
“宝贝，我爱你。”他开始一心一意地摸着我。
“什么是爱啊？”我有点诧异自己怎么问出这么有哲理却很煞风景的问题。他显然也被我的问题打了个措手不及，手上的动作停顿了几秒后，用嘴巴堵住我的问题，吻得我头晕脑胀，无法思考任何问题。
就在我感觉快要窒息的时候，他终于把嘴巴移向我的耳朵，“这就是爱。你爱我吗？”
“爱，当然爱，而且还很爱。”我在心里叫喊着。
已经习惯了用身体代替语言去交流的他显然对我的沉默并不在意，用舌尖舔着我的耳垂，用催眠一样的声音说“宝贝，叫我。”
“张总？”
“不对。”他一下咬住我的耳垂。
“张老板？”
“不对。”他用牙齿轻轻细细咬着我的耳垂，我感觉自己被他撩拨得有点难受。
“我不知道了。”我实在是不知道这个男人哪条神经不对称了，以前他来，都是像刚才那样没有前戏，结束完动作，然后再抱着我睡去。这次的他仿佛像是故意在给自己加戏。
“就像我俩第一次那样叫。你忘了？”他好不容易把嘴从我的耳边挪开，在黑暗中看着我。
【五】
“第一次？”我重复道。
“要给你点提示吗？我现在都还不知道那部电影的结局呢。”
“忘了，哥哥。”说完我主动把自己的嘴送到他的嘴边。他没料到我的突然主动，没来得及回应，我开始认真而又不熟练地吻着他，把舌头大胆地伸进去又马上缩回来。
相处快一年，这好像是我第一次主动。
“小傻蛋，还骗我。” 他的语气一下变得欢快，我能感觉到他的兴奋，他身下的帐篷一下又鼓了起来，热乎乎地紧贴着我的大腿。
“我真的很傻。”我在心里默默把这五个字说了一遍又一遍，像是在印证自己的想法，一遍一遍地从上到下吻着他。脑子里重复播放着一年前他嘴里的“第一次”。
被分配到总办的第二个星期五，结束了总部连环夺命“抽检”行动，大家都很兴奋，周六终于可以松口气了。而晚上当然是要大嗨一把，全体聚餐。
我因为连轴转地工作，很想躺平大睡一场，但经不得部门同事地软磨硬泡，还是去了。
在金融圈的职场饭局上，酒就是最好的食物。一轮喝下来，我已经有点神经恍惚，于是端着酒杯，窝到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准备歇会就悄悄退了。
“过来，帮我找个理由解围。”微信上收到张总的指示。
我抬头搜寻了一圈，发现他已经被各位敬酒的同事围在圈里，动弹不得。我拍了拍自己的脸，端着酒杯，向他走去。
“不好意思各位，打扰了。张总，刚总部王总给我打了个电话，要求您现在马上跟他视频会议，说是有紧急业务需要商量。”我拨开围着他的人群，一本正经地汇报工作。
“凡凡，你这也就分到总办两个星期，就变心了啊。”一旁的业务经理显然不相信我的说辞。
“徐经理，我没开玩笑，您不信可以看下我的手机。”我还是继续一本正经。
“看来是真的。”旁边的同事开始七嘴八舌地帮我。
“好，韦凡，你也跟着吧。”只见那男人慢悠悠地站起来，穿上外套向外走去。我因为也喝酒，走得不能太快，只好小碎步地跟在他后面。
“表现不错，请你看个电影吧。”出来饭馆后，他说了第一句话。
“啊？”正在拿着手机帮他叫车的我惊讶地张着嘴巴。
“啊什么啊？刚才不是挺会骗人的么？走吧！”他一把抓过我的手，带着我向旁边商业广场的电影城走去。
“张总，我不去。”我努力地挣脱着自己的手。
“陪我去清醒下，这样回家一身酒气会被老婆骂的。”他的手依然紧箍着我的手。
“张总，我可以给您买杯醒酒茶。电影还是算了。”我还在努力地挣脱着自己的手。
“别动了，小心我现在把你抱起来。”我不知道他喝了多少，只好认作是他在借着酒劲耍赖。跟一个喝醉的人是无法讲道理的，我索性不再挣扎，想着到了电影院再找个机会溜走就是了。
“别想溜，喝了酒的我说不准会对你做出什么。”他低头看了眼突然安静的我说。
已经深夜，电影院的人并不多。他选了一对靠后的座位，进影厅时电影已经开始，我才注意到电影的名字《血战钢锯岭》，突然感觉自己接下来要面临的也是一场硬仗。
我刚要坐下，这男人一把抱住我，“坐我腿上正好，你这小小的，抱着真舒服。”
我感觉自己的三观有点崩塌，虽然在茶水间听到过很多他的风流故事，但是相处了两周，他都是一副认真工作，自信昂扬，爱妻如命的好男人形象。就在前些天，我还在跟小蒙炫耀自己终于遇到了没对我动手动脚的上司。
“张总您醉了，请不要这样。”我努力掐了自己一把，让自己醒过来。
“醉了才好，让你看看真正的男人。”说着他居然开始解自己的腰带。
我心里大惊，这人也太大胆了吧？
“张总，请住手，我不是那样的人。”我用力按住他的手，想让他停下。
“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但我是。我就是想上你，谁让你今天喝了酒这么性感。”
“张总，别这样。”我又晕又恼。
“叫哥哥，我就停下。”
我抬着晕乎乎的脑袋，感觉自己的心理防线完全崩塌，张嘴叫他“哥哥。”
接下来的电影是什么情节我完全都不知道，我们借着酒劲，居然半推半就地完成了一场激战。事后跟小蒙说起时，这姑娘半响憋了一句：“这家电影院的座椅质量真是好。”
而从那后，“一言不合就啪啪啪”成为了我和他的常态化生活。所谓的“先性后爱”就是说的我这种，我不知不觉就爱上了他。而我很清楚，对他而言我只是一个身材很好，很合心意的“炮友”，对，连情人都算不上的炮友。
【六】
“有事？”他仿佛感觉到我的走神。但是手上的动作仍然没停，他握着我的手耐心地引导着我握住他的宝贝。
我摇摇头，不想跟他说刚才又想到了荒唐的“第一次”。
“嗡嗡嗡嗡”他的手机来电真会挑时候。
“不用接吗？”我问他。
“嗯。”他这一声我不知道是在回应我手上的动作还是口中的问题。
“嗡嗡嗡嗡”手机还是在坚持不懈地震动。
“接吧，说不定几百万的大单子呢。”
“嗯。”我还是不知道他这一声是在回应我手上的动作还是刚才说的话。
“嗡嗡嗡嗡......”
我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想去给他拿手机。
“别停。”他用力按住我的手。
“嗡嗡嗡嗡”突然停止，他一泻而出。
“操！”他忍不住低咒了一句。
他伸手打开床前灯，把手机拿过来，看了看未接，回了过去。
“是我。”是个女人的声音。
“嗯，有事吗？”他起身换了个姿势接电话，声音一下子变得很温柔，就像甜度刚刚好的蜂蜜柚子茶。
虽然换了个姿势，我还是听见了那边传来一个小女孩的声音：“爸爸！”
我虽然闭着眼睛却一直在竖着耳朵听那边的女人在说些什么，可惜男人已经站起身来，显然不想让我听到什么。
“嗯，嗯，好，我刚下机场，马上就回。”男人一连串轻声回着那边的电话。
“那我先挂了啊，在开车。”他挂断了电话，窸窸窣窣地开始穿衣服。
我闭上眼假装还在睡觉，心里却是止不住的恶心和莫名的失落。
过了大概有五分钟的样子，男人凑到我的脸旁亲了一口“我走了啊，你明天团建的时候别穿裙子啊。药在桌子上，记得吃。”
我睁开眼看着他，我心里想说：“我不要你走。”但是，我只是把手从被窝伸出来冲他摆了摆，用嘴型说了个“再见。”
“真听话，爱你。”
“爱我什么呢？”我一下子脱口而出。
“嗯？”刚要开门的他听到我的话停住了脚步，转头有点惊讶地看着我。
“爱……上……我？！”我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出来，也不知道是在问他还是问我自己。
他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着今晚有点失常的我，眼神亮了又暗，暗了又亮。一直以来，我都是懂得进退，安分守己，不争不吵。
半响凑出一句完整的话，“我今晚有点事，得现在就走，下次咱们再说。”
我意料之中的搪塞之词。放过自己吧，我对自己说。
“我们结束吧，张总，我真的很累。”我低着头好像没有听到他刚才的话自顾自地说。
“是我哪里做得不好，惹你不高兴了？”
“没有。”
“那看来刚才没把你伺候爽啊，宝贝乖，我下次换个姿势，用上次电影院那种怎么样？”他开始嘴上飙车。
“随便，不要再联系了。”我看着他拉着门把手的手，拿起手机就要把他的微信拉黑。
“你这么绝情？有了别的男人了？”他一下打掉我的手机。
“嗯。”我想就这样认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走到我面前，一把捧住我的脸，“少骗我，说结束也是我来说，下次你再这么使性子，我就弄得你下不来床。”
我没给他任何回应，心里却说：“没有下次了。”
他捏着我的下巴好一会儿，看我还是面无表情也没再说话。这时候手机又震动了，应该是老婆那边又催了。
“我走了，药在桌子上，记得吃。”他没有接电话，转身走了。
吃下他放在桌上的毓婷，此刻的我像是被打入冷宫的嫔妃。
浑身冰冷地躺在床上呆呆地看着天花板，嘲笑着自己在跟这个有家有室的男人偷情，在他偶尔给的温柔泥沼中扎下根，拔不出脚。
就像一年前临时加入到总经理办公室的替补身份一样，作为情人我也只是一个替补。
就像我们的第一次，没有我等了很久的“你工作得不错”这样一句肯定，今天的我也没有等到那句“生日快乐”。
不该期待的就不要抱幻想，道理我都懂，可是却劝不了自己。
【七】
“我看过沙漠下暴雨，看过大海轻吻鲨鱼，看过黄昏追逐黎明，没看过你。”这么晚了，不知道是谁给我打电话。我拿过手机一看，陌生号码。犹豫着接不接的时候，已经下意识地点了接通。
“你是韦凡吧？”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我是，您是哪位？”
“张松贤走了吧？”我有点吃惊，张松贤是他的名字，不知道这位始终还没说自己是谁的女人，是怎么知道自己的电话的。
“对不起，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不用跟我装糊涂，我也是张松贤睡过的女人。我知道你，他手机里有你们的照片。”
“不好意思，您找错人了，再见。”挂断电话的我摸着自己砰砰跳的心脏，今天到底是什么鬼日子啊。
不一会儿，手机上收到一条短信。“韦小姐，你好。放心我不是想找你麻烦，我只是想好心提醒你一句，张松贤他可能染了艾滋病。”
我感觉自己的头皮有点发麻，这到底是什么鬼。
“不好意思，你找错人了。”我回过短信去。
过了一会，那边传来一个彩信，我点开一看，是一个艾滋病人名单的照片。“张松贤”的名字赫然在首页。还有一张是一个男人的背影在排队候诊，从背影来看，确实很像他。
“信不信由你，你只不过是我随机选的一被告知的女人，你应该感到幸运才是，因为你是7月开始跟他开始睡的，我喜欢7这个数字。”随后那边又传来一条短信。
突然，我觉得自己又荒唐又可笑。他从来不喜欢戴套，只是偶尔会记得买药，有时忘了他会直接发红包让我自己买。
每次我看着红包都觉得那是在咧着大嘴取笑自己，所以从来没有点开过，好像这样自己就可以清高一点。
一滴一滴，泪水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滑下来，自己这样算什么呢？
“还不如去卖，至少不会没了自己的心。还有脸哭？！”脑海中的理智小姐在恶狠狠地说。
“谢谢。”我回给那边不知名的女人。
“去检查一下吧，以防万一。”那边回得很快。
我一夜没睡好，百度了很多信息，看着每一条都跟自己越来越像，开始忍不住害怕。天蒙蒙亮的时候就给公司行政发了短信，说家里紧急事情，请假没去参加团建活动了。
实际上，自己只是一动不动躺在床上，呆了一天，想着如何对自己这段荒唐的关系先做个了断。
【八】
睡了一整天后，我觉得我终于可以出门见人。
周一照例是工作效率最高的工作日，忙碌充实让我没时间走神想关于那个陌生女人的来电。偶尔看下微信，他也没有发任何消息。
不论真假，自己都不要这样像替代品一样过下去了。
下班前半个小时，我把放到草稿箱里的辞职申请和交接清单点了按时发送。明天一早，主管和他看到的时候，我估计已经在去往杭州的动车上了。
想来想去，不能完美结束不如干脆逃避。
“我看过沙漠下暴雨……”快下班时我的手机响了起来。我原来很喜欢自己的铃声，但是现在觉得自己一不小心就会接到一个陌生人的“死亡来电”。照例在心里嘲笑了下不争气的自己，看了下，是小蒙才接了起来。
“小蒙？”
“你起啦？我们约个饭吧。”
“没胃口呢。你不忙着做实验么？”
“出来吧，我有话跟你说，我就在你们公司楼下的咖啡馆。”小蒙的语气一下变得有点沉重。
“怎么了？”我注意到好友的反常。
“见面说。”
我收拾好东西，故意没有去检查邮箱。假装若无其事地跟组里的同事像往常一样告别：“明天见，先走啦！”
“有约会啊，这么早？带着我呗。”平哥在旁边打趣。
“不行，我怕你吓到我朋友。”
“哎哟，男朋友女朋友？”平哥故意大惊小怪。
我朝他挥了挥手，逃一样地离开了公司。
一进咖啡馆就看到了坐在窗边座位上一脸沉重的小蒙。我笑嘻嘻地过去，扭了一下她圆圆的脸蛋，“咋了，妹子，被谁欺负了？”
“还不打算告诉我么？”小蒙似乎很生气。
“嗯？”我有点摸不到头脑。
“你前天是不是收到一个陌生女人的短信了？她还给你打过电话。那是我之前在医院实习时的朋友。”小蒙开门见山地开始说。
“这个世界可真他妈小。”我在心里低咒道。
“你这个下不了狠心的东西，让我来。举报啥的更狠的方式我也可以干，臭男人，真是气死我了”小蒙边说边指着她的手机。
“没事。”我看着好朋友怒气冲冲的样子心里更是惭愧。
“你去测一下吧，我带了试纸。放心，无论结果是怎么样，我都会陪着你。”小蒙抓住我的手认真地说。
我感觉我的眼泪又要流下来了，“嗯，我测过了。没感染上，是安全的。不过我已经辞职了。订了去杭州的机票，准备先去散心，如果真的喜欢上了杭州，说不定还会直接留下来。手机号也不用了，和他的一切联系方式都会删掉的。放心吧。”
小蒙听着我的打算，欲言又止。“好。换了手机号，跟我说一声。”
我知道她还想问我很多问题，怎么跟家人交代，怎么辞职，但是她知道现在问我我什么都不会说，所以两个人都陷入了安静。
【九】
“叮”微信的提示声打破了我和小蒙之间的沉默。
我们默契地像盯着定时炸弹一样看着我的手机，一言不发，一动不动。
“叮”又来了一条微信。
“不准备看看？说不定会是他良心发现，跟你说检查结果呢？”小蒙打破沉默。
“怎么可能？你把他想得太好了。”
“是我想得太好还是你想得太好？托你的福，我每天早上都咒骂他这个坏男人。”好友一句反问把我怼得哑口无言。
“叮”微信提示又响了一声。
我翻过放在桌子上的手机，点开，三条确实都是他。
“能给找大学生家教吗？”
“女的有合适的吗？每天下午6点到8点，教语文和数学。”
“一年级孩子，就是陪着写写作业。”
我突然想到微信上的一个表情包“找不到任何表情包来表达自己的心情”。小蒙看着我又想哭又想笑的苦瓜表情，有点担心地问：“他真的？”
我摇摇头，把手机拿过去给她看。
小蒙盯着手机看了半天，在感觉要把我的手机捏碎之前，我一把夺过手机。
“他女儿？”
我点点头，“一年级，差不多，应该是。”
“操，这男人到底把你当成啥啊？内外兼修的全能小秘？”知性优雅的小蒙忍不住爆了粗口。
我知道好友没有任何恶意，她已经在竭尽全力寻找合适的措辞维护着我的自尊心，但是我的心还是像被针扎了一样刺刺的疼。
“去年冬天她女儿过生日时，大半夜睡完我然后拉着我还一起选礼物了呢。”我像是在讲别人的笑话一样说着自己的故事。
“操！你是不是真的傻啊？”
看着好友气急败坏的样子，我紧绷了一天的神经像绷紧了的橡皮筋一样突然断开，泪水决堤而出。
“叮”微信又响了一下。
“没完了这男人，怎么这么有脸啊？你把手机拿过来，我问问他。”
我摇摇头，点开了手机。
“尽快帮我找找啊，待遇丰厚。”
我想着屏幕那边或许在向老婆邀功的男人的样子，嘴角扯上一丝苦笑。点开输入框，开始打字“啥待遇，我去怎么样？”
小蒙一脸不可置信，“你还回他？”
看我不说话，她气地站起来走了出去。
过了五分钟，估计是跟老婆商量好了价格，那边回复：“一般都是一小时30-50，给你一小时100。”
我看着屏幕上的数字，仿佛都在张着嘴笑我：“看啊，你还比一般的贵很多呢！你一点都不贱。”
“张总，你可真不拿我当外人。可是你这样让我觉得自己是个贱人。”我一个字一个字地回复。点击发送后，我点了下他的头像，按下了“删除”。随后，我把躺在草稿箱一个月的检举信重新调了出来。
其实对于他的作风不正，总公司高层也早已耳闻，但鉴于他业务能力实在很强，高层们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已。但是除去这一点，艺高胆大的他为了扩张分公司的业务，已经三番五次地触碰了一个行业底线问题——行贿。
公司的迅速扩张无疑是他升职加薪的最好凭证，风光无限的他在一样行业逐渐变得如鱼得水。
理所当然，公司不同常速的发展也早就引起了相关监督机构的注意，他一直做事严谨，身边的人口风也很紧，知道实情的人其实并不多。
所以几次内外部的突击检查，也没有查到什么。
而我，因为一直在他身边扮演着乖乖花瓶的角色，陪着他去了几次场合后也慢慢缕清了公司扩张速度堪比房价攀升速度的背后原因。
为防止日后被坑，我悄悄给自己留了后路，手头的证据多了就汇集成了现在草稿箱里的检举信。
“发送吧，这样才能互不相欠，我和你之间不需要任何体面。”我在心里默默跟自己说。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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