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谈到做人,首先要学会控制情绪。怎么控制情绪?《中庸》说:“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
所谓中,就是喜怒哀乐没有发作的状态,喜怒哀乐不是不发,而是要有节制,发作出来符合礼节,就是和。做到了既中且和,那么就可以辅助天地发挥正常的功能,发育养育万物。
为什么?天地之间只有人发展出了高度的智能,他可以移山填海,在一定程度上改变自然界。但人具备了这个能力之后,他可能妄为,从而破坏自然界正常发育养育万物的功能。比如,前苏联切尔诺贝利核电站爆炸事故,日本福岛核电站泄露事故,都造成了周围动植物的畸形生长。
另一方面,人是有脾气的,怒气发作起来,人都会拿板凳砸,人都会往死里整,那些牛啊!羊啊!草啊!木啊!又怎么会在乎呢?人会把牛羊毒死,房子烧了,树木也烧了。动物植物都会随着人类的脾气倒霉。
为了维护人与人之间正常的关系,周公制礼作乐,就是要把人的行为限定在一定范围之内,避免人与人之间的过分竞争造成社会失序,人人自危,陷入“他人即地狱”的丛林世界。
前面也谈到颜回向孔子请教怎么行仁?孔子回答:“克己复礼曰仁,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焉!”能够发扬自己的德行,主动遵守礼的规范就是行仁。一旦做到了克己复礼,天下人就认为你走在了正确的轨道上。
颜回又问克己复礼的方法,孔子回答:“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不符合礼的不要看,不要听,不要说,不要做。
孔子对违反礼的行为非常反感,甚至愤怒。《论语·八佾》全篇讲的就是孔子主张守礼的问题。
季氏违礼,以八佾的规模在自家的祖庙载歌载舞。一佾就是一排,一排八人,八佾就是八排,八八六十四人,这是天子祭祀时才能享有的规模,季氏只是一名大夫,大夫只能享有四佾的权力。所以孔子生气的说:“八佾舞于庭,孰可忍也,孰不可忍也。”季氏以八佾在自家的祖庙载歌载舞,这样僭越的行为如果能够忍受,还有什么不能忍受的呢?
鲁国的三家大夫祭祀祖先的时候,伴奏唱的却是天子祭祀祖先时演唱的歌词,孔子嘲笑说:“歌词中唱到,天子祭祀祖先,诸侯在一旁助祭。在三家大夫的祭礼上,哪一点符合呢?”
孟懿子向孔子请教孝的问题,孔子回答:“无违。”后来,孔子主动向樊迟解释“无违”的意思,“生,事之以礼,死,葬之以礼。”生的时候,以礼来侍奉,过世了,以礼来安葬。孔子这么说,说明当时的贵族阶层,违礼是普遍现象,所以孔子趁机劝谏。
孔子一生的志向,就是恢复周朝初年的礼乐制度,还天下一个太平。东周为什么这么乱,根本原因就是这些贵族们违礼乱礼,把人心搞乱了。
自由平等公正法治这个礼的具体内容是什么?它的范围非常的广泛,用今天的话来说,包含了国家的法律、法规,管理制度、社会习俗、人伦道德等等,这些都是维护社会秩序的必要内容。
有的人说,周朝的礼乐制度不是封建落后的等级制度吗?有什么好遵守的。这个说法当然没错,周朝的礼乐制度确实反映了严格的上下尊卑。礼的核心意义,《礼记》说的很明白,就是“定亲疏,决嫌疑,别同异,明是非”。礼的功能就是尊尊而亲亲,以辈份年龄高低和血缘关系的远近来确定彼此之间的关系。
但我们不能停留在这样的认识水平,礼最根本的作用是确定社会秩序,让每一个人各安其位,各守其职,生活稳定,安居乐业。礼的具体内容会随着政治、经济、文化的发展而有不同的内容,但其核心的目的是不会变化的,就是建立一个人人可以安居乐业的稳定的社会秩序。
以西周初年的历史条件而言,当时的天下是由氏族部落联盟的形式构成的,经济的条件、文化的条件都不足以建立大一统的国家形式,以宗法血缘为纽带建立起的封建制度,恰恰是最适合当时的需要的,所以,这套制度稳定了四百年,又经过了四百年的时间,才过渡到秦始皇建立的郡县制基础上的大一统帝国。
大一统帝国虽然在政治上一统天下,但中国的经济基础是小农经济,小农经济的特色就是聚族而居,所以,虽然在政治上帝王大搞法家的统治术,但在广大的乡村地区,以孝悌为核心的儒家价值观依然统治了两千年的漫长的时间。
但今天中国的社会形态发生了根本的变化,农业、农村、农村人口不再是社会的根基,工商业、城市化已经是社会的主流。在小农经济占主导的农村社会,是熟人社会,抬头所见不是叔伯就是七大婶八大姨,儒家讲的人伦规范特别适合这样的社会形态。但在市民社会,人际关系不是熟人关系,而是陌生人的关系,今天我在这个社区,明天我可能就搬家了,今天我在这个城市,明天我可能搬到另一个城市了。新的社会形态需要新的价值观念。
工商业社会建立在人人平等,人人自由的基础上。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说的很清楚,要公平,要自由,要平等,要民主,要爱国,要敬业,要友善,所以,我们的社会秩序,也应维护这样的价值观,我们个人,也要遵守这样的社会秩序,自觉践行这样的价值观。
子曰:“仁者爱人。”儒家提倡的仁义道德是以爱与敬为底色的,这才是更为基本的普世的价值观,公平、自由、友善等等的价值观念,其背后的抽象价值,不离爱与敬两个字,如果离开了这两个字,这些价值观只能表现出冷冰冰的法律秩序。西方的法律之外还有宗教,但我们这个民族的心理不是建立在宗教的基础上,而是建立在情感的基础上,抽离了以情感为主要特色的儒家文化,对我们的民族而言,无异于精神家园迷失,人心浮于空中而无归依。
对于我们来说,我们应充分的继承传统的价值,把爱与敬贯穿日常人际交往当中,建立在平等和自由基础上的现代法制与社会风尚,我们也应遵守和适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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