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澧之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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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治通鉴》原文：武侯浮西河而下，中流顾谓吴起曰：“美哉山河之固，此魏国之宝也！”对曰：“在德不在险。昔三苗氏，左洞庭，右彭蠡，德义不修，禹灭之；夏桀之居，左河济，右泰华，伊阙在其南，羊肠在其北，修政不仁，汤放之；商纣之国，左孟门，右太行，常山在其北，大河经其南，修政不德，武王杀之。由此观之，在德不在险。若君不修德，舟中之人皆敌国也。”武侯曰：“善。”魏置相，相田文。吴起不悦，谓田文曰：“请与子论功，可乎？”田文曰：“可。”起曰：“将三军，使士卒乐死，敌国不敢谋，子孰与起？”文曰：“不如子。”起曰：“治百官，亲万民，实府库，子孰与起？”文曰：“不如子。”起曰：“守西河而秦兵不敢东乡，韩、赵宾从，子孰与起？”文曰：“不如子。”起曰：“此三者子皆出吾下，而位加吾上，何也？”文曰：“主少国疑，大臣未附，百姓不信，方是之时，属之子乎，属之我乎？”起默然良久，曰：“属之子矣。”久之，魏相公叔尚魏公主而害吴起。公叔之仆曰：“起易去也。起为人刚劲自喜，子先言于君曰：‘吴起，贤人也，而君之国小，臣恐起之无留心也，君盍试延以女？起无留心，则必辞矣。’子因与起归而使公主辱子，起见公主之贱子也，必辞，则子之计中矣。”公叔从之，吴起果辞公主。魏武侯疑之而未信，起惧诛，遂奔楚。
我还是吴起，之前我讲述过去魏奔楚的路上的茫然，那真是一段不堪回首的经历。我常常以为，只要努力奋斗了，就一定会有好的收获，为了出人头地，为了不负才华，我舍弃了很多很多难舍的东西，我背负了很多很多不该背负的骂名，然而，现实很残酷，他完全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单纯。宦海沉浮，变故只在转瞬间，稍不留神，就有可能会船覆人亡。
我在魏国的经历，便是如此。
魏文侯在时，我的日子还不错！为报答文侯的赏识，我却强秦，治西河，自以为建立了不错的功勋。然而，一朝天子一朝臣，变故就发生在文侯薨，武侯立的时候。
那天，武侯在群臣的陪同下泛舟西河，船行中流，面对大好河山，武侯兴致勃发。站在武侯身边的我，看到主公兴奋地表情，自然也是满心欢喜。心想，武侯的满意，便是对我治理西河的赞赏，我甚至有些憧憬飞黄腾达的未来。
“美哉河山之固，此魏国之宝也！”武侯指着绵延的群山，奔腾的大河，豪情满怀。
是啊，西河是抵挡强秦的要害之地。放眼天下，群雄争霸，国立雄厚，战力强悍者，只有西边的秦国了。而近年来，在我吴起的努力下，一次又一次挫败秦国的侵扰觊觎，西河郡日益安定下来，这才有了今天魏国稳固之局面，我吴起是功不可没的。
“回禀我王，国家的稳固，在德不在险！”我不能因为主公高兴就给自己脸上添彩，必要的时候，越是谦虚，越是能够得到主公的青睐。
“嗯，何谓‘在德不在险’？”武侯听了我的话，问道。
“远古南方有三苗氏，左邻洞庭，右毗彭蠡，但君王德义不修，终为禹灭之；又有夏桀之居，左临河济，右靠泰华，伊阙在其南，羊肠在其北，然而修政不仁，后为汤放之；再有商纣之国，左依孟门，右倚太行，常山在其北，大河经其南，亦因修政不德，终为武王杀之。由此观之，在德不在险！如若君王不修德，那今日舟中之人皆敌国之俘虏也。”在新王的面前，我得要抓住机会展示自己渊博的学识，非凡的才华，要为自己今后的仕途增添提升的台阶。
“哦，你说得不错，孤谨记！”武侯表面上对我的观点表示赞同，但由于我完全陶醉在才华的自我欣赏之中了，竟然没能察觉武侯脸上流露的一丝不快，而正是这一丝不快，为我日后的祸患埋下了伏笔。
现在想来，十分后悔，我怎能在君王面前卖弄自己，甚至是指导君王如何当一个贤明的君王呢？
我的疏忽很快就遭到了报应。不久，武侯宣布了新任魏国相国的人选，是田文。这样的结局令我十分意外，心想，我对魏国的贡献可以说是巨大的，那田文怎能跟我相比？然而，朝堂之上，武侯亲口宣布，这对我来说，可以称得上是晴天霹雳了。然而，我并没有去反思自己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只是对田文心怀怨恨，总想找机会当面羞辱他一番。
同朝为官，见面的机会多得很，没过多久，我就有了一次和田文独处的机会。
“田文，不知你使用何种手段，窃取了魏国相国的位置，你可敢于当面与我比论功绩？”从心理上来讲，我是不愿承认田文相国的地位的，因此，我并没有称呼他的官职，只是直呼其名。
“可以！”田文的回答很简单，而且脸上还带着一些在我看来是诡异的笑容。
“将三军，使士卒乐死，敌国不敢谋，子孰与起？”我是一名将军，论战功，田文是绝对无法与我相提并论的。
“不如子。”田文的脸上依旧保持着那种笑容。
“治百官，亲万民，实府库，子孰与起？”治理西河郡，强大魏国的国力，这是武侯都认可的功绩，田文可从来就没有过这样的功劳。
“不如子。”田文的话语没有变，脸色也没有变。
“守西河而秦兵不敢东乡，韩、赵宾从，子孰与起？”秦国是魏国西边最大的威胁，争霸是魏王最大的心愿，只有我才是魏国抵御强秦争霸天下的股肱。
“不如子。”
“此三者子皆出吾下，而位加吾上，何也？”田文的平静与坦然令我有些恼羞成怒。
“主少国疑，大臣未附，百姓不信，方是之时，属之子乎，属之我乎？”田文终于不再是简单的三个字了。
武侯年少，初登大宝，朝堂内外，魏国上下，都还在观望，他怎么可能选一个才华出众，个性张扬的我来任相国呢？也许，他此刻最担心的就是我会篡夺他的王位呢？“功高震主”，历来如此，我竟然连这一点都不明白，还在为自己的功劳沾沾自喜。
田文的话，犹如一柄利剑，直刺我的咽喉，让我说不出一句话来。我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正笼罩在我的头上，压迫得我踹不过起来，我开始为我的鲁莽与无知担忧！
惶惶中，我等待着将要发生而又暂时还没有发生的事情。
一日，武侯召见我，要我娶公主为妻，听说这是相国公叔的主意。
起初，这是一个令我感到十分意外的事情。午后为何要将公主嫁给我呢？难道是他消除了对我的疑虑，想要把我当做自家人看待？
不，应该不会！我反复思忖，终于明白了，武侯要向我开刀了！
武侯明知我有杀妻求将的前科，知道我对妻子的不重视，绝不会轻易将千金之躯的公主嫁给我，他是在考验我。如果我娶了公主，他会以我的前科判定我对公主的不尊重；如果我不娶公主，他会以我违背王旨加害我。左边是火坑，右边是陷阱，为今之计，只有逃离这是非之地了。
于是，我跨马出城，远走高飞了！
对于我而言，一切都得重头开始，我得要为自己的张扬与自得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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