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古论今】七爷子八条心
如今讲平台，过去讲圈子，最正确的一句流行废话就是：你的价值取决于你在什么样的平台上，离开了平台，你什么都不是！这句话被无限放大，到后来，就直接抬出了纳粹法西斯德国的宣传部长——戈培尔的那句遗臭万年的名言：“离开了祖国，你什么都不是！”
事实果真如此吗？因为反对纳粹，爱因斯坦离开德国，去了美国，却成就了一代科学巨匠。再有，不少千方百计移民国外的红通罪犯们，他们悄悄地离开了心爱的祖国，去接受“什么都不是”的水深火热的异国惩罚了，还抓回来干啥子嘛，是不是？
首先，但凡话语说得过于绝对，无视例外，缺乏包容，就“放之四海而皆准”，太霸道了。从语感上判断，近乎于某些狂热偏执的宗教，在信徒们看来，自然爱憎分明，十分的铁血可爱，但是作为一个头脑正常的旁观者，第一感就不可信，信不得，非讲理之言也。
比如文革中妇孺皆知的一句最高指示：“凡是敌人反对的，我们就要拥护；凡是敌人拥护的，我们就要反对。”单单从语气上感觉，就类似于青春期叛逆青年闹别扭似的弱智恶搞。从语义上分析推理，敌人反对吃耗儿药，未必我们就得吃耗儿药么？敌人主张饭要吃饱，我们就不吃不喝么？再有，“宁要社会主义的草，不要资本主义的苗”，非此即彼，非黑即白，都什么逻辑啊！当然，这些都拜“斗争哲学”所赐，泼妇骂街，哪顾得讲事实摆道理——实事求是——呢。
其次，平台也好，圈子也好，国家也好，地球村也好，都是由一个个具体而微的个人组建起来的，毫无疑问，个体的人是源头，理应得到充分尊重，这都是常识。可是，在一元化领导下的媒体开足马力给全民洗脑，且不容质疑思考的年代，如此蔑视本体、源头，本末倒置，说什么“大河没水小河干”，说什么“舍小家，为大家”，说什么“牺牲我一个，幸福十亿人”，无限夸大集体之功，只能说明这群体已经彻底失控、异化、变态，甚至癫狂了。
考虑到任何群体的存在和延续，无一不是建立在一套制度之上，并加上一些领导来操控，所以，一个病态或癫狂的群体，一般来讲，主要有两种病因，要么制度出了问题，要么领导出了问题，最不幸的是二者兼而有之。而国人经过几千年来反反复复的人治训练，认知自然偏于后者。巴蜀百姓对此，就常常这样发牢骚：“他几爷子锤子得很，七爷子八条心，都是叫花儿烤火——各顾各！”
“几爷子”指的是主事拍板的几位领导，“七爷子八条心”指的是领导之间私心重，各自为政，相互推诿扯皮，协作不起来，打着为人民服务的旗号，把一个群体搞得弱肉强食、乌烟瘴气。就单位群体的凋蔽丛生，基本上很少有人说是制度原因，都通通归咎于领导的个人道德素质不过硬。所以，骂贪官，盼青天，就成为我们这个古老民族的日常功课。实在盼不来青天大老爷的时候，王朝气数殆尽，便开始盼侠客喽。
其实，小老百姓不知道，在依赖领导人格道德的人治环境里，无论怎么反腐，怎么整饬吏治，怎么塑造榜样模范，领导就是制度，领导就是法律，——网络搞笑曰：天朝最高的法，就是领导的想法——如果，万一“七爷子一条心”，那才是最大的灾难。就像上个世纪搞“人民公社”“大跃进”，那可是全国上下一条心啊，没有谁敢有二心吧，结果怎么样？搞得全国山河一片红，搞得吃饭都成了问题。
与之相反，我们看看现代国家那些“七爷子”“八条心”，为了一个法案，为了一项制度，为了一个决策，争得来口水暴溅、卵子翻天的，说理的说理，打斗的打斗，必须相互理解、妥协，取得共识，投票表决，通过之后形成白纸黑字的条文方才罢休。与我们这边全体一致鼓掌通过比较起来，简直就像一幕滑稽剧。哈哈，他们的政坛常态是：领导越滑稽，人民越幸福。因此，那些国家的小老百姓总喜欢把总统画成漫画，取乐呢。
为什么巴蜀百姓一方面骂骂咧咧，一方面还自作多情地呼之为“几爷子”呢？甚至带一点敬畏有加的戏谑味儿，很温暖的。我想，原因在于小老百姓骨子里并不仇恨贪官，多数是：恨只恨自家祖坟没埋正，贪赃枉法没有自己而已。一半是忿忿，一半是眼馋。正是基于这种闻着臭吃着香的中国特色的臭豆腐心态，“几爷子”这个词才从神圣的庙堂走下来，深入底层、江湖，也指向民间的小圈子里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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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词语背后的真实之六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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