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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宿舍的老大,宝哥,以前混过社会,虽然现在从良不再四处闹事,但是他总忘不了那帮跟他一起打打杀杀过的兄弟,隔一段时间就能接到电话,被他们约出去喝酒
临近门禁之际,他醉醺醺地回到宿舍,宝哥的床位在我的上铺,但是他每次一回来就倒在我的床铺上,呼呼大睡,任我怎么叫,都无法醒来。无奈的我,只能钻进他臭烘烘的被窝里睡觉。
如是几次,我终于忍不住提出换床位的要求,宝哥一脸歉意,向我保证下次绝对不会再喝醉了,一定爬回自己的床位睡觉,可是喝酒的终点就是喝醉,谁都知道喝酒要量力而行,但是几杯酒下肚,誓言就忘得一干二净。
果不其然,宝哥每次都还是醉醺醺地回到宿舍,然后一头倒在我的床位上,面对着宝哥的无赖行为,我也只能妥协,这时我就在想,人为什么要喝醉,不,这个问题应该从根源上出发,人为什么要喝酒。
酒很苦,也很难喝。我从小喝着中药长大,喝遍了各种苦水,但是像酒这样难喝的苦水,我实在无法理解。中药至少治好了我体弱多病的身子骨,但是喝酒能带给我什么,说实话,什么都没有改变,但是身边的人都在喝酒,我不得不跟随着一块喝酒。‘
交际也好,生意也罢,桌上总是少不了酒的存在,最常见的是啤酒,度数低,味道呛,冰冻之后更爽口,这是朋友对我说的,然而无论是冰啤酒还是常温的啤酒,我都尝过,还是一如既往的难喝,这种难喝又没有任何作用的东西,为什么要被发明出来。
“喂,喝一杯,喝完这杯酒,大家都是朋友啦。”因为这句话,我第一次在旁人的注视下喝了酒,喝完之后将杯子倒给他们看,表示自己干的很痛快,在他们看来,这也是对朋友的尊重。
喝酒跟喝醉是近义词,喝酒的人总是会喝醉,我虽然喝过很多酒,却始终不曾醉过。所以看到别人喝醉感到很不可思议。
每次聚会,周围的人几杯酒下肚,就开始面带绯红,有了醉意,而我却像个没事人一样坐在当中,感到不知所措,其他人看到我的模样感到很不服气,都说我喝了太少了,应该再多喝几杯,于是在他们的怂恿下,一杯又一杯的啤酒被我灌进肚子,我却还是一脸平静,他们望着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怪物。
“你酒量可以呀,千杯不醉。”参加聚会的人都对我说道,我把它当作是一种赞许,可麻烦的事也来了。
向我邀约的聚会次数也变得多了起来,大家都想看看,传说中的千杯不醉,总感觉被人盯着喝酒,就像是马戏团里被人盯着吃香蕉的猴子似得,更何况,我自己讨厌酒,无非跟着朋友一块玩乐不得已才会喝酒。
一个人自身会有很多种才能,但我不希望很会喝酒变成我的才能,我下定决心改变这一切。
后来参加的聚会里,我还是一如既往的喝酒,但是我不再是一幅没事人的模样,一瓶酒下肚后,我就开始说话吞吐不清,两瓶酒之后,我就开始变得面红耳赤起来,周围的人都很诧异,以往五瓶啤酒下肚,我还是能清楚地背出来叶芝的诗句,但是现在我才喝了两瓶啤酒,就连身边的人都分不清谁是谁了。
大家又开始宣传我的事迹“呀,那个千杯不醉的人,是假的呀。”
“不不不,他以前喝酒的样子我见过,还是挺能喝了,没想到多参加了几次聚会,酒量就变差了呀。”
“唉,看来这世间终究不存在喝酒不醉的人啊。”
“这样一来,我们还是看到了他原本的模样啊。”
他们并不知道,无论是清醒还是喝醉,都不是我真实的模样,整个过程仅仅只是从一个面具换上了另一个面具,他们却不约而同地对我喝醉的样子感到十分满意,我拙劣的演技,成功骗到了聚会上的所有人,之后的聚会中,他们见到我,也不再是一个劲给我敬酒,而是跟随着大家一起,倒酒,举杯,干杯,然后一块喝醉。
可是我的醉相终究是装出来的,我害怕有一天会被人识破,我时常会去观望周围人喝醉的模样,想从中学到一些精髓,但是我发现,所有人的醉相大相径庭,各有各的方式,没有是一个相似的,我的模仿,只能模仿出其中的形,而无法模仿出其中的意。
真羡慕那些喝醉的人啊,一喝酒,他们就可以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做了,就是他们之后做错事了,也可以用喝醉了做幌子,来乞求他人的原谅。
我转念一想,他们会不会也像我一样没有真正喝醉,而是装出一副喝醉的样子,来躲避将要面临的事情呢,但是,这种心照不宣的行为,又是什么时候扎根在他们的脑海里,不得而知啊。
二
其实,我和酒的第一次接触,并不是在聚会上,很小的时候,我就对大人世界的事物感到好奇,他们抽烟时吞云吐雾,他们打牌时嬉笑怒骂,尤其是喝酒的时候,更是豪迈万分,酒杯碰撞的清脆响声,酒水下肚后长舒一口气的感叹,敬酒时互不相让,看似是在争吵却是在笼络感情。
儿童时的我,一直渴望爬上酒桌,像大人们一样豪气地干杯,但是大人们总是捏着我的鼻子对我说道,你还小,长大了才能喝酒,从他们的言论中,我得出了喝酒就可以长大的错误判断。
趁家中大人都不在家的契机中,我将一瓶名叫“五粮液”的白酒倒进杯子,看着杯子的酒清澈如水,又带有一种奇异的芳香,抵不住长大的诱惑,一口就将杯子里的酒喝进肚子里,一开始,没有任何感觉,随后感到喉咙里像是着了火般难受,也开始头晕眼花起来,然后就失去了意识。
醒来后,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父母都是一副哭笑不得的模样看着我,父亲还是狠狠都在我脑门上敲了一下,从哪之后,大人们就尽量避免在我面前喝酒,但是我偷喝酒的时候,却成为大人们娱乐的笑柄,他们都说我是人小鬼大,这么小就想着喝酒,要是长大了还得了,肯定是个醉鬼。
他们肯定不会相信,长大后的我,不但没有迷上喝酒,而且还是个千杯不醉的存在。
我始终不认为,小时候喝酒晕倒是一次喝醉的经历,喝醉不应该是晕倒,喝醉的人还会保留着意识,虽然只是微弱模糊的意识,但是他们却还是能去做,他们喝醉后想做的事情。
睡在我床铺另一头的阿杰,就是一个这样的存在,无论是写歌还是上床,他都选择在酒后执行,他说酒精带给他创作的灵感,他喝醉后是一个极端,每次社团聚会过后,他都会喝醉,要么他是和崇拜他的迷妹上酒店开房,要么就是回到宿舍里,拿起吉他边弹边唱进入创作状态。
但是公寓始终不是私人空间,我们都是住在一块的室友,倒还能忍受他这样不间断地发酒疯,而其他寝室的人,往往就没这种好脾气,站在寝室门外,大骂着里面弹唱的阿杰,阿杰也不服气,仗着自己身上的酒劲,一开门就和门外辱骂他的人扭打在一块。
但是第二天,他就焕然一新,在办公室里,无论是面对着老师,还是被自己殴打的人,都是点头哈腰的姿态,“对不住,喝多了喝多了。脑袋断片了,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喝多了导致断片”,这句话,阿杰不仅是应付校领导时用过,面对那些以为和他开过房,就能和他名正言顺在一块交往的迷妹们,阿杰也是用这句话去敷衍,然后否决了迷妹想要进一步发展的请求,迷妹们都哭得很伤心,大骂阿杰是个混蛋,四处散播阿杰是个酒后乱性又不肯承担责任的坏男人。可是阿杰的身边,总少不了一起喝酒然后献身的迷妹。
为此,我曾不止一次劝阻过阿杰,“你别老是祸害这些纯情小学妹啊。”
“这哪是我祸害她们,是她们对这种一夜情太执着啦。”
“那你就别和她们搞一夜情,想不负责就去约炮啊。”
阿杰听后摇头大笑,随即对我说道:“这你就不懂啊,约炮是两个互不相识,意识清醒的人在一块啪啪啪,而一夜情呢,则是两个互不相识,但意识都很模糊的人在在一块啪啪啪,人啊,有时候就是这样愚蠢,总以为一夜情也是情,但实际,一夜情和约炮性质上是一样的,只不过表面上看,约炮是本能,而一夜情是意外,人总是不肯承认自己的本能,从而就这样促就了意外的发生。”
喝醉到底能带来什么,是对于意外过后百般推辞责任的借口,还是填塞内心世界空虚的灵丹妙药。不断跟随着朋友们喝酒的我,始终在思考着这些问题。可是我始终无法从酒杯里窥视人心,就如同我也无法从喝醉的人口中,得知他们心中的秘密。
三
若说喝醉是一次灵魂的放纵,那么酒吧就应该是灵魂的栖息地。无数个放纵自我因而无处安放的灵魂,在这里聚集,徘徊,人在白天所隐藏的欲望,将在黑夜下曝露无遗,因而,酒吧就是像隔绝人世,分离而出的存在。
不同于那些酒会,在酒会里,酒杯就是交际的信物,每个人端着手里尽显尊贵模样,而在酒吧中,这里的人只会喝酒的时候,才会端起自己的酒杯。
而且,男士和女士之间还各有差异,女士通常都是坐在位置上,而男士则是到处移动,女士身前的酒杯永远都是空着的,这样男士就可以询问女士是否续杯再喝一会,从而开始自己的搭讪。
当然,遇到不中意的人,女士则可以用不想再喝为理由,来委婉拒绝男士,对于双方而言,这样的方式显得风雅又不失体贴。
张威像孔子布道授学般,向我分享着这些过来人的经验,他的确是我们四人宿舍里,最有酒品的一位,酒品就好比牌品,无论是牌局还是酒桌,总有这种让人为之着迷的人存在,一个人身居鲍鱼之肆,却始终保持着附庸风雅的姿态。
常年出入酒吧夜场的他,对各类酒水都深有研究,只是轻抿一口,就能说出酒水的名字,他对酒的需求从不超量,无论是什么聚会,他都能在自己快喝醉的时候,谢绝其他人的敬酒,他经常说,一群人喝酒,总得留一个清醒的,如果全都喝醉了,那谁来买单呢。
对,张威家里很有钱,他是个富二代,不,应该说,他是个典型的高富帅。无论哪个聚会总少不了他的身影,一般来说,在聚会上,一个男生吸引了大多女生关注的话,通常会遭到其他男生的鄙夷,但如果这个人是聚会的举办者,那吸引的仇恨会少去很多。
张威有着很多男生渴望的样貌和家财,但同样张威也拥有着很多男人都有的坏毛病,一见到漂亮女人,男人总会忘记自己已经不是单身了。每当张威在酒吧找到适合自己的目标时,我们总得去提醒他这件事,那个时候他就会懊恼,说自己当初不该因为一时的感动,就接受了现在的女朋友对他的告白。真想回归单身啊。
每次他这样抱怨的时候,我们都相视而笑,并未去反驳他,因为据我们所知,张威现在的女友是名钢管舞者,十足的性感尤物,张威也是看中了这一点,所以并不是他口中女倒追男,而是张威像发疯似得对女生追求。
男人总是享受着追求的过程,然而在渴望的东西得手后,他就忘记了当初的艰辛。每当这个时候,他们还会选择借酒浇愁。无论是想法还是过程,在现实面前都显得那么无力。
啊,酒精,到底带给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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