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世间,总有这么一个地方,是心灵最期盼到达的归宿。有的人喜欢远行,喜欢流浪,喜欢一直游走在路上的感觉。有的人喜欢繁华,喜欢喧闹,喜欢看熙熙攘攘的人群。也有的人喜欢宁静,喜欢简单,喜欢过无忧无虑的自在日子。忘尘镇人民的生活属于最后一类。这大山的子民淳朴、知足,喜爱清淡生活。他们每天在大山深处勤劳耕种,日出而作,日落而归。饿了有酸汤包谷饭,渴了有甘甜刺梨酒。他们在山路上沐浴清风,扛起一把犁头,牵着一头老牛,哼唱一首山歌,不朓望远方,只活在脚下。
【纯爱】那风里的山茶花(3)
下午三点过后,到忘尘镇上赶集的山民们大多数已经返程归家。他们每人都买了东西,乐滋滋的行走在山路上,沐浴在清风里。
林晨今日虽是来赶集,却一直呆在清儿做衣服的瓦房内。清儿叫他送衣服到前店去,那怕只是一分钟时间,他都对这个瓦房中的女主人恋恋不舍。
林晨哥,你陪了我一天,我也陪你到街上走走!
清儿放下手里的一块素布,决定提前结束今天辛勤的工作,她要用自己的美好时光,去陪自己心爱的男人。
好。
林晨简洁明了只回了一个好字,只要能待在清儿身边,无论去哪里,做什么,他都非常乐意跟随。
妈,我们出去走走,彭阿姨还等着我去吃凉粉呢!
二人走到前店,清儿给母亲打了个招呼,就急忙拉着林晨走出店门。
记得早点回来吃饭……
身后传来李清梅那清脆响亮的声音,清儿和林晨深情相望,一笑了之,并没有回头理她。
土街上的行人已经很少。很多摆摊的店家开始收货关门。中午那熙熙攘攘的人群,大多数都已经回到家里,正坐在烤着红薯的煤火前,向家里人分享这一天赶集的所见所闻。林晨和清儿待在瓦房里,过着属于他们的安静时光,自然也就错过外面那喧哗无比的景象。人世间的生活有很多种,有的无法选择,有的可以选择。无法选择的是命,可以选择的是心。若能活得自我,活得舒坦,怎么活都不会辜负自己。
五年前,那个赶集的日子,在这条土街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当林晨见到清儿的那刻,他就已经决定好了自己余生要走的道路。这一生,只要有清儿相伴在身畔。她想去远方,自己就陪她去远方,她想待在大山里,自己就永远陪她待在大山里。清儿是一个善良恬静的女孩,她不追求富贵,也不遥望远方,她只愿和林晨哥生活在大山深处,欢欢喜喜,自由自在,过着平淡清闲的日子,就好。
【纯爱】那风里的山茶花(3)咦!清儿,今天来得挺早呀!你头上的山茶花真好看。
是的,彭阿姨,我老是让你最后一个收摊……
清儿非常愧疚的说着,便张开双手去搂彭阿姨的腰。
别……别……我身上有油,脏得很。
彭阿姨,我不嫌弃你……
彭阿姨家也在土街上,她无子无女无夫,四十来岁,一个人靠卖凉粉过活。彭阿姨长相很好,条件也不差,却始终一个人孤单生活。清儿时常听别人说她年轻时是镇花,就算现在也时上有人向她求婚,其中不少还是年纪轻轻的英俊少年。但她都不屑一顾。懂理的追求者她好言相送,不懂理的无赖她拔刀伺候。即便她如此冷漠彪悍,每天依然有人蹲守在她的门口,希望会出现奇迹,她会打开心门,告别寂寞难耐的生活。无耐她的心门始终紧闭,灯黄屋静。所以这些疯狂的追求者就把希望放在星期一这个赶集的日子,能光明正大的展示他们的爱意。还没等彭阿姨摆摊,她的摊位前就围成了一个人圈。当大山里那些真正来赶集的人才到街上时,她的凉粉已经被一抢而空。如果她是一个生意人,把这些追求者的爱慕统统收入囊中,那她早已暴富,在物质的生活里随心所欲。但她不是个生意人,她不需要这么多的追求和喜欢。人实在太多,迫于无奈,彭阿姨规定每人每天只能买一碗凉粉,半小时吃完,吃完就走。可就算这样,她的凉粉也只能够买到中午。实在没办法了!彭阿姨就决定凉粉不买给十五岁以上六十岁以下的男人。这无疑对她追求者是个天大的打击,很多人看见她如此坚定的心后,知难而退,彻底放弃,自然而然就不见了。而那些真正喜欢她的人,也就躲在某个角落里,偷偷守护着她。从此之后,彭阿姨的第一个客人通常是来自忘尘村那个七十来岁的老人,她的最后一个客人却一定就是清儿。清儿是到土街上赶集的最后一个人,她是这土街上最后一个收摊的商贩。无论生意多好,她都不提前收摊,她始终会留着一碗凉粉,等清儿来吃。多年以后,清儿才发现自己的命运和彭阿姨的是如此相像。
你不嫌弃,可有人嫌弃噢!
彭阿姨看见傻站一边的林晨,对怀里的清儿笑道。
彭阿姨,你放心,他也不会嫌弃的。
好了,你放开我吧!我去给你们拿凉粉。
彭阿姨从桌子下面拿出一个木桶,把木桶的盖打开,端出一碗浅黄色的凉粉。她又把凉粉放在清水里洗净,再用铂刀将凉粉切碎,一小片一小片放在瓷碗里,然后倒入一些特制鸡枞辣椒油,放上碎花生和葱姜蒜等佐料……
清儿,你们快来吃吧!可只有一碗了,我不知道林晨今天来看你,再给你们炸点土豆粑粑。
谢谢!彭阿姨。
彭阿姨把凉粉端在一个木桌上,唤清儿他们来吃。清儿答谢后,拉着林晨坐在木凳上,她拿起一双筷子,夹起两块凉粉,就往林晨的嘴巴里送。
小晨晨,张口啊!别客气。
林晨并不听话,他先扭头去看了看正炸土豆粑粑的彭阿姨,看见她并没有在注意他们,就急忙张开大嘴,把凉粉一口吃掉,差点也将筷子吃了下去。
来,别抢,筷子给你啦!
给我干嘛?
给你夹给我吃啊!做了一天衣服,我的手都没有力气了!
啊!刚才不是还有力气吗?
夹给你吃时我有力气,现在我自己吃就没有力气了。
清儿嘟嘟嘴,可怜巴巴的望着林晨。林晨左右打量了一会儿,双手抖嗦的夹起凉粉,小心翼翼放进清儿的嘴巴里……
【纯爱】那风里的山茶花(3)天啦!光天化日之下, 竟然相互喂东西,肉麻不肉麻啊。杜哥,要不要我去提醒他们一下,要注意镇上风气。
土街上那唯一一栋两层的瓦房里,有两个人正站在第二层的木窗前,注视着土街上凉粉摊边的清儿和林晨。其中的一个胖子对一个瘦子说到。
唉!她终究彻底选择了他,不给我一丝机会。
瘦子的声音冰冷无比,就像他此时此刻的心情一样。
他们不是还没有结婚吗。杜哥,你还有机会,不能放弃噢!你不是向清儿姐定做衣服了吗,我们现在就去像她要衣服,再想个办法拆散他们。
他们拆不散了, 衣服也不必拿了,我永远都不会有机会了!
瘦子的声音更加冰冷,绝望。
杜哥,你追求清儿姐十年,不能这最后的关头放弃。要不我们让杜叔去给清儿的爸妈提亲,他们也不好拒绝一镇之长的要求吧!
不是我想放弃,是我已经无能为力。我要的是一份爱情,不是一个女人。算了,最后也只能祝她幸福。走吧!我们去忘尘坡,那里的山茶花应该又已经开得非常鲜艳!
一个高挑的瘦子,凝视着凉粉摊边那两个恩爱无比的男女,双眼里充满羡慕、嫉妒、还有绝望的神色。他闭上眼睛,眼前这悲伤的情景不在了,变成一片看不见却无穷大的虚空,在这幻有幻无的虚空里面,开满了美丽无比的山茶花。山茶花海里,依旧站着一个清秀女孩,她叫清儿。
【纯爱】那风里的山茶花(3)一个小时后,清儿和林晨吃好完彭阿姨炸的土豆粑粑。他们帮忙彭阿姨收拾好摊子,就准备告辞回家。
彭阿姨,一起去我家吃饭吧!
清儿真诚邀请彭阿姨去她家做客。彭阿姨微笑的望着清儿说:
改天吧!你今天还是多陪陪这傻大个。记得常来看看我噢,等你嫁到忘尘村,我就没有多少机会见到你啦!
就算嫁到忘尘村,我也会经常来看你,关键是来吃你的凉粉,哈哈……明天我就来看你,把给你做的衣服带来。那我们先走了,彭阿姨。
心儿说完,拉着林晨转身就走。没走出几步,她又跑了回来,将头上的山茶花环拿下来,戴在彭阿姨的头上。
彭阿姨,这个花环送你,回头我再让他给我做。我知道你也很喜欢山茶花。彭阿姨,再见!
清儿,再见……
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目光如炬,眼含泪水,头上带着一个山茶花环,在金黄的阳光里,目视着土街上那一对已经走远的情侣。她在这寂寞无比的岁月里,仿佛看见了自己的曾经,看见了那年那日,那个给她采山茶花的人儿。
【纯爱】那风里的山茶花(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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