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影/文字：诺尘
第三壶
我看过一个城市从天黑到天亮的整个过程，用自己的步子丈量了城市中最长的街。
唏嘘着落日燃亮云彩的嫣红像心中辽远的火色，随之蔑视着朝阳初升前散在周身的冷冽像凝在过往的寒霜。
我无惧前路，因为总还有可迈动的双腿。
却也畏惧前路，因为辨不清的方向。
如此吗？
就如此吧。
又能如此。
第五杯
（五）
“现在想起来，我都有些恍惚我是如何从小溪家出来的，好像一晃神的工夫，我就已经到楼下了。”
秋子干了一杯酒，低头思索了一会儿，仿佛喝些酒能帮他回忆起那天最后的情景一样。我陪着默默的喝了一杯，没敢发表什么评论，一是怕打扰他的回忆，二是真不知该说些什么，整件事情本就分不清孰对孰错，而且从事情自身而言也本就不该以对错来划分。
仔细想想，其实很多事情不也都如此吗。
秋子说那天小溪的父亲向他说了这样一句话：“你的家境也好，你的学业也好，我都可以不仔细考量，但我要考量你的人品。甚至于我可以认同别人的看法认为你很优秀。但优秀绝不能靠谎言来支撑。”
秋子在那个当下连反驳的想法都没有，细想一下，也确实没有反驳的理由。
但秋子不反驳，不代表小溪不反驳。
“你们根本不了解秋子，秋子没骗过别人，更没骗过我，你们凭什么认为秋子现在没能去那所学校任教，以后就一定不会去的，况且又不是没机会去更好的地方。你们有什么资格···”
秋子拽住了还要说什么的小溪。
秋子知道，事已至此，也就没必要再让小溪靠这些难以成真的话来维护自己了，越说下去，越是心虚。
小溪父亲的话是对的，优秀是不能靠谎言来支撑的。
这时小溪的姥姥、姥爷也从房间里出来了，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哦，秋子没找到工作，但还骗小溪说能留在实验中学任教了。”张涛在一旁冷冷的回答，有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感觉。
“张涛你给我闭嘴，用不着你说。”小溪拔高了音调，眼睛也有些红了。
“是我对不起小溪，我不该骗她。”秋子愣愣的说了一句，声音很低，仿若不是从这么一个大个子口里说出来的，就那么软软的，让秋子的身高好像都矮了一头。
“好了，今天都到这吧，天也不早了，你们就都先回去吧，让小溪送送你们。”小溪的父亲阻止了事情的升级，也下了逐客令。
“小溪，送到楼下就回来吧，爸爸好不容易回来一次，还有很多话要和你说。”小溪的父亲冲着要送他们出门的小溪说道。
到楼下后，秋子拽住了要和张涛吵架的小溪。
他们三人离开后。小溪含着泪硬撑出一丝微笑的看着秋子。
“我知道你没故意骗我，你只是怕我担心，我都知道。我会向他们说明白的。”
秋子好心疼，好心疼小溪的懂事和对他的谅解。不过那个时候秋子更想小溪能张牙舞爪的骂他一顿。可是，小溪就还是那样笑着，一如既往。
曾经我问过秋子，如何形容小溪的笑。秋子就告诉了我一个词：明媚。
小溪一定不只是明媚给自己，更想明媚到秋子。
秋子坐车回到租来的小屋子内，久久不能入睡，脑袋越想越乱，也开始对自己越来越怀疑。曾经秋子以为毕业了就可以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可现在明白了，自己不是鸟，没有翅膀，就这样失了蓝天；自己也不是鱼，没有鱼鳍，就这样失了大海。自己本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而今更是落在了沙漠里，看着四面都是方向，实际四面却也都不知方向。
秋子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屋子的狭小和不通风让屋里越来越闷热，秋子索性穿上衣服走了出去。
住在郊区有一点好处就是晚上异常的安静，安静到你想什么都不会被打扰，能阻止自己思绪的只有自己，也只剩自己。
秋子就这样漫无目的的走上大街，没有方向，也没有期待，就沿着路一直走，竟一直走到了天空泛起鱼肚白。
秋子就这么走了一夜。
秋子说那天晚上他细细碎碎的想了很多事，关于家人、关于他的小时候、关于他长大的村庄、关于邻居家的二黑和虎子、关于那个十分照顾他的包工头大叔、关于大学后接触的人和事、但更多的是关于小溪。
这些点点滴滴不停的随着迈出的脚步在秋子的脑中闪过，仿若自己并不是走在如今的城市，而是在自己的记忆中。秋子任自己在记忆里去胡思乱想，不加阻拦，让思绪就这么在脑袋中横冲直撞，直到有些浑浑噩噩，最后竟有种想吐的感觉。
但就算如此，秋子也未敢让自己的思绪从记忆中冲出来，因为秋子不敢想自己的未来。
是的，就是不敢。
他怯懦了，秋子没有任何的依靠和退路，当他走出校门那一刻，他便茫然了。如果是秋子独自一人，那或许于他而言还好应付，总有时间让他去闯，一年不行就三年，三年不行就五年，哪怕用上十年的时间，秋子他不也才就三十几岁嘛。
可秋子不敢用年这样的时间单位来作为衡量自己前进的周期。因为秋子还有家人和小溪，他没有任何自私的权利，给予自己这么长的时间去试着在社会中成长，他不能让家人和小溪等他那么长时间，来让他在社会上立足。
他背负了太多，砥砺前行吗？不止，许还逆着风。
慢慢的，天色大亮了。秋子拖着疲惫的身体和大脑回到了租住的小屋，打了盆凉水从头浇下。
他要让自己清醒一些。
他逃避了一晚上去想以后的日子，但天亮了，他便再也逃不开了，他还要去找工作，还要生活，还要支撑在农村的父母和上学的弟弟妹妹，还要对得起一直信任他的小溪，他还要给小溪一个幸福的未来，虽然他自己已经没自信可以做到这么多了。
“但总要拼下去，不拼下去，我又能对得起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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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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