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警察一前一后地走上楼梯口，绕过吧台，径直向江攀龙走去。
一名面对黑玻璃墙操作笔记本电脑的商务人员忍不住转过头，把视线从电脑屏幕上挪开，向两名警察看去。另外几位客人也先后露出怀疑的目光，并放下自己手中的饮料杯。
“没事，没事啦！请大家不要紧张！”
萧欣阳率先转过身，走到真皮沙发后方，向客人们摆手，试图安抚客人们的情绪。
江攀龙忍不住笑起来，情绪变得略微放松一些。他注意到，两名警察脸上的表情也算是比较放松，不像是要找他麻烦。
“您好，请问您二位有什么事？”
“你就是极战天堂的老板，江攀龙？”
戴着一副无框眼镜的年轻警察率先发问。从外表上看，他的年龄大概和江攀龙相差不大，但眉宇之间却透出一股略微有点老成的气息。
“是的。”江攀龙简短地回答。
“那就好。我们想要向你了解一些情况。”
戴眼镜的警察侧过身，向自己的同事招手。另一名警察随即上前一步，把自己的手机掏出来，向江攀龙展示一张照片。这张照片是唐文光的照片，从外表上看，应该是他在他的公司里的证件照。
江攀龙再次忍不住皱起眉头来。自从唐文光上次逃到他的店里之后，唐文光便再也没有主动和他联系过。
“你认不认识这个人？”戴眼镜的警察再次发问。
“认识。”
江攀龙毫不犹豫地点头。他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应该对所有问题实话实说。而且，他也没有隐瞒什么的必要。
“我认识唐文光。他是我店里的玩家。他曾经多次来我的店里玩牌。”
“哦？他在你的店里，只是在玩牌吗？”戴眼镜的警察似乎对这个答案不太满意。
“对。”
江攀龙把一只手搭到单人沙发的顶端，抬起另外一只手，向黑玻璃门的方向一指。
“您二位应该能看到。我这里，就是一家游戏店兼水吧。来我这里的人，除了玩卡牌游戏和桌游之外，就是来喝饮料。”
手中握着手机的警察忍不住抬起头，往二楼的方向看去。此时此刻，坐在二楼的客人只有一位。他也是一名青年商务人士，坐在靠近铁栏杆边缘的位置，一边啜饮自己杯中的热咖啡，一边浏览电脑屏幕上显示出来的邮件，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两位警察的存在。
“我这里的空间很有限的，”江攀龙笑着说，“从楼梯走上去，绕一圈，就是整个二楼。您二位可以上去看看。上面的摆设和一楼没啥区别，只是多出一张玩狼人杀之类的多人桌游的长桌而已。”
“那好。”
戴眼镜的警察微微点头。他看向自己的同事，随即再次向江攀龙发问。
“你知不知道唐文光和你店里的另外几名玩家所签署的网络贷款协议？”
“不知道！”江攀龙当机立断，“玩家之间的私事，我从来都不会干涉的！”
握着手机的警察立刻将手机中的另外几张图片调出来。这几张图片，都是格式相同的贷款合同的图片，上面有不同的签名。他刻意地将图片放大，让江攀龙看清细节。
江攀龙的嘴角略微一歪。这几份合同，都是来到店里找唐文光兴师问罪的那几个玩家曾经给自己看过的。他记得清清楚楚，唐文光曾经对他说过，为了避嫌，经办这几个玩家业务的都是其他的业务员。
“你店里的那几个玩家说，唐文光曾经逃到你的店里。他逃过来之后不久，他们几个就赶过来，在店里把他堵住。然后，你让他们几个和他公开谈。是这样吗？”戴眼镜的玩家继续问。
“没错。”
江攀龙仍然直接地回答问题。他完全能够预料到，那几个受害者肯定会去报案。就算他们不肯报案，他们的家人也一定会去报案。因为，这件事已经严重到双方都无法私下解决的地步。
“我确实让他们直接公开谈。就在二楼的那张长桌子上。而且，我没有帮任何一方说话，只是让他们自己想办法解决。”
“好。”
戴眼镜的警察重重地点头，随即往黑玻璃门的方向看去。他看到，店里的客人们已经不再对他们感到惊讶，重新低下头，做自己手中的事。正是因为这些客人们，他才刻意地把问话的声音控制到只有三个人能够听清的程度。
“你是说，唐文光和他提供网络贷款的那些人之间的纠纷，和你没有任何直接关系，对吗？”
“没错，”江攀龙目光坚定地说，“我只是一个水吧兼桌游吧的老板。网络贷款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所有顾客之间的私人纠纷也都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无论是在这里，还是到公安局、到法庭上，我都会这么说。”
“好的。”
戴眼镜的警察再次点头，并和自己的同事对视一眼。
“既然如此，我们也就不再占用你的时间。目前我们所掌握的证据和收到的证词中，也确实没有什么能够证明，你和这件事有直接关系。”
“好的。”
江攀龙呼出一口气，随即将自己的语气也放缓一些。
“警察同志，唐文光现在是什么情况？”
“我们已经找到他，”戴眼镜的警察说，“现在，局里正在对他和他的另外几名同事进行讯问。他们公司的老板目前仍然在潜逃。目前，省公安厅已经对仍然在逃的所有涉案人员发出通缉令，在全省范围之内追捕他们。”
“讯问？”江攀龙瞪大双眼，“他真的和那些……那些照片有关吗？”
“照片？他给你看过照片？”戴眼镜的警察重新变得警觉起来。
“是的。”
江攀龙吞咽一下口水，随即用手紧紧抓住单人沙发的顶端。萧欣阳走回到他身边，伸出双手，拉住他的手臂。
“他给我看过一些受害者的照片。不过，他说，他对那些事情是完全不知情的。”
“他给你看的，是‘裸贷’受害者们的照片吗？”戴眼镜的警察迅速地追问。
江攀龙再次重重地点头。对于这一点，他没有什么好否认的。
“好的。”
戴眼镜的警察看向自己同事的手机。另外一名警察始终紧握着自己手中的手机，从未松开过。
“既然这样的话，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们再对他和他的同事进行讯问的时候，有可能需要你来作证。在一个月之内，你不会离开清河市吧？”
听到“作证”两字之后，萧欣阳连忙扭过头，看向江攀龙。
“不会。”江攀龙自然地说。
“很好。从目前来看，这个案子会是很大的案子。他们所涉及的罪名，不只有诈骗和非法经营，还可能会有猥亵、强奸，以及胁迫他人卖淫和非法传播淫秽物品。到时候，无论是在我们侦破整个案子的过程中，还是法院对这个案子的审理过程中，可能都需要相关证人来作证。到时候，你会是证人之一。具体细节，我们会在后面通知你的。”
戴眼镜的警察有条不紊地讲完话，便准备离开。
“好的。您二位请慢走。”
江攀龙没有动，只是站在铁栏杆边缘，目送两位警察原路离开。
“龙哥哥，冥魔他们……是摊上大事了吗？”萧欣阳的小脸上流露出一丝担忧之色。
“这还不一定，”江攀龙摇头，“从警察的话来看，目前还不能确定，冥魔是否真的和这些事有关。但是，如果他真的和这些事有直接关系，他肯定是要坐牢的。”
“啊？”萧欣阳大惊失色，“那……店里会受到他牵连吗？我们还会因为这件事而惹上麻烦吗？”
江攀龙反而露出放松的笑容，抬起手，轻轻地抚摸萧欣阳的脸蛋，安慰她。
“傻丫头，没事的。身正不怕影子斜。我从来都没做过亏心事，为什么要怕鬼敲门呢？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就算还有人想借机向我们泼脏水，他们也没有证据啊。”
萧欣阳轻轻地点点头，再次伸出双手，拉住江攀龙的大手。江攀龙宽阔的大手完全可以把她的两只小手都握在手心里。
“总部已经多次为我个人和店铺辟谣，并发布过澄清公告，”江攀龙温和地说，“应该不会再有什么人公开找我们的麻烦。就算有，他们也不会妨碍到我的。更何况，公安局和法院那边，最多也就是让我去作证而已。我只要实话实说，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那就好。”
萧欣阳轻轻地用小手抚摸江攀龙的手背。江攀龙的右手背上，有一块不算很大却能够看清的胎记。她轻轻地用指尖触碰这块胎记。
“说不定，他们和坑害小敏、胜男的人也有关系。小敏和胜男不就是被人骗之后再被拍照片的嘛？”
“也有可能就是同一批人。”江攀龙的语气重新变得硬起来。
等到几位用笔记本电脑处理工作的商务人士先后离开之后，江攀龙才正式关闭店门，并挂上“已打烊”的牌子。他将店铺的卫生简单收拾一下，便和萧欣阳一同从店铺后门离开。
萧欣阳还是用发带把自己的长发挽起，戴好白色的小号头盔，随即坐到摩托车的后座上，紧紧地抱住江攀龙的腰。她的动作已经变得无比自然，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拘谨和羞涩。
两人很快来到深夜面馆之前。江攀龙还是将摩托车停在面馆和野馄饨摊位中间的空隙，随即牵起萧欣阳的小手，向半开着的玻璃门走去。位于面馆右侧的野馄饨摊位上只有两个客人，分别坐在不同的桌子上，默默地吃自己面前的馄饨。位于面馆左侧的烧烤摊则已经倒闭，店门被一把大锁紧紧锁住，从外面往里看，到处都是东倒西歪的桌椅，以及散落一地的各种垃圾。
“哎呀！大龙，阳阳，你们来啦？”
原本正在和坐在靠近门边的桌位上的客人交谈的庄健一听到推门的声音，便把脑袋转过去。看清江攀龙和萧欣阳后，他便露出爽朗的笑容，把搭在自己肩膀上的白毛巾从肩膀上摘下来，握在手里。
“是啊，庄叔。我们来啦。”
江攀龙也露出放松的笑容。自从被前一段时间内发生的一系列乱七八糟的事缠住之后，他几乎再也没有来过庄健的面馆。他忍不住转动脑袋，打量已经坐在店里的三位客人。和往常一样，三位客人都是单独来的，都在闷头吃面，谁也不理谁。
“庄叔好！”萧欣阳轻巧地上前几步，蹦蹦跳跳地来到庄健面前，露出甜美的微笑，轻轻地侧身行礼。
“你好啊，阳阳！”庄健笑着摆手，“我已经准备好你最爱吃的牛肉丸啦！这就让小胡给你端出来！”
“嗯！谢谢庄叔啦！”
萧欣阳一蹦一跳地跟在江攀龙身后。两人一起坐到柜台正前方的空桌位上，并排而坐。原本在柜台后方低头忙碌的小胡忍不住抬起头来，脸上露出羡慕的表情。
不一会儿，两碗拉面和两碟牛肉丸被送到餐桌上。
江攀龙和萧欣阳都已经感到有些饿，直接拿起筷子和竹签，大口吃起来。
“大龙啊，你这一段时间是不是挺忙的啊？我记得，你们好像很长时间都没来啦。”
庄健用白毛巾把手擦干净，随即坐到江攀龙对面，露出亲切而温和的表情。
“还……还行吧，”江攀龙把两根面条吞咽下去，“前一段时间，事情……比较多。”
“哦？麻烦事很多吗？”庄健露出一副像是已经看穿一切的表情。
江攀龙拿起摆放在托盘边缘的勺子，连续舀起两口面汤，灌下去。
“也算不上什么麻烦。开店嘛，总会有些比较难处理的事情。”
“我知道的，大龙，”庄健抱起双臂，双手按住自己的肘关节，“你爸爸已经和我说过。”
江攀龙和萧欣阳同时放下自己的筷子，露出略微有点吃惊的表情。
“大龙，”庄健温和地说，“你爸爸其实已经对你很满意。他知道，你所面临的那些困难，其实对你和你的店铺的影响挺大的。尽管你没有对他仔细地说。”
江攀龙只是笑笑，没有立刻回答。他觉得，这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有哪个有骨气的成年男人还会忍心让父母整天为自己操心呢？
“我也是开店的，”庄健继续说，“我能够理解你所面临的困难。说实话，在我看来，对你来说，能够把这些事全都最大限度地处理好，已经非常不错。无论是你爸爸，还是我，在你这个年龄，都很难做到。”
“哪里，哪里……”
江攀龙抬起手，一边摇头，一边轻轻地挠头皮。萧欣阳扭过头，温柔地看着他。
“快吃吧，”庄健抬起手，做出一个“请”的手势，“要不然，面条就凉了。”
江攀龙和萧欣阳都笑着点头。二人随即埋下头，继续吃面。
2020.2.27
上一章链接：《极战龙皇》（242）下一步的布局
下一章链接：《极战龙皇》（244）天网恢恢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