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身即美丽（16）| 你到底是谁

转身即美丽（16）| 你到底是谁

朱颜回来的时候博物馆里专家们正在开会，那封信明天就要随着代表团落地。

朱颜在外面给郑大姐发了简讯，郑大姐出来见她，整个人像是瘦了一圈，一件白色的衬衫皱巴巴的贴在身上，可眼睛里却像是点着一个小火炬。

郑大姐进去在馆长和书记跟前小声说了几句，两位同时看向门口。

等朱颜进来时四下看了看，自己也不免发怵，不只是馆里的领导和专家还有那几位享受国务院津贴的老先生在座，此外还有分管文化的领导。

大家正在争论不休之时，朱颜进来吸引了大伙的目光，她的容貌无懈可击，即便这几位皓首穷经的大学者，也不禁感叹造物的神奇，研究五音十二律的耳边仿佛风动丝竹起，一霎那进入了空灵恬静的意境；专注器物的又像是亲眼目睹了一件气韵古雅的玉器，散发着温润妩媚的光泽；就连最严苛的郭老暗自品评一番后，也只能希望她以后更加注意自己的衣着。见到她的人都领略了她的美，但是这份美丽又不带任何侵略性，让人如沐春风般感到和煦温暖。

朱颜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站着，深呼吸稍微镇静了一下，开始讲起来：“明天即将来到我们博物馆的是刻本《书集传习录纂注》的刻工奚生父亲的一封信。”朱颜话音刚落，会议室就一片哗然。

“你凭什么断定？”郭老沉着脸稍显不满意地质问。

“刻本里，大家一定留意有几个字都不同于正常写法，一是啸、一是岚，还有神宗名讳顼。古人有避讳之说，举凡当今圣上、父母名讳都尽量避免，实在避不开，笔画或加或减。这三个字都是加笔画。”

朱颜见大伙都凝神细听进去，“最重要的是这个刻本符合宋刻的所有特征：文字分布讲究、设计精致、依比例而定、字体质朴、横轻竖重，书墨考究、色泽清匀，这些都是白泽开老先生的研究结果。最后一点就是奚生小名叫阿虎，如果明天这封信可以证实的话，那么，我馆保存的《书集传习录纂注》就是宋刻精本。”

这次没等到郭老发难，郑勋沉声发问，她几乎被朱颜说服了：“如果是避讳的话，父名要避讳，那么母亲的名字呢？为什么没有发现其他字的异写？”

朱颜深呼吸一下：“因为他是养子，被独身的奚啸岚独自养大。”此语一出一片寂静，不等大家议论朱颜接着说，“我找到东乡奚家村，拿到了一个族谱，里面很清晰地记录了唐宋以来奚家的支脉，当中记录有奚啸岚，子奚少瑜，小名阿虎，为过继之子，早逝。”

有人质疑：“虽然知道了奚啸岚有个儿子是奚少瑜，小名阿虎，可你怎么断定这个阿虎就是刻传习录的奚少瑜呢？”

朱颜摊手：“证明不了，没有直接证据。只能寄希望于明天到来的那封信了。”

散了会，朱颜等在一边看大家散去，一直等到郑勋出来。

郑勋和馆长说了几句目送馆长离去，回身看着朱颜不语，朱颜也低头看了看自己，又抬胳膊闻了闻味道：“是不是身上有味道了？”

郑勋又好气又好笑：“你倒是胆子挺大的，独自一个人跑去什么奚家村，就不怕有什么事故？”

朱颜淡淡一笑：“我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郑大姐纵然有千般埋怨也化成了一声轻叹：“你这个性子还真是像她，”稍停片刻，“回去好好休息一下，抓紧时间做一份报告，明天和我一起见代表团。”

朱颜没有想到自己还会和郑大姐一起见到那封书信，当真是意外之喜，连连点头。

刘筱筱在办公室见到朱颜，嫌弃地捂了鼻子，拿手连扇两下：“你去哪了？为什么手机都不开？你知道我都成你的联络员了吗？华天找也就算了，周沛林......”

朱颜却不理会，抓住刘筱筱低声说：“我明天就能见到那封书信了！”

刘筱筱无语地看着皱巴巴的朱颜，想到网络流行的一句话：明明可以靠脸吃饭却偏偏要靠才华。

周沛林站在楼下仰头看着窗户，17楼还是漆黑一片，连着几天没有见到朱颜，打电话到博物馆，那里的人也不知所踪，没来由的他感到一丝不安和恐惧。

电梯在17楼停下，周沛林走到房门前，伸手按了密码，门厅的灯应声而亮。

里面朱颜的拖鞋整整齐齐放在门口，昭示主人并没回来。

走到客厅，沙发和茶几周边整洁有序，杂志在筐里规整的放着，回身看餐桌也是如此，没有零七八落的东西堆放，只有一个餐巾盒。

周沛林有一种模模糊糊熟悉的感觉，却又分辨不清。

刚要出去，外面脚步声传来，接着是输密码的声音，朱颜回来了，周沛林情急之下转身进了卧室。

卧室里一股柔美芬芳的味道像一股电流击中了他，使他无法呼吸。

这款香水是他在巴黎买的一款香水，当时作为生日礼物送给吴岳，她喜欢极了，自此就只用这款。

“小苍兰和茶叶的芳香，在清脆柠檬清香的衬托下增添了愉悦感。这是它的灵魂，调香师收取清新梨子香味的青柠香气，夹杂着茉莉、牡丹和铃兰的香调。还有充满活力的当归，为整体香味增添了自然生动的清香。玫瑰香气在麝香的衬托下慢慢展开，在空气中柔美的扩散开来。雪松的温暖混合琥珀的干燥香调，兼具阳刚与柔美，它的魅力就在于此，当前调渐渐散去，后面紧接着更舒缓的佛手柑香味氤氲而来使人迷恋，而且留香持久，越到后调余韵悠然越发迷人。”

这是吴岳用过这款香水后在电话里和刘筱筱描述的，当时他坐在书房，吴岳的卧室门敞开着，她就是这样很陶醉的描述着这款香水。

这也是他送她唯一的一份很私密的礼物。

朱颜洗了澡换了睡衣，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哼着歌，却是吴岳最爱哼的《我还记得》，吴岳虽没有靓丽的外表，可有一副动人的歌喉，她尤其喜欢梁静茹，唱得几可乱真。

周沛林就在这婉转深情的哼唱声里睁大了双眼。

“你怎么不说话了？”朱颜的声音传进耳朵，周沛林以为自己被发现了，正要推门而出，又听见朱颜说，“我已经找到证据，阿虎就是奚少瑜。以前白老先生就认定是宋刻，我从一上班就见他每天在刻本前站着，这么多年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如果这次能了了老先生的心愿该多好，也好告慰他的在天之灵。筱筱那时候就说我和白老一样，是博物馆二轴……”

朱颜见陆林挤眉弄眼，江平搓着手一直摇头，“你们今天怎么了？我不在这两天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我死都死过一回的人了，还有什么更糟糕的？”

“你到底是谁？”朱颜听到身后的声音愕然回首，周沛林大睁着一双眼睛，直勾勾看着她，完全没有了往日的镇定自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