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假了,你一定很开心,爸爸妈妈牵着你的手一起游览名川古迹,一张张照片里的你又阳光,又神气。我的宝刀
可是我不开心,你知道吗?我没有地方去。就象一只原地打转的陀螺,在花开的校园里,转了一圈又一圈。
01
九岁,爸妈离婚了。那个细雨濛濛的早晨,爸把我丢在奶奶家里。
我记得那是一个下着瓢泼大雨的夜晚,一道闪电划破爸爸醉酒的脸,面目狰狞的他象只野兽,对我妈咆哮着,用我最喜欢的玩具枪发疯地打我妈的头和身体,我妈抱着头缩在沙发的角落里,不住地哀嚎求饶。我愤怒,心疼,害怕,冲上去抢我爸手里的玩具冲锋枪,却被他用力一轮,摔小鸡崽一样被甩到床边上。
“说!你他妈的和那个二货搞几次了?你把手机给我!快点!发个信息叫他过来,就说我不在家!”
爸的眼睛冒出骇人的凶光,瞪着眼不停地骂。我蹲在床脚瑟瑟发抖。
“没有!我没和他在一起。只是个网友,在微信上聊过几次天。”
妈的眼神孤注无力,希望这种轻描淡写能让爸消消气。
“谁他妈信呢?你拿我当螳螂子(傻瓜)是不?是不是?……没见过?没见面怎么都管你叫老婆啦?妈了个×的,你就欠揍!”
爸薅着妈的头发歇斯底里往墙上撞。他越说越气,如一头困兽,红着眼睛,咬牙切齿。仿佛要撕烂整个世界。
突然,妈的目光如锥,刺得我心冰凉。她止住哭喊,捋了一把额角凌乱的头发。她站起身,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袁文彬!你用不着借酒撒疯!我跟你说了,我是清白的,你爱信不信!你做得那些损事别以为我不知道!全镇上人的谁不知你和王娟跑破鞋!”
闻听此言,爸翻愣几下眼睛,不一会跟刺扎的气球一样,失了硬气。瘪坐在沙发里,抽起了烟。
王娟,“回头客”小卖店老板。胖乎乎的,四十几岁,我叫她大娘。我爸总打发我到她家店里买啤酒,买烟。她对我挺和善,经常塞些糖果和小玩具啥的。我不太烦这个比我爸大好几岁的大娘。
一支烟过后,爸和妈又争吵起来。什么狐狸精,破鞋之类灌了我一耳朵。
……
我不知道他们吵到什么时候,实在太困了,我抱着玩具熊抽泣着睡去。
第二天一睁眼,妈不见了。爸拉着脸对我说:“袁旭,我和你妈离婚了,你去你奶家!”
爸冷冰冰的话象一块冰疙瘩,还没等我接住,他就塞着鼓囊的一包衣服肩上一背,一手拎着我的烂书包,一手牵着我,往奶奶家走。一路上,我泪水涟涟,心如刀割。
02
开学二年级,那个租来的“家”,那个暴风雨洗劫过的“家”,散了!童年的梦散了。我们一家三口也散了。
其实,我的童年也快乐过。
爸爸半夜三更赌博回来,用粗糙有烟味的手指刮着我的鼻子叫:
“儿子,儿子醒醒……醒醒!爸带你出去吃烧烤!”
“嗯……啊!吃烤串?好!……”
我一骨碌爬起,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准赢钱了。只有赢钱时他才会贱嘻嘻地搓把我。不管多困我都美滋滋地跟在他和妈后边。
他和妈喝啤酒,给我叫瓶饮料。羊肉串,牛肉串,板筋,铁板烧,摆满一桌子。喝到下半夜一二点,结果害得我第二天跑肚拉稀,浑身没一点力气。我从不怪他们,好了伤疤忘了疼,没几天又去了。
我爸输钱是家常便饭。经常听他打电话问别人借钱。答应借给他的,他就眉开眼笑,那些不爱理他的,放下电话他就骂骂咧咧,好象谁该他似的。这个时候我最识相,猫一边躲着去。
有时他会带回一大袋零食,往我面前一扔。“儿子,去吃!有钱管够。”那种敞亮的口气,我还以为自己是富二代呢!
有吃有喝有陪伴的日子就是幸福。
不知什么时候起我妈也赌起来,两个人把我带到棋牌室,一大包好吃的往我怀里一塞,他俩就各自登场了。烟雾缭绕的赌场,稀里哗啦的麻将声,哟三喝四的出牌声,嘟嘟囔囔的抱怨声,听着听着我就象那只没人爱搭理的小黑狗蜷在墙角的椅子上睡着了。
我的学习成绩时好时坏,他们俩个根本没管过我作业。考完试报个分数就拉倒。九十分以上,他俩会喜笑颜开赏我一顿肯得基。七八十分,我爸会吹胡子瞪眼给我一顿骂。
“巨神勇击王”机器人是他俩送我的儿童节礼物,那天我们去市里玩了蹦蹦床,去公园划了船,去品了新开的麻辣香锅。蔚蓝的天空,热闹的人群,碧绿的湖水,香喷喷的菜肴,那天的空气都是棒棒糖味的。
所有的快乐都打包在那一天,我还没懂得什么叫珍惜,还不清楚爱也会失去。九岁以后的“六.一”就象五彩的汽球飞向天空,再也没回来过……
03
爷爷患脑血栓瘫在床上,奶奶一个人照顾他很吃力。每次奶奶给他喂完饭腰都直不起来,我就帮奶奶捶捶背,我最怕奶奶病倒,她倒下就没人管我们了。
我曾盼着爸爸能来看看我,能来帮奶奶给爷爷翻翻身。他来过二次,每次都是黑灯瞎火,来了就扯着嗓子撵我去买烟买酒。我摸着黑买回来,他边喝边磨叽,惹得奶奶非常生气。我在远处狠狠地瞪着他,暗暗地捏紧拳头。
学习成绩一落千丈,我觉得上学也没什么意思。我喜欢轮滑,体校的老师觉得我滑得还行。和奶奶商量招我到市体校。夏天练轮滑,冬天练滑冰。镜子前枯燥地模拟,汗水滴在水泥地面,我都不在意。我喜欢这项运动。虽然我年龄小,但我比其他同学讨老师欢喜,老师说我心眼活,悟性高,有眼力见。
我怕孤独,怕面对长吁短叹的奶奶和植物人一样的爷爷,我不知我将如何长大?
04
十岁,爷爷去世了。我爸回来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我大姑从外地回来,托人把我办到省少年体校里,我成了一名专业速滑运动员。我去省里那天,别的队友爸妈都陪着去了。坐位已满,快开车时喝得五迷三倒的爸爸才晃悠过来,瞅他那副舞舞炫炫的样我脸都没地方搁。他没去送我,我也不想他去送。我一个人坐在大巴最末尾,低着头一直打游戏。
大姑把奶奶接走了,她不想我爸三翻五次上门去折磨她。我在这训练虽然很辛苦,但我都能忍受。奶奶在大姑家很好,奶奶退休的一千多块钱供我读书,大姑也经常给我零花钱,帮我充电话费,给我买衣服。
我慢慢习惯了封闭式的训练生活,习惯了孤独,习惯了没有一个亲人在身边的日子。两年来我是全队唯一没有一个亲人探望的孩子。
我不盼望任何人来看我,这样也很好,慢慢适应了,象一束野草任性地生长。
离婚后我妈悄无声息地嫁人了。我爸和王娟鬼混在一起。去年暑假我瞒着爸爸去我妈那住了一段时间。后爸也是个酒鬼,我讨厌他吹吹呼呼的样子。妈很少笑,长吁短叹,我觉得她过得不太好。我爸住在王娟家继续过他好吃懒做的日子。听说他在井下挖煤时故意把手砸伤了,报了工伤。能赔三万二万的,这些钱够他挥霍一阵子。
放暑假我返回市体校,吃住在那里。没有告诉我妈,也不想告诉我爸。虽然偶尔我也会很想他们,但去谁那里我都很多余。从去省体校那天我就想我的羽毛一定要早点丰满。
暑假即将结束,我将回到省体校。两年来爸没给我交过一次学费和伙食费。这笔费用都是奶奶和大姑给拿的。寻思很久,我真得很想对爸爸说,爸,开学啦!你给我交个学费吧!
训练中感谢阅读到此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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