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土】彩云归处 (76)

当北方人裹貂的时候，南方人还露着腰。这一奇特的现象在成都就有体现。成都气候温润，一下车，聂远征和邵丽就被暖哄哄的气流裹挟着涌出了站口。

聂远征拎着两个大提包带着他的女朋友邵丽走进成都火车站前的广场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黑压压的人群，正穿行在各个出口。邵丽睁大眼睛好奇地望着像河水般来去的人流，真真切切地见识到了人口大国的魅力。她生在新疆，长在新疆，习惯了地广人稀，简直被这一场面震撼。

邵丽手中也拎了两个提包，她真怕和聂远征走散，于是紧张得脸色潮红，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小块空地，聂远征把几个提包码放在一起，让邵丽看着。他跑到车站东面出口处的一块留言板跟前去瞧，上面贴着密密麻麻的留言条。

聂远征仔仔细细地看了几遍，他断定大哥聂宏志还没有到站。他俩约好的，谁先到成都，就在留言板上贴好下榻的招待所房间号码，便于会合。

既然大哥还没到，聂远征就和邵丽先找了一个车站附近的招待所住下。然后又去留言板上贴了一张耀眼的字条，把自己的落脚点告知大哥，才算万事大吉。

当他做完这一切的时候，已经饥肠辘辘了。回到招待所，看见邵丽换了身单薄些的外套，他戏谑地说道:“土老帽一进城就鸟枪换炮了啊！”

邵丽嗔怪地瞪了他一眼，笑着说:“入乡随俗，你不懂啊？”说着，又把她蓬松的头发梳理了一番。打扮停当，又把聂远征摆弄捯饬了两下，两人才出门找地方吃饭去了。

天府之国成都平原四面环山，深处四川盆地的底部，冬天寒冷的北风不能长驱直入，夏季暖湿的热空气也散不出去，久而久之形成了独特的暖湿温热气候。

邵丽一下了火车，就发现人家成都本地姑娘都皮肤白皙，身材窈窕，举止妩媚俏丽，穿着单薄时尚的羊毛衫喇叭裤等，顿觉自己像偏僻荒原逃难出来的土著居民，心里就有些小小的失落。二十多岁的姑娘，正是如花似玉的年龄，谁不想打扮得光鲜亮丽明媚动人，谁也不愿以另类的形象出现在公众的视野，让人侧目相对。

邵丽平时在乌鲁木齐市文化局宣传处工作，和各界文艺工作者交流互动比较频繁，在新疆她的穿着打扮还算时髦大方的。可和成都市的姑娘比起来，就多少有些落伍了。好在，她也有自己的特色和风格。首先，她的个子高挑婉约，气质不俗，所以她稍作修饰，走在街上就如鹤立鸡群，形成了一道靓丽的风景，引得路人纷纷驻足回头。

一身草绿旧军装的聂远征看着身边的女朋友风姿绰约的俊俏模样，心中不免有点洋洋得意，他不无自豪地说道:“丽丽，你是世界上最美的姑娘。花落我们聂家说明我也很有魅力不是。”

邵丽走在熙熙攘攘的街头迎着周围人好奇艳羡的目光，心里正受用无比，听聂远征这么一说，知道他话中有话，就开着玩笑说道:“我见过脸皮厚的人，但没见过脸皮比你更厚的。你是在夸自己魅力十足，采到了世界最美的花朵，对吗？”

聂远征一听就知道邵丽识破了自己的自我夸奖，忙摆着手开脱道:“不敢，不敢。我是在感叹:好一朵美丽的玫瑰花竟然会插到了一泡肥沃的牛粪上。”

邵丽听完他恭维的解释后，娇嗔地瞪了聂远征一眼，羞涩地低下了头。

说着话，两人已走进了淮海路小吃一条街。一进入口，真是别有洞天。天府之国自古以来就是物产丰富之地，打倒“四人帮”后，随着国家经济政策的松动，胆大心眼活泛的人，已经率先踏上了小康致富之路。

在淮海路开小饭馆的商贩，个个精明能干。各种琳琅满目的小吃，惹得他俩馋涎欲滴。担担面、口水鸡、夫妻肺片、龙抄手、冰粉、丸子、重阳糕……看得两个年轻人目瞪口呆。邵丽禁不住地从内心慨叹，“天府之国”真乃名不虚传啊。

尽管邵丽出生在新疆高干家庭，平时生活用度较普通家庭要好出许多，但是新疆毕竟是偏远的塞外古城，物产和历史都不能与历史悠久的成都同日而语。特别是名目繁多的面条制作工艺就有十数种都不止，更别说还有很多五花八门的叫不上名的小吃，真让他俩有种目不暇接的架势。这次小吃一条街给他们带来的视觉冲击力很多年后还令邵丽回味无穷。

他们两人并没有急着坐下就餐。聂远征挽起邵丽的胳膊，附在她的耳边说道:“何不先来对所有的美食进行一番朝拜!”心里这样想着，也就不慌不忙地观赏起来。

看来，美食界的秀色也不输于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啊！

正走着，忽听见有人惊讶地喊着:“聂远征，聂远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