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墨玉耳坠
宿舍楼下边停了许久的大巴车,在车上的座位几乎坐满之后,发动了。
班长按着班级名单点名。
李云潋占下的双人座位,靠里的位置空着。
“胡文文……胡文文还没到吗?是不想去偷跑了?”班长的开玩笑的说。前面的一辆发动的大巴车已经往前开了。
“没这回事。班长,她只是去买饭了,我去找找她。”
李云潋说道,赶忙从座位上站起来,下车,前后的张望。
车北面有个熟悉的身影跑过来,“文文!快点!”胡文文提着一个大的塑料袋,里面装的鼓囊囊的。
两个人一块上了大巴车。
呼,有惊无险。
“呼呼……还好赶上了,吓死我了。”
“你啊,毛毛躁躁的。没事,没事,喘口气。”李云潋说着调整了一下头顶的出气口位置,对着胡文文的方向。
胡文文看到李云潋的举动,“你可真好啊,我的云潋呐,他们说是支教的地方买不到零食,网上买的话,邮费很贵呢。我先备上一点。这些给你。”
“喂,你总这么对我好,我……”
“嗯~拿着,路上吃啊。”
大巴开上道路平坦的高速公路,车上的同学们最初聊天兴奋的声音渐渐的小了,大部分陷入昏昏沉沉的睡梦中。
李云潋也困乏,她调整了一下座椅,也打算睡一觉,手机震动了起来。
屏幕上亮起来,是那个家里的电话,她备注了一个“爸”。
她看了看右侧睡着的胡文文,又看了看走道另一边的同学们,犹豫着要不要接电话。
电话挂断了,安静了几秒钟,又再次拨了过来。
李云潋无奈地接听电话。
“听说你去支教哦,支教一个月也是有很多工资的吧。家里养你不容易哦……”熟悉又陌生的中年男人的声音,说着方言。
没有任何称呼,也没问她在外面过得好不好,开口第一句就是要钱。
她明明在开学前交上学费之后,剩下的五百,其余的全部存到他们的卡上了。
“……我知道了。如果有工资,我会给你们打到卡上的。”她压低声音,小声的说。
嘴上这么说着,李云潋满心的烦闷。
“唔,那就好啊,”电话那头的噪音很大,估计是开着免提了,“阿云啊,你记得有什么好土特产,过年时候不是放假吗?多带些回来。”这是养母的声音。
隔着听筒,李云潋听着电话那端,还有那个“混世魔王”弟弟的咋咋呼呼的喊叫声。
她紧紧地皱了眉头。
“哟,马上一分钟了,阿云别忘了给你爸手机号充上话费!”话音刚落,就挂断了电话。
李云潋把手机从耳边挪下来,看着手机上一闪而过的通话时间00:50,嘲讽的笑了一下。
或许她就这样支教,就留在大山,是不是就不用再用去还钱?还这么多年所谓的“生养之恩”?
手机屏幕亮光灭了,映出她巴掌大的小脸,脸蛋的气色不太好,白皙的皮肤,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身后,胸前。
眼睛念小学时,位置总在最后面,那么早就近视了,后来她用功念书,视力也越来越不好,一双原本如墨大眼睛,没了眼镜,就显得双目无神。
她撩起耳朵一侧的头发,摸了摸耳垂。
她对于幼年的记忆已经不是很清楚了。唯一记得小时候,好像是与一个小男孩还是一个小女孩打架了,那个小孩子抓她的耳朵。
她的耳朵上有耳环,小孩子皮薄,耳垂就硬生生的被拉成两段,血滴滴答答地落到地上。
她摸摸耳朵,耳朵长好了,只是两面都有深深的凹痕,她也没法像别的女孩一样带漂亮的耳饰。
是有过羡慕,但好像也就是那么小的时候带过耳环,以后也不曾有过什么饰品。
三四岁的女孩子就要打上耳洞,戴耳环。有这样的习俗的地方,在整个中国或许有千千万万的村庄。她一个一个找,是不是总有一天会找到那个原本属于她的家?
*
胡文文依依不舍的与李云潋挥手,约好周末见面。
李云潋装作一副开开心心的样子,拉着行李箱,坐上到上山的牛车上。
山上的村子名叫榆林村,大大小小连绵着五座高山头,还有四周的一些小山脉。来到大山就是来到了绿色的世界。
校长四十多岁的样子,穿着整齐的衣服,尽管开起来是旧衣服,但是整整齐齐的。
他热情的欢迎云潋,讲学校的情况,给云潋分配了班级。
她教三年级的所有的科目。对于云潋来说,小学生的课程是非常简单的,但是她不会马虎,认真的承诺会认真教学。
山上信号一点都不好,她手机信号那一排只有最低的一格,手机到了山里只能看时间。
李云潋在山上待了五天,明天就是周六,与胡文文约好见面的日子,她明天下山。
班级有20个孩子,她讲课的前两天,那名叫仁次的学生都来上课了,从周三到周五都没来上课。
让别的学生帮忙问了问,周五下午有个孩子说,仁次的阿婆病了,仁次是和阿婆一块生活的他在家照顾阿婆,周一再来上课。
李云潋想了想,回宿舍把胡文文给她的吃食装进背包,也不知道病情,装了几盒不同的药片。等着他们放学,让他们领她去仁次家里一趟。
事实上,去仁次家的路比云潋想象的还要远,到达仁次家时,太阳马上要落山了。
学生们指了指不远处的一间茅草房,那里就是仁次的家。李云潋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叮嘱他回家路上注意安全。
接着往前走。
“仁次!”李云潋看着有个小小的身影背着一大捆柴火走在山路上。她快走几步把木柴提起来。
“老师……”
“我帮你背着。”
“老师,会弄脏你的衣服的!我背着就好。”
两人争执了一会,还是一人一边的提着走到了仁次的家中。
李云潋看着仁次因为刚刚与她争执,又或是被晒着了,有些泛红的小脸,一脸认真的表情。
想到家中那位年纪与仁次一般大的“混世魔王”,在心底里深深地叹气。
仁次阿婆有70岁了,晚上山里变冷受了凉,一直咳嗽。仁次说阿婆一到阴雨变天,又或是到了晚上。就会咳嗽的厉害。
有一次有医生到山上,来免费看病,医生说是阿婆得的是哮喘病。
“老师,你说哮喘病严重吗?”
“阿婆会好的。我明天下山,去买点药回来。对了这些给你们,拿着。”
她从背包里拿出吃的,还有毯子,仁次的作业本。
天色不早,已经擦黑了。李云潋起来告别。
仁次的阿婆送给李云潋一只墨色的玉坠,李云潋听太不清她说的什么
小仁次翻译,不贵不贵的,是阿婆以前捡到的。
李云潋听明白了仁次的话,虽然她并不是很懂玉石一类。但这耳坠对于仁次和阿婆来说是贵重的。
李云潋一再推辞。阿婆生了气,转身去了卧房里,关上了门子。
老师……仁次要哭了,“老师,你是除了校长第一个到我家来的老师,老师你对我真好。我觉得像你妈妈一样。”
他把耳坠塞回李云潋的手上。
山间的人啊,就是这么的淳朴,李云潋打定主意,耳坠她会还回来,暂时保管一下。或许她毕业之后真的会决定留在这片大山。
把耳坠放到被背包的夹层里,李云潋拒绝了要送他仁次,打着胡文文给她的手电筒沿着山路往学校走。
走到一半,山上都是黑乎乎的一片,李云潋一边安慰自己一边往前快走,暗下决定,以后家访只能白天来,夜晚的大山,笼罩的一片黑色,面对着的,全是未知的世界。
眼看着不出十分钟就能到学校了,她在山路上看到学校拿二层小楼上白炽灯发着黄色的光芒,本来走山路有些害怕,心也安定了一些。
大雨倾盆而下,山路本就崎岖,“哎呦……”云潋踩空了,扭伤了左脚,一瘸一拐的往前走,她勉强晃动手中的手电筒,全身都湿透了,坚持往前走,为自己打气。
很快,很快就到学校了。
耳边的传来巨响,好像发生了开业典礼上特别响的鞭炮的炸裂声音,只是这声音就在耳边。
她双耳被震的“嗡嗡”耳鸣。
山体晃动,山上的石头争先恐后的夹着泥沙向山下汹涌而来,半山腰山路上的李云潋惊恐的瞪大的双眼,没等她反应的功夫,山石泥沙冲过来,漫过她的身子一直再往下。
好疼啊……她说好去山下看文文,说好明天再去仁次家……
她闭上双眼,失去了意识。
(2)耳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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