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此时的白梨是多么的孤独和无助,她多么的渴望,有一副宽厚的肩膀可以让她靠一靠,多么的渴望着有一个声音能够对她说: "别急,有我呢,天塌下来有我顶着呢。" 她一直都渴望这个声音,可是这个声音在她的生命之中从来没有出现过。父亲给她的是冷漠,曾经有过的丈夫给她的是焦虑。
百梨有很多朋友,男男女女各行各业都有。她能把自己的苦恼和困境向每一个熟识的人倾诉吗?她知道不能,那些能听她倾诉苦恼的朋友,已经知道了她苦恼的根源,比如海棠和杜若,又何须向她们诉说。那些不知道自己困境的人,即使把痛苦的遭遇诉说一遍。又有什么用呢?无非两种结果,一种是同情,一种是嘲笑,同情和嘲笑都不是她所需要的。
阳光永远都眷顾着这个恒温之城,透过玻璃窗看天空,天空依然蓝如深海,却没有了刺目之感,可以睁大眼睛,欣赏一团团白云,是如何被风扯成碎片,撕成一缕一缕的轻纱,慢慢的向山外飘去。
白梨的目光,无数次追逐着那些飘向山外的流云,幻想着外面精彩的世界。可是等她真的有机会走向山外的时候,她才发现山外依然还是山,天上的云朵依然还向山外飘去。天,没有边界,路,没有尽头。
天上的白云被风吹散了又堆集,聚成一团云朵后又会被风吹散,风起云涌,白云的命运就是这样的变幻莫测。白梨不是那不知疲倦的云朵,又累又倦到她只想要片刻的安宁,可是命运之神在她的生命旅途中,似乎忘了给她设置几个歇息的驿站。因此,注定了她这一路只能负重前行。
手术室的门还不曾打开,病床上的父亲生死未卜。此时的百梨希望有神仙,希望那缥缈的云端上,站满诸天神佛,用悲悯的眼神注视着芸芸众生。她多么希望神能听懂她的祷告,她祈求的只是健康和安宁。
她一次次的打开手机,朋友圈里永远都那么热闹。有人晒娃,有人秀恩爱,有人发美图,有人在做生意。她以前也发朋友圈,吃一个水煮鸡蛋都想召告天下。渐渐地她就趣味索然,她欣赏别人的生活,別人肯定也用欣赏的眼光看她的生活。可是生活是脚踏实地的一食一粥,而不是那些秀图之后的容颜。
老王发来一条短消息: "吃了吗?"她一看时间六点钟了,已经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只是夏天日长,太阳依然红彤彤的挂在西天。
她不知道今天的晚餐在哪里,不知道今天要吃什么?不知道时候才能吃到饭?生活中往往越是简单的问题,越难得到正确的答案。她不禁悲从中来,心中自语,白梨,你太失败了,失败到为一顿晚饭发愁。
此时此刻,白梨渴望问候她的是独行侠而不是老王。可独行侠早已侠踪无迹,而她不爱搭理的老王却一直不离不弃。造化就是这样的弄人,让人啼笑皆非,让人欲罢不能。
手机响了,把神不守舍的白梨吓一跳,是她小学同学桃花打来的,桃花肯定是听到了什么风声。也是急着想要把钱拿回去,当初她是瞒着老公和家里人做的这种理财投资。她的儿子好不容易谈到个对象,急着要用钱。
桃花家的情况白梨是知道的,她和白梨一样遇人不淑,有过一段不幸的婚姻。第二个男人是个货车司机,人也忠厚老实。只是人好命不好,出了一场车祸后,一条腿残废了。
桃花本人初中毕业后进棉纺厂,一直工作到患上职业病,严重的肺气肿已经影响到了她的生活。一度让她丧失了工作的能力,一家人靠她男人在小区门口设个小摊,帮人家修鞋换拉锁配钥匙度日。
虽说现在孩子长大工作了,生活有所改善,但依然无法摆脱贫困的影子。一大家子人挤在一间厂区老式公房里,真的是连转身的地方都没有。
桃花因为是病退,退休金少的可怜,拖着病体在一家公共厕所里收费,不舍的吃不舍得喝,一年四季穿的都老姐妹送的旧衣服。如她所言,她所攒下来的每一分钱里,掰开来都能看到血汗。
白梨向她推销投资理财时,真的是想要帮她。希望她能从中得到实惠改善生活。早知是这样的局面,打死她也不会向桃花介绍什么生财之道,这世上什么都有,唯独就是没有后悔药。如果连这种人家的钱都骗,那真是天理不容。白梨从公司帐上把桃花的钱如数转给了她。
接着又有几个客户打来电话,都是想要退款的意思,白梨的心沉到看不见底的深潭里,一股无形的压力向她涌来,她犹如置身于波涛汹涌的大海中,每一个浪头袭来都会让她粉身碎骨,莫名的恐慌让她全身僵硬。
她怕自己的心脏承受不住这超负荷的压力,让她看不到明天初升的太阳。她关掉了手机,眼不见心不烦,让疲惫的心稍稍歇会。
尽管生活已经把杜若训练成了全能运动员,杀鱼宰鸡,修理松动的厨具上的螺丝,换煤气清洗油烟机,疏通下水管道这样的事情都亲力亲为。
但家中缺少男劳动力还真不方便。客厅里日光灯坏了,杜若在桌子上放把椅子,爬上椅子依然够不到,就差半个指头长的距离,她只能望灯兴叹。
以前碰到这种事情就找石少溪,如今他到外头工作了,星期六才能返城。看来得找江一苇,让他派个电工过来。
杜若上班时和同事聊天,就把此事当闲话讲了。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邻座老涂接话: "放着这么个一米八的大活人不用,还舍近求远,是不是不欢迎我上你家?"
听老涂这么一说,杜若还真的是不好意思拒绝。虽然他没一米八,但总比杜若高出三两公分,应该够得到日光灯管了。只好在下班后,把老涂请到家里换灯泡,换个电泡也就两三分钟的事情。但是喝茶抽烟这种待客之道也是少不了的,好在老涂只喝茶不抽烟。
老涂的家也是底楼,靠近马路的车库原先开小卖部,门可落雀,后来他老婆摆上两张麻将桌后,人客拥挤不开,连客厅都开放变成棋牌室。
老涂因此怨气冲天,和老婆理论,谁知老婆一句话,就差点把他噎死: "嫌闹,你到是买海滨别墅去呀,一个人待在里面想怎么安静就怎么安静。" 老涂从此大气不敢出,只好夹着尾巴做人。每天忍受着噪音和呼吸着浑浊的空气。
杜若的家因陈设简单,房屋空间就变宽敞了,一改低楼住户那种阴冷晦暗。围墙下面,一株四季桂,一株三角梅。一架生机勃勃的茑萝,都爬上邻居的铁栅栏上串门了。而他家的围墙下,堆放着横七竖八的酒瓶,以及牌友们的电瓶车。一样的家,给人的是截然不同的感受。
老涂谈兴很浓,一点也没有要走的意思,已经到做晚饭的时间,杜若只好留她吃晚饭。这举手之劳的小事,换谁也不好意思吃人家的一顿饭。要是在平时,老涂也不敢留下,他是个出了名的怕老婆。今天他老婆到省城一日游,要等到深夜才能到家,他懒得回家去面对那爱唠叨的丈母娘,以及那些永远不知道疲倦的麻将客。嘴里说着要走,脚上却没挪窝。
杜若从冰箱中拿出一包鸡翅,一条黄鱼,用热水快速解冻。番茄蛋汤,炒包菜。老涂自来熟,主动到厨房帮忙。
杜若自从汪海洋伤残后,为避他人口舌,很少与男人交往,一向冷清贯了,家里冷不丁有个大男人转来转去,很是不习惯,想到将和他对桌而食,感觉到很是别扭。于是偷偷给秋葵发短信,告诉她家里有客人,请她帮买几个熟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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