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这个世道，很少客栈以归燕为名。
但是归燕客栈很有名。因为去过归燕客栈的江湖人士多半都消失了。
钟未芒在华山派做杂役弟子已经两年了，再有一年他就应该收拾包袱回到家乡务农了。华山派从来就不需要没有丝毫修行天赋的杂役弟子。像钟未芒这种修行了两年的杂役弟子真是少之又少，大部分的杂役弟子都是一年之后自行离去。无他，只因那些弟子发现自身天赋太差永远也不可能转为正式弟子。何苦浪费剩下两年时光？钟未芒是个想撞破南墙的人。
可是，南墙真的很硬。
钟未芒修行了两年还是入门之境，这无疑被许多刚入门的杂役弟子嘲笑。其实这些杂役弟子大部分将来也如钟未芒一样，修行境界进展缓慢。他们，只不过时候未到罢了。
钟未芒丝毫不理会这些嘲笑的声音。斗志昂扬的蚂蚁会在乎混吃等死的蚂蚁的嘲讽吗？钟未央依然日复一日的扫地，挑水。还练着那拙劣不堪的剑法。他没有什么时间了，他想成为普通弟子。所以，他想赢。
剑试是他最后的机会了，这是他最后一次剑试了。前两次剑试都败在其他的已成为优秀的正式弟子身上，一人已成为大长老的关门弟子，一人成为了掌门座下三剑侍之一。只有他还在山门之下扫着地。钟未芒是还有一些天赋的。但仅仅只在剑道之上，他的内功依然很薄弱。
但他这次的剑试，一定要踏平这些垫脚石。
今年唯一可能成为他的对手的，叫陆恒。
陆恒入门只不过半年而已。相比其他入选热门的弟子而言，在钟未芒看来，这个平时沉默寡言的陆恒有着更大的威胁。每每从陆恒身边路过，钟未芒都感觉到陆恒身上隐藏着锐利的剑意。每一寸都能穿他的心。他不怕陆恒，他只是害怕失败。
据说这个叫陆恒的人来自没落的世家，还被许多人追杀。不过因为他有极高的武道天赋，所以才被华山派收入麾下。尽管陆恒没有什么内力的储备，依然是进入内门的热门人选。因为陆恒，同时干掉了三个比他境界更高的杂役弟子。
“陆恒，滚出来吧，别以为方长老偏爱你就可以为所欲为。”
“我不想与你们动手”陆恒站在房门口对着他三个师兄说道。
“那就把那件长老赏赐的宝器交出来吧。”其中一个师兄叫嚣着。
陆恒没有出剑，因为他觉得这三个喽啰不值得用剑解决。陆恒看着这三个师兄同时对着他出手，神色依然十分镇定。虽说狮子搏兔须尽全力，但这个自找麻烦的人陆恒实在不想用尽全力。不然，那也太无趣了些。
陆恒在三人的剑光之中左躲右闪，这些用基础剑法的师兄们已经不可能伤到他了。陆恒从小在优越的环境中长大，什么功法没有见过？他看着这个拙劣的剑法皱了皱眉。
“真是不想拿你们练身法了。”陆恒说着把他的剑连着剑鞘一齐抽了出来。
三个杂役师兄些许感到不妙，这个刚入门就得到长老厚望的家伙不是个软柿子。今天这个竹杠他们怕是敲不成了。
“两位师弟，用剑阵吧，让着刚入门的毛头小子知道一下什么是尊老爱幼。”
“组合剑阵吗？”陆恒看着这三个人组成的三角剑阵。他见过，华山七星阵的简化版。进可攻，退可守。陆恒突然笑了起来，他早就看穿了这个基础剑阵的破绽。他有无数种解法，但他今天只想用一种最简单的，以力破敌。陆恒将剑鞘横握，对着剑阵的攻势迎头砸了上去。他的剑鞘与师兄的剑锋擦出许多火花。巨大的力量透过扭曲的剑身传到了这三个师兄身上。这三人齐齐后退数步，嘴角溢出了一丝鲜血。陆恒其实没有那么强的内力能直接打碎这个阵法。只是他与生俱来的能力帮到了他。他能看破穿一切破绽。这种能力就跟他的双眼一样锐利。
“请回吧诸位，除非你们内力能碾压我。”陆恒对着这三个受伤的师兄说也对着门外看着他们比试的钟未芒说。钟未芒知道这是他对他说的。与别人无关，这是他们之间的事情。钟未芒走了，不再看他们对决之间的后续。他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什么剑法没有破绽？难道这是必输之局吗？一个苦修者对上世家子弟，不应该毫无胜算吧？
二
钟未芒回到了他的住所，今天的他迟迟不肯练剑。他也只会基础剑法而已。那么在陆恒眼里，他和那三个虾兵蟹将有什么区别？他回头看了看墙角的包袱，这是他收拾好的包袱，随时可以拿着走人。他把包袱锁进柜子里，不再看它。他决定练剑了。他对着门口的木桩子刺出了笨拙的一剑……
三个月过去了，钟未芒住所的木桩换了一个又一个，外门的硝烟味也越来越浓。所有的杂役弟子都不再滋生事故，所有的恩怨，都留在剑试一并解决吧。华山的剑试规则很简单，每个外门一百人中只取一人。钟未芒作为去年剑试的第二人，无需再进行繁琐的战斗。他只需要等那九十九人中的最后一人即可。其实也就是等陆恒。而且钟未芒是以逸待劳，陆恒需要连战五场才能遇上钟未芒。这规则的制定是专门为去年的种子选手而制定的。现在，钟未芒有着巨大的先天优势。
钟未芒坐在剑试台的看台边，看着台上的弟子切磋。他已经不想再看了，他想看看内门的样子。他唯一看的几场切磋，都是陆恒的。可惜的是，钟未芒根本看不出任何东西，因为陆恒根本不出剑。陆恒都是带着剑鞘的剑与他人比试。这个外门，除了钟未芒没有一个人能逼的陆恒出剑。陆恒的所有对决都是赢的干脆利落，一剑把人家砸下比试台。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未芒，上来吧，轮到你了。”方长老对着看台闭目养神的钟未芒说。
钟未芒没有一跃而起踏上比试台，他是一步一步的走上去的。他走的很慢很慢，他每一步都踩的极其的踏实。
“你在蓄势吗？”陆恒轻声的说了一句。
钟未芒确实在蓄势，剑未到，势先行。
“我知道你可以看穿我所有招式。”钟未芒慢慢地说，脸上不悲不喜。
“所以你打算认输了？你内力不比我高多少。”陆恒惊奇地问道。
“我打算试试。”
陆恒抽出了他的剑。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拔剑。钟未芒没有回礼，反而是直接出手了。用的是基础剑法。没有丝毫的修饰。平凡却扎实。
“如果你以为你用这些臻至大成基础剑法就能赢我，那就太天真了。”
无论钟未芒用怎么样的剑招，陆恒都能轻易破之。
“果然还是不行吗？”钟未芒在看台边缘停了下来。
“无论是什么招数，都有着自己的破绽，只是我有没有能力解开的问题罢了。”陆恒对着一脸镇静的钟未芒说道。
“真的吗？”钟未芒望着陆恒的眼睛。
“那你试试这招吧。”
钟未芒提剑向陆恒走去。他把剑直直地刺了出去，这一剑没有招式，也是这三个月他练习了数万遍的一剑，剑很笨，但很有用。
无招胜有招。
钟未芒早就想到了解决陆恒的方法。如果说招式都有破绽，那么，我没有招式呢？
铁剑直向陆恒的面门刺去。陆恒神色丝毫看不出一丝慌张。他也只出了一剑。剑很快，在场的除了方长老没人看得清。方长老轻轻地叹息了一声转身离去了。
“承让了，钟师兄。”陆恒抱了抱拳。
“我输了。”钟未芒看了一下手中只剩下半柄的铁剑。剑修断了剑，自然是输了。
“若不是在下占有兵器之利，想必是师兄赢了。”
钟未芒摇了摇头，丢了下他的佩剑剑鞘。他应该是要回家了。
“师兄请留步。”陆恒喊住了钟未芒。
钟未芒一回头，恰好接住了陆恒抛过来的剑。
“师兄拿着路上防身用吧，师弟告退了。”陆恒说完也不等钟未芒回答就转身离去了。
“多谢。”钟未芒轻轻的说了一句。
三
钟未芒下了山，他想去那家叫归燕的客栈。他今天想去喝喝名震江湖归燕客栈的酒。据说喝了归燕的酒的人会很洒脱。
“小二，有酒吗？”钟未芒坐在空旷的客栈大堂问道。
“客官，没有你要的酒。”年迈的小二站在桌子前说。
“你怎么知道我要什么酒？”
“来本店的人只点一种酒，您还不是。”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
“你的剑锋芒未出。”
钟未芒没有理会店小二，他只是坐在店里一言不发。他看着窗外的的夕阳，有些红，像极了他的眼眶。他不怕输，不过他很怕没有机会输。有些人不管怎么努力也成为不了主角。就像他一般。
“你曾经是个少年”
“我现在也是。”
“你不是了。”
“很多人踌躇满志的出发了。”店小二说。
“难道最后只能万念俱灰的去死吗？”还未等上年纪的店小二说完，钟未芒的情绪突如其来的歇斯底里。
“这家店还缺个打杂的，或者外面缺个仗剑走天涯的。”
钟未芒拿着他的剑出门了，他一点也不喜欢这个客栈。
“现在看来又是了。”店小二看着钟未芒的背影慢慢的说道。
PS：只有一种英雄主义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