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三儿王屿
前情回顾:湖畔农家乐的后院里,尼克对臭豆腐罐子好奇不已,碰巧去加饭的王屿只得耐着性子帮忙翻译。哪知被厨房阿婆乱点了“鸳鸯谱”。
饭后张维结了帐,四人开车去几公里外采风。出饭馆的时候,王屿留意到路口那张桌子已空无一人,想来先前的食客们是去湖东北边浮潜了。
车子沿湖开了没多久,在一片芦苇地边停了下来。老秦戴上白手套,打开背包选起了行头。他先递给夏晓麒一台相机,自己又选了个镜头。张维从后备箱拿出外拍灯和三脚架。
“王屿!你快看那边……” 夏晓麒指着不远处一艘锈迹斑斑的渔船,端着相机兴奋地跑了过去。
“哎,就知道你。” 王屿笑着嘀咕了一句。她不想在三个镜头里窜,索性在湖边荫凉地坐了下来。
这个角度的抚仙湖,是面深色的大镜子。湖面深邃,没有一丝褶皱。若不是远处淡淡的山影,真会让人误以为到了海边。王屿不由想到吕克·贝松的电影《碧海蓝天》,她曾一度为镜头中的蓝色着迷。如果传说中那座古城确实存在,大概也早被湖水和时间浸成深蓝色了吧?
“蓝天变成回忆,你就躺在寂静里。” 王屿从背包抽出本子,写下记忆中最爱的那句台词。凉风拂面,她感受到了久违的平静。
“你在忙什么?” 张维从远处走来,格子衫微微敞开,走路的样子很显阳光。出乎意外的是,他手上并没拿相机。
“怎么不去拍照?”
王屿把本子重新放进背包。可能老秦怕她一个人无聊,让张维来关照自己的。
“只是踩踩点,老秦一人就搞得定。再说,还有夏姑娘帮他呢!”
王屿往芦苇林那头一看,老秦的镜头正对着船边的夏晓麒,他两腿跨开站成个A字,身体微微向前,一双白手套尤其耀眼。而夏晓麒正专心致志地拍着渔船,对身边发生的事情毫不知情。
“这两人凑的画面还怪好看的。” 王屿莞尔。
“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 张维打趣着坐到一边。
“咦,这次外拍时间还蛮长,你自己工作室怎么办?”
“近一年以来都不忙。” 张维拾了块石头向前一掷,湖面顿时起了层层涟漪。
工作室开了好几年,主要做人像摄影,以拍特色写真照为主。早年一人忙不过来时,张维就请了一位化妆师。两人技术上很默契,她能做出一切他想要拍的造型,他拍的妆面和造型更是美得无可挑剔。久而久之,朝夕相处的两人,便顺理成章地成了恋人。两年前张维攒够首付准备买房,哪知她去了北京进修就没再回云南。
“今年初她结婚了,先生不是摄影师。” 张维哈哈一笑,嘴角带些许自嘲,“类似的摄影工作室,昆明大大小小好几百家。单子越来越少,我后来就去外面拍广告片了。这次老秦刚好要人帮忙,我也当放松一下,没准能给以后找个新方向。”
张维耸了耸肩,微笑着结束了他的故事。
“不好意思,和你讲这么多。”
“哪儿的话,朋友之间不就是这样。”
看王屿没有不自在,张维先前的不确定也顿时清了零,“朋友”二字让他踏实了很多。他觉得自己像一瓶新开的可乐,呲呲往上冒着源源不断的能量。
“你渴不渴,我去车上拿水去。”
“走,我们一块去,他俩也该渴了。”
两人掸掸身上的草屑,起身朝马路边的车子走去。
这边老秦和夏晓麒正站在一排,对着三脚架上的相机讨论着细节。老秦手里拿着个小气吹,不时往身上那台相机吹着,习惯性地做着拍摄后的相机除尘工作。不知道聊到了什么,夏晓麒突然笑出声来,银铃一般。
“老秦你厉害呀!我认识她那么久还没见她这么乐过。” 王屿搂着水,凑了过去。
“去去去,还不是因为你!” 夏晓麒接过水瓶,指着镜头里的照片。
王屿一看,应该是夏晓麒拍的渔船。照片背景全是蓝色,蓝的天,蓝的水。那艘渔船满身锈迹,给阳光晕上了浓浓的油彩,如高更画笔下的大溪地的异域画面一般。
“这艘船的色彩拍得非常好!” 王屿不禁赞叹,又想起晓麒先前的话,“这图和我有什么关系?!”
“刚和晓麒说了你要拍照的事情。” 老秦这时插了一句,脸上几个大写的“搞事儿”。
“王屿你早说啊!这样的要求,在家就能满足你。”
“去你的,夏晓麒!还有你,老秦!你们才打个热火要联合着卖了我!” 王屿哼了一声,样子十分不满。
“你别生气呀!其实不是笑你拍照的事儿。我们在说,也许可以把这船推进湖里,你坐到船头,拍一组‘搁浅'的主题。只不过这船推起来不容易,搞不好就成了‘纤夫的爱’了。我们是在笑这个。”
夏晓麒搂着那瓶水,眨着眼睛望着王屿,脸部肌肉有点抖,似乎强忍住不笑。最后眼睛都憋弯了,弯成两枚不安分的柳叶。
“张维,趁着光线好,你来拖船?” 老秦趁机又加了一句,完全不嫌事儿大。
“老秦,你真是够了!” 王屿后悔没留下一瓶矿泉水,好用它做武器收拾收拾老秦。
“我倒觉得不用拖船。我有个想法,王屿就穿着衣服进水,再从水里钻出来再走回岸上,我们拍她往岸上走的情景。真不一定要是‘搁浅’的主题,也不一定是要脱了衣服。” 张维手托着下巴,他看看王屿的白T和牛仔裤,又看了看不远处的湖滩,脸上有灵感来袭的光。
湖滩上没有一个人,一只小鸟停在卵石上寻食。四周安静的氛围,倒确实托得起那样的意境。
“我也更喜欢‘回头是岸’这个主题。这样吧,张维,你给我拍。” 王屿盯着湖面认真地说。
“这样我可以顺便沉到湖底看看。”
这句话她当然没讲出来。
网友评论
這篇文章有些細節我喜歡,比如抚仙湖的描述,夏晓麒的笑容。
他两/俩应该也渴了。
可怜的张维。
谢谢真姐捉虫,已修改。张维不可怜,十年后反是几个人活得最滋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