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飘飞着毛毛细雨,在车灯下宛如银色的毫针 。秦月只有浑身的酸痛和满心的疲惫,却没了吟诗作赋的闲情逸致,虽然他也并没有那个文才。
才开上垭口,电话响了。接起来却是老黄,他说今天太累了,要不要喝几杯?秦月平常最讨厌各种应酬,对于喝酒也并无爱好,这会儿却毫不犹豫就爽快地答应了。老黄于是约工作队其他几位,不出所料,杨支书和老齐也都答应了。
回到镇上,杨支书找了一家还没关门的火锅店,坐下来就已经九点过。几人随便点了几个菜就根据各人喜好要了啤酒、白酒,大家都懒得说话,菜没烫好,酒已过了三旬。
闷头干了好几杯,老黄才舒了口气,举起杯子邀大家:“驻村一年多了,苦点累点也是应该,像他妈这样窝火的事还是头一回遇到!有时候真的怀疑,我们这样辛辛苦苦折腾究竟有多大意义?”
老齐端了小半杯白酒,悠悠叹息:“我从八十年代就搞农村工作,前后差不多二十年。如今快退休的人了,再回农村竟然比过去还复杂得多。也不晓得是我落伍了,还是农村变化太快。唉,确实跟不上形势喽!”
杨支书也端了酒:“我这些年都在镇上工作,情况可能要比你们熟悉一些。要说变化,还不是因为现在政策好了,各种项目资金、政策补贴多了,原本就好吃懒做这帮人又眼馋了。所以说,上头越是大力扶持,我们下面任务越艰巨,这也是必然的事情。”
秦月放下正给儿子发信息的手机,摸着酒杯说:“不到一线不晓得仗难打,不到基层不晓得问题多。省检之前还好,大家都憋着劲要脱贫摘帽。这才过了多久,大家稍一放松,就爆发出来这么多问题,这以后的工作恐怕更难做了。”
“这肯定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估计还是之前的矛盾积压太多。你没看我们出去走访,一路都有人说这说那。哪像去年,大家都一门心思搞项目、做事情。”黄主任感叹着喝了一杯。
“你们那一组也有人反映问题?”秦月陪着喝了,问黄主任。
“是啊,这个说当年评贫困户评低保全凭关系,那个说搞危房改造都得送礼,有的还说要到镇上县上去反映问题。真要查出点什么,村上工作恐怕更难做。”黄主任又仰脖干了一杯。
“一查多半有问题,如果村里那几个屁股都干净,工作哪会这么难做!”秦月想起刘主任那咧着大嘴笑的样子心头就冒火,连杨支书给他使眼色也只当没看见。
“这些年上面给项目给政策给资金,各个村一年到头牵涉的资金少的百十万,多的几百上千万。村里人少,选出来的干部素质良莠不齐,上头的监管又不一定跟得上,钻空子打漏洞的肯定少不了。只要认真,难保不查出点什么问题来。”老齐也说。
杨支书本来还想避开这个话题,既然大家都说这个事,避不避的也就没了意义。“看样子大家多少都了解一些情况,那我干脆也给大家透个风,我很快要回镇上工作,所以村里马上得选个支书出来。不过这事之前,村里的问题我得给个交代。不管有没有村民举报,这回都要借离任审计查查我们村的问题,该处理的先处理了再说。”
“不管查不查得出问题,村里多半都会有点乱。你们是老大哥,这工作再难还希望帮兄弟撑一把。”杨支书说完,站起来敬了大家一杯。
几个人边聊边喝,很快一件啤酒,两个江小白就都空了,心里淤积的那点郁闷之气也随之消散。眼看过了十一点,想着明天早上六点之前还得赶回村里准备迎检,大家也赶紧散了。
秦月回到镇上的住处,简单洗漱后就已十一点半。酒渐上头,脑子里空落落的,正好借这个劲睡觉。刚把自己扔在床上,电话又响了,迷迷糊糊摸索好半天才接起。
“喂,喂,喂!你说啥?我没听明白,大点声!什么玩意儿?检查取消了?哪个检查取消了?明天那个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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