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史看人|介子与狐偃

作者: 老都 | 来源:发表于2018-11-25 12:50 被阅读46次

    前言:该篇是在2009年9月所撰《一代名士介子推》一文的基础上修改、延展而成的。介子推,一个有着争议的名士、隐士。历来,名士也好,隐士也好,只要是被有意或无意间推至“风口浪尖”的,都不得清闲。介子也不例外。


    当我查找介子推的相关资料时,发现一是资料很少,再则,有些方面说法不一。这不奇怪,但凡入了历史记载的,便无绝对的“真相”可言。好在,源于真实事迹而生发出的传统文化意识的展现却也是真实的。因此,我一贯认为历史不能平面铺陈地看,起来,才丰富多彩。

    介子推跟随重耳流亡了十几年,其间的辛酸苦辣自不消说。至于他是否真的割了自己的腿肉以飨重耳,建议大家只将此当作传说来看。

    表面上,介子推的思想似乎受“老庄一派”的影响较大,但也只局限在了“影响”上,远未及其“精髓”。我之所以这么认为,是觉得在他身上,虽具着“洒脱”、“高洁”的风格,并看似做到了“与世无争”、“淡泊名利”,如他主张“至公精神”,极力扼制过分的权利欲、占有欲等。这从他鄙视狐偃咎犯“居功自傲”,不屑与之为伍的态度可知。但他却远未达到“老庄思想”的“高上境界”,即“德行合一,以己推人”,以出世的精神做入世的事情。更不具“内圣外王”之气,以“反者道之动”的“辩证思维”从正面去“透视”负面意义,并以对负面意义的把控来显示正面的内涵。另外还有一点,他“居功不受禄”,携母隐居山野,至死不复出,看似是彰显个性、追求“自由的生活”,却恰恰将自己“禁锢”在了精神的“牢笼”里。

    我们通过有限的史料来作一番探究:

    重耳在当上晋文公时忘了封赏介子,普遍的说法是因文公事忙而忘了。这是有可能的。

    不过这个可能性得基于几点:一是介子推的“割股飨主”之说不真实,试问,加此大恩于己而忘彼的人有吗?除非别有用心,忘是不大可能的。二是介子推非随王流亡的重要人物,我查《史记》的确未看出来介子是五大跟班之一。据《史记·晋世家》载:有贤士五人:赵衰;狐偃咎犯,文公舅也;贾佗;先轸;魏武子。这里面并无介子推。太史公也没说起割股之事。但是,以后来文王圈山封地的案例看,介子肯定是在随王流亡之列的,只不过不在后人所列的“五大贤士”之中。三是介子很可能没能自始至终地陪王伴驾,他提前隐居了。

    那么我们来理一下这里面的矛盾。如果真如我所猜测的,既然介子是跟随晋文公流亡的普通一员,后人因何将其事迹凭般地加工流传呢?我们先看《史记·晋世家》中有一段记载:介子推从者怜之,乃悬书宫门曰:“龙欲上天,五蛇为辅。龙已升云,四蛇各人其宇,一蛇独怨,终不见处所。”这里很分明将介子说成了五大跟班之一。这就与上说矛盾。这个矛盾可以忽视,仍当以上说为准。况五贤也是后人推列的。关键的是这悬宫之文,竟令文公想起了介子。大家留意,令文公想起介子的是这篇悬宫之文!我无从知道文公“看文思人”的那一瞬的即兴思维,或许是在当年流亡途中的某一不为人知的典故触动了他。于是,就在此文的引导、文公的默认下有了介子位列五贤之说?就有了文公忘而复念之由?也就有了后面的圈山封地之举?乃至有了焚山求贤、抱柳绝仕、携母同终、寒食祭祀的故事?这些都不一定要弄懂。

    是传言也好,是事实也罢,介子推被世人记下了。确切地说,一种“精神”传接了下来。“割股飨王”的故事足以撼动人心,不管它是否真实,我读了《东周列国志》中描写的这段情节后是颇受感动的。在读了介子与母隐居山中,最后因文公“焚山求贤”而致母子相携抱柳身亡,我不禁落泪。我懂了,我懂得了我们华夏文化因何潺潺不休了,不要用鄙夷的目光去审视看似所谓迂腐的表层,介子的行径未必是“完全正确”的,所流传下来的“故事”也未必都是真实的,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可以从中获得一些“感应”,并扩展自己的“思维域”。

    如果将介子的这些“零散”的事迹仅当作“茶余饭后”以为聊资的故事的话,至此即可。但我写这篇文章的目的非止于“闲趣”,而是意欲理清一些“头绪”。尽管后人对关于介子的事迹传述不一,但对介子本人的评价基本是统一的,均认为他是一个“淡泊名利”、“功不言禄”、“忠孝两全”的高尚之士,这是无需置疑的。但,若思考得再深一些,是会发现在他身上存在着一些“局限性”,诚然,他的“功不言禄”是自身所具的一种“清高”,却也是一种缺乏积极的处世态度。文王结束十数年的颠沛流离,好不容易获得大展宏图的机会,此时,最需要的是有识之士的大力扶持,并不希望有功之臣“功不言禄”,介子当时的“不告而别”实非“忠心”之举。至于介子对狐偃咎范的所谓“居功自傲”及“邀功请赏”的不屑,甚至因此而不愿与之为伍,这是缺乏“大气”的表现,显得有些“狭隘”了。我们再来了解一下狐偃咎范其人:

    狐偃,姬姓,字子犯,称狐偃咎范为多,出身戎狄,其父狐突,因狐偃拒不听晋怀公之命返回晋国而被牵连致死。首先,从诸多史料可知,狐偃是随重耳流亡毫无争议的“五大贤士”之一。重耳流亡,源于国内骊姬之乱。狐偃是重耳的舅舅,力劝其逃亡至北狄以避祸乱。这便有了重耳长达十九年的流亡经历。史料中对介子推的介绍不多,《东周列国》中有“割股奉君”之说,且不管其真实性,想必是有些缘故的。十九年的伴主流亡生活,狐偃也好,介子也好,以及所有随同之人,只要是坚持下来的,都毫无疑问是居功至伟的。至于介子鄙视狐偃等人的“贪天之功”实在是“言重了”。

    晋献公二十一年,太子申生因骊姬诬陷其有弑君篡位之念,自缢以示清白。这一事件引起了狐偃的警惕,并强烈预感到危险正在逼近重耳与夷吾(重耳之弟),他思忖再三,觉得“走为上策”,便开始了运作。在与两个外甥商量后,向晋献公请命由重耳镇守蒲城(今山西隰县),夷吾守屈城(今山西吉县)。这一安排,是为“流亡”所作的准备。待一年后时机成熟,狐偃便偕同其兄狐毛、赵衰、先轸、贾佗、魏犨等人(这里仍未提介子)护重耳出逃,目标是重耳的母国-狄,这是狐偃极力主张的,也是在当时最为稳妥的安排。他们在狄一住就是十二年。在这期间,晋献公去世,重耳接到消息后十分悲伤,想回去奔丧。好在狐偃及时劝阻,规避了一次极大的风险。当时秦国的实力已经十分强大,在位的秦穆公是一个玩弄政治的高手,他一直关注于晋国的动态。在晋献公去世的节骨眼上,他派公子絷赴狄国,名义上是慰问重耳,实际是进行试探。公子絷当面跟重耳说:丧父固然心痛,但这也正是您夺取政权的绝佳时机。重耳将此话告知狐偃,狐偃即刻识破了秦国的用心,便教了他应对的方法,从而巧妙地获得了秦穆公的由衷认可。不久之后,又一个看似的机会来临,献公其他的儿子都死了,只剩下重耳和弟弟夷吾两个王位继承人。当时,晋国当权的是里克,他倾向于重耳,便派狐偃的父亲狐突到狄国请重耳回国继位。重耳召集狐偃和赵衰及狐突到密室商议。狐偃斟酌再三,觉得时机仍未成熟。他将晋国国内当前的形势分析给大家听,得到大家一致的同意,决定再等等。便让狐突回复里克,说自己未能尽孝,无颜当国君,让他和大臣们择贤而立。里克无奈之下,只好到梁国迎回夷吾继承王位,是为晋惠公。惠公上台,对其兄重耳心怀忌惮,派刺客追杀之,并恐吓狄国,若再袒护重耳,便派兵攻打。狐偃获悉此消息,知道狄国已不可久呆,便与同僚护重耳再次出逃。这次逃亡的目标初定卫国,奈何卫文公胆小,怕得罪晋惠公,乃不见重耳等人。狐偃恐重耳沮丧,便以言语开导:自古,成大事者必将历经磨难,小小委屈算不得什么。便再次主张投奔齐国。途中饥饿,在卫国境内的五鹿,见一耕地的农夫,重耳不顾公子身份,上前讨要食物,岂料农夫面露鄙夷之色,居然抓一块泥土递与他。重耳羞愤难当,欲与其拼命。狐偃忙阻止,笑道:此乃上天恩赐,百姓给你土块,预示着您将拥有自己的土地。重耳听罢,顿感释然,恭敬地接过土块,并向农夫表示感谢。至齐,齐桓公热情款待,对重耳恩渥有加,怎奈不久,齐桓公去世,五子争立,诸侯叛齐。狐偃见此情形,知不可期,便毅然决定离开。重耳多年流亡,意志已然消沉,加上在齐国有姜氏相伴,枕于安乐,遂无去心。狐偃做通了姜氏的思想工作,合谋“醉而载之以行”。若非狐偃的机智果断,重耳便只能在齐国“苟且一生”,谈何后来的“文公霸业”。

    以上这些只是有字可循之事,十九年,其中多少辛酸与磨难,怎可说这些守护者们是“贪天之功”,又怎忍心责怪他们“居功自傲”,他们所有人都值得为自己的付出感到“骄傲”,包括介子。

    “淡泊名利”是一种高境界的“修为”,是一种自律,是值得世人,尤其是处于“喧嚣”、“浮躁”的环境中的世人所崇尚的,但并不代表要摈弃人性中的本真,况且人性中的一些本真的东西本身就合乎于“道”,非受人的意志的转移而摈弃得了的。“修炼”是一个过程,“修为”是一个愿景。介子之所以被后世人认可,是因为他的自律、他对自我“修炼”的那种锲而不舍的执着态度令人敬佩。与介子的“出世”态度相反,狐偃所彰显的是他积极的“处世”态度,他对晋文公的“宏图霸业”,对晋国的由弱变强,以及对国家责任“当仁不让”的作风的充分体现更加令后世人认可。

    历史不单单是一面“静立”着的“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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