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啊!去看看,老刘家的儿子娶媳妇了。”邻居二婶通知着隔壁的大嫂。
这件普通又不普通的婚事,发生在上世纪八十年代末,一个偏远的村子里。
按常理说,男婚女嫁本是人之常情,没有什么大惊小怪。
喜事发生在这个家庭,就格外引人注目。
新郎官叫刘得喜,已经二十九岁。这个年龄在那时候的农村,基本进入光棍的行列了。究其原因,就一个字“穷”。
他母亲早逝,父亲腿有残疾,不能下重力,父子俩相依为命,在土里刨食。
刘德喜本身也算身强力壮,就是五官不算太正,一只眼睛有点毛病,这也是造成他找不到媳妇的重要原因之一。
父子俩看着同龄的伙伴们,孩子都要能打酱油了,越来越急。
这一天,吃过晚饭,老刘卷起一袋旱烟,“吧嗒吧嗒”地吸着,烟雾从他的鼻子里冒出,由两股慢慢融合在一起,悠悠地上升,飘散,慢慢消失。
“不能干等了,要想个办法。”老刘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能有什么办法,又不能去抢个姑娘做媳妇。”正在听收音机的刘得喜回敬了老刘一句。
“我明天到你远房姑家跑一趟,听说现在有外地姑娘到咱这边来,只要给足够的彩礼就能成亲。”
“可以啊!你打听打听,说不定真有希望呢。”
吃过早饭,老刘买了点礼物,就到了表妹家。“他姑在家吗?”老刘推开了虚掩的门。
听到声音,从屋里出来一个徐娘半老的女人,身材微微发福,却风韵犹存。“哥呀!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快进屋。”
老刘的到来让女人心中窃喜,这次肯定又能捞一笔了。
女人把老刘迎进屋里,递过烟笸箩,“哥,卷一颗。”
老刘卷好一颗纸烟,吸了一口,把烟雾吐出来,仿佛要把心底的压抑都吐出。
“我来呢,就是想跟你商量商量,听说你有门路,会说媒,也给你大侄子找一个吧!”老刘终于把难开口的话说出来,顿时心里轻松了不少。
“就这事呀!你咋不早说呢。妹妹别的本事没有,说门亲事不在话下,放心吧!这事包在我身上。”
得到承诺的老刘千恩万谢地走了,他要回去筹钱。虽说现在日子好过了,不愁吃喝,彩礼钱可是真金白银,况且还不是小数目,人家张口要五千,这个数对于这个家庭无疑是天文数字。
可是,得喜一年比一年大,再难也得想办法。
“有合适的姑娘了”。当表姑给他报了这个喜讯,老刘脸上的笑容瞬间赶走了笼罩在眉头的愁云,儿子终于可以有媳妇了。
据表姑介绍,姑娘叫梅子,是外地人,成亲那天,她哥哥会亲自把她送来。
日盼夜盼,爷俩终于盼到了好日子。可是老刘有点奇怪,好像这兄妹俩不亲,姑娘一点也不高兴,而是一付胆颤心惊的样子。
晚上,宾客散去,哥哥住下了,说怕妹妹不适应新环境,多陪妹妹几天。
要休息了,梅子的害怕越来越明显,她战战兢兢地蜷缩在土炕的一角。像一只待宰的羔羊,无助和恐惧伴随着她。
哥哥过来安慰梅子:“以后这里就是你家了,好好过日子,别七想八想的,家里你就别惦记了,有哥呢。”梅子只是听着,不和她哥搭话。
都走了,只剩下得喜和梅子。梅子望着眼前这个陌生的男人,浑身在打颤。
看着炕上坐的美女,得喜手足无措地搓着手,这是他人生第一次和一个女人这么近距离的接触。
而且这么美,根本不像一个农村女孩,瓜子脸上不施脂粉,却肤白如雪,大大的眼睛,惶恐地望着他,一张小嘴微张,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
得喜看得热血沸腾,慢慢向梅子走过去。见他走过来,梅子起身要出去,得喜拦住了她:“去干嘛?”
“我,我出去方便一下。”
“去吧!出门直走,左拐。”
梅子走出去,夜已深,天上没有月亮,只有几颗星星忽明忽暗地眨着眼睛。她走出门去,看四下无人,加快脚步向村外跑去。
她深一脚浅一脚地跑着,从小怕黑的她已经顾不得夜的黑了。急促的脚步声不时引起狗的叫声,此起彼伏的犬吠让她胆战心惊。
不知跑出多远,她把脚步放慢,调整一下呼吸,辨别一下方向。
天啊!不熟悉路况的她竟然迷了路。好像转了一圈又回到原地。
此刻,她已经听到了嘈杂的人声,肯定是出来找她了。可是此时,她已经跑不动了。
天快亮的时候,她被抓回来。梅子的哥哥气急败坏的骂着她,说她丢了娘家人的脸。
得喜把她拎到屋里,左右开弓抽了梅子一顿嘴巴。
血顺着梅子的嘴角流下来,她哭着祈求着得喜:“大哥,你放我走吧!我是被他们骗来的。”
“放你,你把五千块钱给我,就放你走。”
“我现在没钱,等我回去以后给你寄过来好吗?”
“没钱就踏踏实实给我做媳妇吧!”说话的同时,得喜的眼里冒出了贪婪的光,到嘴边的肉他是不会放过的。
“不想挨打就老实点,今天可是我们的好日子。”
他把梅子推倒在炕上,而梅子的反抗反而让他更加兴奋。他把压抑了三十年的欲望,全都施加在梅子身上。
此时的梅子求生不得,求死无门,只能用哭声和厮打抗议,可是起不到一点作用。
就这样,梅子成了得喜的女人。为了怕她再次逃跑,得喜不让她迈出大门一步,爷俩必须留一个人在家里看着她。
常言道:老虎还有打盹的时候呢!时间长了,梅子又找到一个逃跑的机会。
爷俩也算为了讨梅子欢心,竟让得喜陪梅子去赶集。
临走,老刘塞给梅子十块钱:“闺女,拿着,到集上买点自己喜欢的东西。”
又转头嘱咐得喜,“好好领着你媳妇,别让她迷路。”
梅子明白,明着怕她迷路,分明是嘱咐他儿子好好看着她。
集上好热闹,人头攒动,熙熙攘攘。叫卖声此起彼伏。
梅子表面若无其事,心早就打起了小鼓。她在寻找着机会。
“得喜,你看那边有卖炸麻花的,我从小就爱吃,你去给我买点吧!”
“好,你等着,我去买,别乱跑。”听说梅子要吃麻花,得喜还是蛮高兴的,一个多月了,梅子是第一次对他露出笑脸。
得喜刚转过身,梅子就顺着人流快步离开。这次是白天,不会迷路了,只要走到了县城,就等于逃出虎口。
梅子心里计划着,脚下却越走越快。她不敢再走大街,只走偏僻的小巷。
走出小镇,她问清县城的方向,为了防备他们追上,她走乡间小道,或者直接走庄稼地。
走了整整一天,总算到了县城,这时她都要虚脱了,她已经一天没吃东西,头发乱得像草垛,身上的衣服又脏又皱,看起来活脱是个乞丐。
就在她东张西望找车站的时候,她的胳膊被拉住了。
她回头一看,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得喜抓住了她。
得喜铁青着脸,一言不发,把她拉上了停在旁边的拖拉机。恐惧让梅子任由他们摆布,一句话也说不出。
回到村里,就在能把人烤干的太阳下,他们把梅子绑在院里,晒着。老刘则好酒好菜招待着帮助找人的人。
老刘要好好感谢他们,不然他的儿媳妇就抓不回来了。
酒足饭饱,那些人打着饱嗝,来到梅子面前。
“你还跑吗?你跑得了吗?”她瞪着他们,眼神告诉他们,还要跑。
梅子不屈的眼神把喝了酒的得喜激怒了,他拿过一条皮带很很地抽了下去。
梅子的惨叫没有招来同情,反而引来一群看热闹的人,他们七嘴八舌劝说着梅子,让她打消逃跑的念头。
皮肉的痛让梅子留了下来。一年以后,生了一个男孩。
孩子遗传了梅子的基因,皮肤白皙,有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当他躺在梅子怀里安静的熟睡,她就会偷偷落泪,孩子是无辜的,可是他不合时宜地来到这个世上,注定会失去母亲的呵护。
为了让母亲的温暖对孩子陪久一点,梅子有时间就给孩子做衣服和鞋子,准备下了他能穿到十岁的所有。她盼望着离开这个家的一天,又怕着一天的到来,真的走了,意味着与孩子永别。
梅子一天天熬着,熬过日出又熬过日落,如同梦魇的日子,梅子熬过了一千多天。
老刘和得喜看着可爱的孩子,对梅子的看管有所松懈,偶尔会让她独自外出了。
孩子是娘的心头肉,他们觉得梅子是不会丢下孩子的。
可是,几年屈辱的生活,反而让梅子离开的欲望越来越强烈,她在等待着机会。
转眼又要过年,这一天,老刘把正在逗孩子的梅子叫过来:“今天是镇上赶集的日子,要过年了,你去备点年货吧!”
“好,那你看着孩子,我去赶集。”走出家门,她又返回来,告诉老刘领着孩子出去玩儿的时候,记得给孩子多穿衣服,她再次吻着孩子的小脸,恋恋不舍地把孩子抱给了老刘。
走出这个生活了三年多的家门,她像个要挣脱樊笼的小鸟,只要走出这个家门,坚决不能再被抓回来。
她走出来了,这次没有去县城,走到公路上的梅子,看见路边停着一辆货车,她悄悄爬到车顶,掀开蒙着的蓬步,钻到了里面。
她接受上次的教训,不敢再坐公交。这样搭车,得喜应该找不到她。
她心里焦急地盼望着,盼望着车子快点离开,她就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你到那边看看。”梅子突然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她的心提了起来,不敢发出一点动静。好险,多亏在车上,不然又被抓回去了。
一会,梅子听到司机上车的声音,紧跟着汽车慢慢启动。随着汽车越开越快,梅子的心放下了一半。
不管车开到哪里,只要离开这个地方,自己就自由了。
紧张过度后的放松让梅子昏昏欲睡,等她睡醒,不知走出多远的车已经停下。
她悄悄下来,真是喜出望外,这里竟是一座城市。
她一路打听找到了火车站,买票上车。当火车缓缓开出车站,梅子忍不住地哭了。
她自由了,恶梦终于结束了。
而老刘和得喜,发动村里所有的年轻人,也没找回梅子。
他们绝望了。有烟火气的日子像昙花一现,简直就是梦,想想又不是梦,梅子给他们留下一个可爱的孩子。
老刘卷起一袋旱烟,看着脸上挂着泪痕的孩子,深深吸了一口,吐出一股烟,也吐出一声感慨:“唉!终究没留住,她还是走了。”
网友评论
为什么不惩罚买方
一辈子的血汗钱就这样泡了汤
什么都没有落下
答:为了不当疯子
谢谢你的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