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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初遇
初次见到苏翊文是在研究院的设计大楼,我正要乘电梯,他背着一个双肩背的包边跑边说:“稍等一下”,并用手挡了下电梯。进电梯后他礼貌地欠身说:“对不起,请问一室是在几楼?”那是怎样一个干净而文雅的男生啊!修长的身材,奶白色的插肩T恤,一条深蓝色的牛仔裤,显得帅气又活泼。浓密的黑发梳成偏分模式,高挺的鼻梁,白皙的面庞。如果他背的是把吉他……我不由得脸一阵发烧,为了自己这无来由的想法,心里却像是开出了一朵花,轻轻柔柔的,浮在心上。
我抬眼又看他,发现他微笑着注视着我,等待着我的回答,我赶忙应声道:
“哦,六楼,你跟我来吧,我也去那里。”父亲是一室的主任,我正好去他们单位要职工人数统计表。
“谢谢!”他轻声说道。
我悄悄地打量他,心里像群鹿奔逐而过。他偶尔也会看我一眼,只是目光里都是礼貌的客气。
晚上下班回家,饭桌上我偷偷地向父亲打听这个人。父亲说,今天是来报道了一个大学生,好像是北航毕业,家是湖北的。难怪他看起来和其他分配来的大学生不一样,他的普通话根标准,没有口音。
吃过饭父亲边打开电视边问:“你认识这个人么,怎么会问起他?”
“哦,他找你们单位,正好电梯里碰到了。”我收拾着碗筷装作若无其事地答道。
夏天的夜晚,天空中的星星闪烁着微弱而明亮的光芒,月亮高悬在天空中,洒下柔和的月光。晾台上那盆茉莉花一朵朵洁白的花朵在翠绿的枝叶中轻盈地绽放,散发着阵阵清香,仿佛是诗意的化身,婉约而优美。像他,我为自己的想象而偷笑,花不是应该形容女孩的吗?可是,在我心里他就是那样的诗意。
(2)同事
此后的日子每天都如新生入学般充满期待。作为八室的文书,我每天的工作其中一项就是拿报、分发报纸,因而招呼其他科室的同行一起去取报纸便也变得理所应当。
“杨丽,去拿报啊!”路过一室办公室,我轻声招呼他们的文书并偷眼在办公室里搜寻那个身影。
他正俯身在一张铺满图纸的大办公桌上,仔细地画着什么,并没有关注身边的动静。
杨丽路过他时对他说了句什么,他抬头朝门口看了一下,我立刻把脸转向一边假装看走廊里路过的人。
“哎,杨丽,那个男孩是不是刚分来的大学生,他跟你说什么呢。”杨丽一出来,我就着急地问她,怕跟自己有关又期盼和自己有关。
“哦,我说要出去,问他需不需要帮他领饭票。”
“她是不是也对他有意思?”我在心里揣摩着。心里甚至有点小小的嫉妒,她可以每天都看到他。越担心我越不敢去问,生怕一问就成了真。俩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拿了报纸我就借故分开了。
他的影子如同一枚石子在我的心底荡起一圈圈涟漪。
(3)相识
一次周末和杨丽去街上照相,路过单身宿舍那片楼时我看到他和几个男生在楼下打羽毛球。我看他侧身后退、转体挥拍扣杀的动作好专业,不由得喝彩道:
“好球!”
他寻声看了过来,冲我笑笑点了点头。我们便驻足专注地看了起来。有年轻女孩子观战,几个男生都有意在我们面前展露身手,一拍拍的劈杀和轻吊运用得炉火纯青,都恨不得一拍子便能将比分迅速拉开。
“要不要来一起打一会?”苏翊文友好地邀请道。
“我俩不行,很菜,刚学的。”我害怕地推脱道。
“双打,双打,苏翊文带你,我带她。”一个男生朝杨丽挥手道。
“对,双打,来双打。”另外两个男生立即也附和道。
“别怕,你打前场,后面有我呢!”苏翊文微笑着看着我说并把球递给对方道,“你们先开。”看着他胸有成竹的样子,我也镇定了下来。
“加油,加油!”另外两个男生一边一个地当起了啦啦队。
我们四个人跑、跳、挑、杀,球场上响起了“刺啦”“啪”的跑步声和扣球声。比分焦灼地紧咬着,我们为了每一分而奋力地拼搏着。深秋的季节,我们打得大汗淋漓。苏翊文热得外套、毛衣都脱了只穿了件T恤,那浸着汗水的头发斜在红红的脸颊上,嘴唇红红的,浑身都洋溢着青春的气息。我们比赛的热情洋溢,仿佛每一个毛孔都散发着生命的热情。比赛结束了。苏翊文喊道:
“都别走,我请大家喝汽水。”我和杨丽半推半就地受邀跟随着去了他的宿舍。他的宿舍简单又整洁。床的上方挂了一把紫红色的吉他,床的旁边是一张桌子,桌子上整齐地摆放着他的餐具、杯子和几本杂志。
“你会弹吉他?”我指着那把红棉吉他问。
“嗯,大学里没事儿学的。”他挠挠后脑勺道。
他是我们这里的“流浪王子”。一个男生调侃道。
“能不能演奏一曲?”杨丽笑着轻声询问道。
“好啊,想听什么?”他顺手取下了吉他。坐到对面的床上,一只脚搁在床前的小凳上。右手潇洒地拨了一下琴弦,立刻一串音符便快乐地跳了出来。
不等我们说他便弹了起来,随着前奏的结束,齐秦的一首《外面的世界》响起。“在很久很久以前,你拥有我,我拥有你……”他细腻而有韵味的嗓音传来,他时而低头拨弦,时而望向我,又像是沉醉在歌曲里。当吉他的弦线轻轻颤动,我的心也随之跳动。我偷偷地望他,他碰上我的目光便羞涩地立即低下了头。
另外几个男生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两颗心的距离随着音乐的节拍而跳动。临走时他把宿舍和办公室的电话号码工整地写在小纸条上偷偷地递给了我。
他送我们出门,宿舍的门大部分都开着,我们走过,走廊上响起了口哨声。苏翊文的脸红了,但是掩饰不住内心的兴奋。
出了单元门他说:“我送你们回去吧!”
“不用,不用。”我俩飞快地跑了。“再见!”我们挥手告别,再回头暮色已在我们的身后渐渐升起。
(4)相恋
入冬了,雪花漫天飞舞。地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积雪,人走上去咯吱咯吱地响。不经意间树上、屋顶都变成了白色,我们仿佛置身于一片冰雪圣地。
沿着社区小路一直走过行政区、科研区最后我们竟走到了机场,话题也由兴趣、爱好铺展到人生观、社交……
那晚应该很冷吧?小雪花不时地飞舞至脸庞、脖颈,可是我们似乎都没有感觉到,像认识了许久的老朋友一样,有聊不完的话。
也不知说到哪里了,他就很自然地牵起了我的手,那种手指间的碰触,好似心与心的相连。说要分别回家了,不知怎地又说起来了。不得不分手了,我们都在心中默默地期待着再次的约会。
又是雪花飘舞时,他约我去照雪景,我带了女伴,他带了男伴。鲜红的围巾衬着雪白的羽绒服,牛仔裤,小短靴。那天的我青春而靓丽。我们在一起打雪仗、选雪景,笑声、闹声伴随着雪花飞舞着。洁白冰莹的世界,留下我们一串串欢笑的足迹。
我们相恋了,彼此都沉浸在初恋的甜蜜中,憧憬着未来的发展。没想到那次研究院里的冬跑却改变了我们顺利的人生轨迹。
(5)阻隔
每年的冬季,研究院都会举行冬季越野赛。那天我俩手牵着手在前面走,就听见后面有人指指点点地说道:
“唉,那个是陈总的女儿吧!那个男的是谁?”
“听说是一室新来的大学生。”
“脑子挺灵啊,曲线救国!”那声音充满了戏谑。
我不满意地回头看了一下,那几个人立刻缩回到队伍里。我看了一眼苏翊文,只见他的脸涨得通红,使劲地攥着我的手,愤愤地看向那几个人。
那以后苏翊文几天没有来找我也没有打电话。等我去找他时,只见宿舍的桌子上放着本C++。
“你在看这个?”我指着书诧异地问道。
“是,我想考程序员,我们班有同学考了。我想多学点肯定会有用处的。”他坚定地答道。
我们见面的次数减少了,他把更多的精力用在了学习上。第二年他通过了程序员的考试。九十年代末,企事业单位正在实行改革,民营经济开始发展,研究院里任务不饱满,因而工资收入也低。许多大学生辞职去了南方,还有一些报考了研究生。苏翊文默默地学习着,他又准备考高级程序员了。你付出多少努力就一定会有多少收获,他又如愿地取得了高级程序员证书。
“芳菲,我想办理停薪留职去太城打工,积累一些计算机方面的经验。”那天他踟蹰了半天说出了他的决定。
我默默地看着他没有作声。他似乎猜透了我的所想,轻轻地走过来低头搂着我,摩挲着我的头发说:
“太城离这也不远,每个星期我都会回来的,别担心!”
(6)离别
在太城工作了大半年,有一天翊文说他接到了深圳××公司的面试邀请,问我他要不要去。在事业单位里工作虽然工资不高,但是旱涝保收,房子国家也分配。外面的世界是怎样的,能够维持生活吗?房子还要自己买吧!一直生活在大企业的生活圈里,习惯了单位——家——散步的平稳生活。我很担心他能否适应外面的生活,可是又不想打击他这两年用功学习的积极性。
“你自己决定吧,我随你!”我说。思考再三他还是放弃了远去深圳的决定。同年我们举行了婚礼。
事业单位无任务的日子是清闲也是无聊的,上班喝茶、吹牛和看报;下班看电视、压马路和撸串。有过民营企业忙碌体验和完成项目成就感体验的翊文两年后还是决定走上南下寻求自我发展的道路。
随着事业机构内部精减,人员编制的压缩,我这种非正规院校毕业的大学生也被边缘了。是忍受夫妻两地的别离,还是等待单位的再次分配?我去外面能找到工作吗?在外地生大病了怎么办?一大堆的疑惑和忧虑缠绕着我。单位同事背后窃窃私语的议论无形中更给了我巨大的压力,我该何去何从?愁云一直紧锁我的眉头,连父母也不忍心、不知道,如何去安慰我。
(7)回家
“芳菲,你还是过来吧,别担心有我呢!”翊文的一句“有我呢!”给了我巨大的动力和依靠。他打听同事的女朋友们的就业和学习情况,留心各种财务培训班。分别两年后我们终于在深圳的出租屋里安了自己的家。身边都是天南海北来深闯荡的年轻人,有从东北企业下岗来的工人,有刚大学毕业的学生,有有学历的也有无学历的,他们都在深圳寻找着自己的梦想。深圳,一个繁荣而充满包容性的城市,每个人都能找到属于自己的机会。
在寂静的夜晚,深圳市区的灯光熠熠生辉,如同繁星点缀的夜空,美丽而动人。无数个加班和下班后的进修,伴着漆黑的夜色进门,只为让自己更加自信和有魅力。
人生没有白走的路,来深第四年,我们终于有了真正属于自己的家。回家的路是通向未来的路,虽然曲折,但始终充满着希望。
雪花又在漫天飞舞着,年越来越近了。我俩牵着妞妞,拉着行李箱在机场走着,行李箱“骨碌碌”的声音和妞妞欢快的笑声散落在清新的空气中。近了,近了,家的影子越来越清晰,前方二楼的玻璃窗传来父母亲切的呼喊:“回来啦……”
我们齐声回应着:“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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