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江畔晚吟时
雨,确实是场慢性的纠缠 ,温柔的萦扰。 --from:《雨城古寺》,by:余光中,题记
已是端阳老尽,菖蒲落青的夏半,汴京又落了一场琳琅作响的解霜雨。红色水银柱上本已探近阳春的积温,再一次地被清退回了原点。昏昏惨惨的雨商戚戚然地附在镐京的眉睫上,-抬眼间,就垂落了-场蔷薇傅粉的夏。万叶凭着横飞的清吹乱卷,千山随着纷堕的霪珠将倾。悬铃木道上,众学子的粉红色晴雨伞被生了霉的灰蓝色穹顶压得低低的,远远观之,赶课的路上,林下似是栖满了一朵朵慌不择路的蘑菇。烟水泠然下,霖霈掷空花。撕破的彩莲叶,在面对一场薄凉的风雨的翻覆之时,也是枉然。我江晚吟的情绪随着霖雨霏霏的沁湖水一道涨满,虹膜的水位触及了警戒线,漫得睫羽润润的,稿纸上的文字透成跌落在钢笔尖下的鲸鱼形卷积云,俨然可以滤出一层水,远山黛共范仲淹笔下迁客骚人失意的岳阳楼一般,连月不开。本是我江晚吟的加冠生辰将至的生日月,我江晚吟,竟然也见怪不怪了。
天气预报再次弹出空青色降温预警,桌面小组件上,净瓶中的寒枝,也惹上了一帘湿度饱和的珠玉。食堂烟火尚暖,图书馆浮灯成星。忽然觉得降温预警间丝丝入扣的色彩心理与此时的天气甚是相宜,适于令众生临窗听雨,也适于让人一头把自己扎进四野疯长的书卷里,缥缃作了潮水,卷过他们着上几点露的发际。想慨然长叹,蓝牙耳机属实是-件妙品,为有缘人隔绝了身侧大皮鞋的喧阗,抑或是溅脏裙摆的泥泞。里面跌宕着为数不多评论数冲破个天文数字的, 被我江晚吟偏爱的歌曲:《是想你的声音啊》,浮动的水气洇湿了手中三毛的神来之笔《雨季不再来》上,丰润的油墨,二十一世纪二十年代的蜉蝣身被吸入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中,一场胶片落了雪,色彩失了续的老电影,马蹄声加上慢镜头,牛皮纸投递的速度也放缓到零点五倍速。我江晚吟也惊异于自己的左心房耽不住一场轻描淡写,一笔带过的雨。雨,永远是我江晚吟的笔下,一种和纷纷扰扰的千山暮雪同列的,泛滥成灾的天气。也似雪一般,无论是吹落轩辕的千山暮雪,抑或是寻梦西湖的波心点雪,都是一番欲语还休的幽情;无论是剑挑十年灯火的江湖夜雨,抑或是隐入空檬山色的疏帘淡雨,都是场寥廓旷远的愁绪。它也是一句菩提子令人了悟见性的禅语,点破了二五分,七五分留白使其侧耳细听风入萧竹,万壑松音,不经意间,闻者亦因之醍醐灌顶。除开漏水的雨靴和湿淋淋,黏答答,牢牢地贴附在自己脚上的,薄薄一层袜子以外,我江晚吟,向来还是顶偏爱雨的,甚至眷恋着雨后湿度表上清清爽爽新新的泥土气息。许是我江晚吟正处于,并将长期处于因庭前-树蓝花楹殷勤探己而喜,也因疏疏落落径梧桐叶道 离愁别恨而忧,感春悲秋的年纪罢?更何况自己生于斯,长于斯的桑梓地因李义山家喻户晓的作品《夜雨寄北》中,“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而赢得千秋万岁之盛名,吊楼,以及一磨破过古铜色皮肤粗粝的老茧的竹竿扛起的山城,乍地瘦减了几分豪放派的英雄主义,又罩上了一层纸样轻的,多愁善感的滤镜。也如它的另外-张名片, 和伦敦心有灵犀的,潼漾的雾气一般,半遮半掩,半含半露,古人云之“雾里看花,水中望月。”想必应算是妙极!司空见惯,习以为常的原乡褪色,成了看不真切的水月镜花的另外一个别名。
总是心悦于唐宋文人泼墨展卷,一挥而就的一场雨,殊不知,每一场无边的丝雨,尽数凝结着无疆的愁情。精致的绣工微不可查的针脚,也远远不及寻章摘句,雕章琢句之人脑海中千千J香结那般复杂,紧密。析出一盏水,藏于肺腑,倘若蓄积到了一个极限,就转而敛在眉宇。襟怀里纵有雕栏玉砌,又能受得住几番风雨?其内滴不尽的,是蒋捷《虞美人》中的卒章显志:“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流不完的,是李清照《声声慢》里的铺陈诉情:“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解不开的,是徐再思《水仙子夜雨》间的破空之句:“一声梧叶一声秋,一点芭蕉一点愁,三更归梦三更后。
戊戌年美国研学旅行归去逆旅的途中,一场夜雨,也幸而经过十五岁零两个月差十三天的我江晚吟。温带大陆性气候的亚美利加的兰浆雨,近乎是一种罕见的奢侈品,然而一落,便浮出悄伧幽邃的莼鲈之忆。假二层大巴车缄默在纽约时代广场罗织的雨帘间,朵朵溅开的水珠飞赴铁皮车顶,居易《琵琶行》内,让人思绪荡漾的“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句,应不过如是吧?周围旅伴不是低头于方盈寸之间的蓝光屏,是已阖上慵倦的眼帘睡去。我江晚吟也如古代文人一般,临窗而坐,仍是耳机把嘈杂与自己屏蔽,膝头摊开一本原版英文书籍,若是读得倦了,我江晚吟便微微侧着头,一任额头与微冷的玻璃窗来个亲密的接触。呵出层水汽,结成易逝的霜花,一笔,又一笔,题写下自己被时序抛弃的名姓。半透明的幕墙.上流动着一场溢朱泻碧的霓虹,每一粒幻光错彩的水珠折射着一角 海明威的盛宴,穿堂而过的美式口音又映衬了多少个浮光跃金,穷尽玉树后亭的盖茨比?口含一块街角小店余温尚存的牛角面包,我江晚吟,亦是瞧不清。唯是念着若是配上一杯泛着奶泡充盈的卡布基诺,是相得益彰,相映成趣,还有南唐李后主《浪淘沙》中的“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罗衾不耐五更寒。十五岁之身,也确实为异国他乡之客。不知言着他话之人,能否感到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是怎的一番烟景?除了玻璃幕墙下伏天雨,更无物, 与时年十 五岁零两个月差十三天的我江晚吟同频。神经节点的信号跳脱到李义山的“秋阴不散霜飞晚,留得枯荷听雨声。”,太平洋东岸的那片与无尽蓝比邻而居的土地,若是容得下一枝风露清愁的菡萏,也就容得下一身傲骨与诗心孤注一掷地奔向这个幽蓝色寰宇的我江晚吟。
我江晚吟,自从意识在自己的脑海里孕育以来,就自诩为一个川渝盆地中人的异类。去外地求学之时,同窗亦问我江晚吟,明明是重庆人,为何性格却和刻板印象里的重庆人大相径庭?的确红彤彤的九宫格火锅,错综复杂的高架立交桥,以及透鼻子生香的竹味,十八年零四个月零十三,四天的时间里,并没有把我江晚吟浸淫出蜀中人的三分泼辣豪气,七分爽朗耿直,反倒却赐了我江晚吟在自己二十岁差三天的平生间,只路过两遍的江南的几分含泪烟水意,颗易感琉璃心。身侧同窗用单刀直入的文字,描摹着自己业已熟稔的保护壳,而我江晚吟,则是酝酿着愁肠百转的笔法,以扩散的写意性笔墨,泼洒开自己理想中的姑苏雨意。我江晚吟也是喜独不好群,比起运动,交际,明显更心悦于潜心雕琢那些散佚在尘烟里的光影,相比于夜市烟火和油泡“滋啦声炸出来的热闹,也明显更偏爱于杏花春雨安之若素的恬静。
又叹自己的思维总是具有强烈的抒情性与发散性,可喜的是,终归能收回到这场窗外五月的汴京过雨。忽地山河雨静,松色微明,倒春寒沉郁的面色也稍霁,色相环上的明度,饱和度,抑或是纯度,尽数在银钩铁画和飞白里,渐渐地查无音讯。江晚吟那数英寸的诗稿上,正在不为人知地酝酿着-场声势浩大的文字革命。
我江晚吟真的不是鸽子!一约既定,万山无阻。诸位同仁,欢迎收看文化常识,诗词积累量匮乏的两脚书橱江晚吟大量掉书袋的现场,请各位海涵,笑纳。贻笑于大方之家,也请见谅,谢谢!每一个细节写尽了自己中文,英文上拿不出手的“优势”,却叫嚣着那句自己笔下老生常谈的“世人皆醉,唯我江晚吟一人我独醒;举世皆浊,唯我江晚吟一人独清。”。关于这个在我江晚吟笔下被用滥了的意象,又有了新的突破,与之前更是写出不一样的感觉。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啥?)需要自己完成的作业也只剩下一个一万字的小说大纲。即将挑战两天肝完版。毕竟要给自己留身轻的加冠礼嘛!
这篇文字稍显青涩,稚拙,烦请诸位雅正。我江晚吟在此愿各位允许自己的一生下足够多的雨,也允许自己生了青苔的铁轨上,存在泽兑,泥石流,荒诞不经,抑或是失序。
今天0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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