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村中的那棵古槐
抱璞曲谨
在我们村里面有一棵古槐树,显得饱经沧桑。如同比萨斜塔一样斜卧着,而且比比萨斜塔的斜度还要大一些,这棵古槐的倾斜角度超过30度,要比比萨斜塔的倾斜角度多一倍!树干被腰斩(据说是雷劈的)不说,树干顶端还有一个裂口,仿佛像苍天呐喊着什么!也显得半死不活的,即使是盛夏时节,万物最为茂盛的时候,她也有枯黄的叶子,而不像周边的树木那样郁郁葱葱。但就是这样一棵树却被村里人奉为神明!
在村里也有别的古槐,而且很多,但都没有她的年岁长久,也没有她粗大。她是我们村的先民在明朝洪武年间从山西迁徙到这里不久后就栽种的,已经有六百年的历史了!而且作为见证我们村变迁的其他物件——关帝庙、土地庙、祠堂都已消逝。关帝庙与祠堂连在一起,处于在村中正中,在文革期间被废了——建筑虽在,里面被清除的空空如也,无人敢去礼拜,后来用作仓库,再后来被人叫行(“拍卖”的意思)成为私人的财产;土地庙在村子东南方处,距离村口不远,在文革期间被扒毁了!作为整村人集体记忆的物件也只有这棵饱经沧桑的古槐了!
其实,即使经历了文革的除旧革新,强力推行“无神论”,但人们内心还是需要有信仰,有膜拜的对象。我们村并不大,可也有中心位置,中心位置就应该是关帝庙、祠堂那里。但已经被除旧革新,丧失了被膜拜的资格。我刚记事的时候,还处于生产队时期,因为村子不大,没有划分生产队,大家每天早晨要领受任务,集合的地点就是古槐底下。相比关帝庙祠堂那里,古槐底下显得有些狭仄,而且位置也有些偏,但从没有人提及什么。
对于终年忙碌的村民来说,在古槐底下等待分配任务和大队干部分配任务时,是一天之中难得的休闲时刻。男人们大都吞云吐雾,指指点点;女人们一般都带着针线活,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闲聊;我们这些孩子在周围跑着,跳着,疯着,闹着……当然,我们也会爬上这棵古槐——她倾斜着,爬上爬下的很容易。应该说,这棵古槐把我们这些孩子训练成爬树高手,我十岁左右时就如同猴子一般敏捷,在初春时分,爬“鬼拍手”(杨树)掏喜鹊蛋。我们这里的杨树应该是青杨树,高大挺拔树皮光滑,下部的树干有一部分也没有枝杈,而且喜鹊窝筑在树梢处,一般离地超过十米。可我总能爬上去把鸟蛋掏下来。当然,今天掏喜鹊蛋是违法行为,做不得了,我更是身体臃肿,到了爬不上树的年纪了!
古槐树旁的房子本都是低矮的,院墙也都是土坯垒的,就显得古槐格外的高大,但慢慢的房子也高了,院墙也是砖石的了,而且翻修时,都各自扩大了“领地”,古槐周围的空地也收缩了一些,原本的树木也砍伐殆尽,但没有人打砍伐古槐的主意!可古槐越发显得孤独,与周围的氛围也有些格格不入——少了些泥土的气息!只是古槐还是春夏绿意盎然,秋冬叶落萧条,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村里的变化。
六百年来,她经历了朝代的更迭,她经历了兵荒马乱,她经历了安定祥和,她更经历了生生死死!她还是那样的坦然,那样的处乱不惊。她的树皮黢黑皲裂而且布满了伤痕,而且树干也被斩断,干弱枝强,倾斜着铺展开来占据了很大一块地方,本是一颗不成材的树。如同不善梳洗打扮的村妇,似乎我们这个偏远的小村是她最好的归宿……
可是村里人却将她如同神明一样崇敬,把她作为图腾膜拜。特别是出外工作的人,年老回家时,都会朝圣一般地对待她,来瞻仰拜谒她。我经历了很多很多人对她的瞻仰拜谒,年少时,认为这种朝拜有些滑稽可笑——一棵如此丑陋不堪的树,怎么值得如宗教仪式般的敬拜?我们中国人大都是“无神论”者,抑或是自己都不知道信仰什么,由此,敬拜古槐的仪式也是千奇百怪的——有的不露声色的许久地默立在古槐跟前;有的摘取几片叶子或是折下一个短枝;有的在古槐下取点土带走;有的跪拜(甚至是声泪俱下许久的跪拜)!我也由年少时感觉可笑,慢慢的收敛了笑容,再后来似乎“读”懂了拜谒人的心理:“少小离家老大回”不论此时他(她)是“背着空空的行囊”,还是荣归故里!在古槐面前都如少不更事的孩童或是儿女来到父母跟前,特别是一些老人在回到村里时,父母已经作古“物是人非事事休”,剩下的只有“欲语泪先流”的慨叹。但年岁已高的的他(她)无处倾斜这份压抑的感情,只好到古槐前流露出来。可以说在古槐前每个人都是“这一个”纯真的自我——因为他(她)都会说这么一句话:“这棵树一点儿都没变样!”或许他(她)的父母也说过“这句话”,他(她)的祖辈也说过“这句话”……六百年来,古槐听了无数次“这句话”,她的枝条如同父母张开的臂膀热情的收纳着每一个游子。
对于村里人来讲,土地庙、关帝庙、祠堂毕竟是凝固的定格的无生命的,唯有这棵古槐是有生命的,春华秋实,而且饱经沧桑,她的生生不息是给人以希望的!
再者,对比来说,古槐要比土地庙、关帝庙、祠堂高大许多,游子们离开村子时无数次的回望,古槐是最终消逝的,返回村子时,又是最先看见古槐的。古槐如同依闾翘望的老母亲,给人以慈祥和蔼的感觉!无外乎那些外出的人如此膜拜她!
今天。我也属于两鬓斑白的人,虽然在外工作,幸离家不远,可以时不时的回家,但走在古槐身旁时,没有儿时的玩性,多的却是如同放电影般忆起村里的人和事,也会伫立在古槐下不愿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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