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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谁在儿童或少年时期生过点什么小病的,一定会感受到那真是一段美好惬意的日子。你可以悠哉地躺在床上休憩、打开窗帘晒着太阳、看一本书或一部电影、听听窗外鸟鸣或者看看孩子嬉戏,妈妈会问你吃什么菜有胃口,你叫喊着鸡肉鲈鱼蛋花汤什么的,然后装装可怜,甚至她会把饭送到你床上、给你打好温开水削好水果放在你床头柜上……
是的我生病了,躺在床上喷嚏一个接着一个。原因是昨晚天气乍凉却没能从阿湘那抢到被子。但我并没享受到“吃饱睡睡饱玩”的猪星级待遇,阿湘将一切罪责都归咎于我体弱而非她的过错,并且不要脸地埋怨说因为我的原因她错过了一次可以让她的长发在风中飘飘从而勾引到男人的绝佳好天气。
她为了惩罚我,外卖只给我叫了一份皮蛋瘦肉粥和一盘子青菜。自己却炸鸡小龙虾大脆骨大快朵颐相当舒畅。
“你应当照顾病人!”我大喊:“病人需要营养!”
“不,病人需要清淡。”她淡淡地瞥了我一眼:“你生病不应该没胃口么?”
“我生的是小病!”我愤愤道。
“哦,那我请你吃鳄鱼去?”
听她提起鳄鱼我一阵寒颤,广东人神奇的癖好。呃,那还是算了。低下头去继续看书。
熬到晚餐居然成了白米粥和青菜!舌头涩到僵硬,顿时怒火丛生:“老子需要味觉,老子需要刺激!别说鳄鱼,管它什么草鱼鲢鱼我都吃!”不由分说换好衣服拉着她就往外走。
“想得美,哪有草鱼鲢鱼给你吃?”她叫嚷:“那么着急干嘛?”
“吃是明功穿是威风!”
阿湘很善良地没有带我去吃鳄鱼,当然她也没有让我吃到草鱼鲢鱼。她带我进了一家四川馆子,但点的全是清淡菜。
“你娘的!”我看着隔壁桌辣到畅快淋漓。
“我娘安康!”她眼明手快地抢走了我看中的一大块鸡胸肉,并摆出挑衅的架势。我打量了一下四周,人不多,可以掐架。于是二话不说一脚踢过去,她叫痛。在准备来个连环旋风踢的空档,旁边传来了笑声。
我们每天都会遇到很多人会同很多人用不同的方式打交道,形形色色构成了人流,而谈笑甚欢似乎是这人流间最受欢迎的氛围。可你会发现,有时候我们遇到一个完全陌生的人,不知道怎么的,还没有开始交流,刚一见面他就勾起了我们的兴趣。基于这种奇怪的兴趣,当肖箫竟自坐下来时我并不反感。
我相信每个女孩子都有幻想,至少有过。在我眼里,爱幻想的女孩是这个世界上最纯粹凛然的那号人物:我们见识体验过了生活,还能不吝拿出温柔、热情甚至狂暴来憧憬这个世界的光明璀璨。我们的生命如同芦苇般脆薄,但我们柔软而坚韧,勇敢而分明。所以我一直相信,所有一切的期待,在我们与时光善意的切磋中,都会光临。
肖箫坐下后做的第一件事,是递给我们一沓信封。一个信封装一张照片,照片没有被塑化,每一张后面都轻轻地写满了字。
我们一边翻着一边听他细若蚊吟般的自我介绍。
都是阿湘的照片,是她在孤儿院陪伴孩子时给他们发糖,教他们跳舞,给他们朗读的一幕一幕。院子里草木葱葱,照片中的背景从暖阳到黄昏、从黄昏到日暮。
阿湘从小就有一个习惯,口袋包里总装满了糖,小学时分发给同学,初中时分发到小学部,后来干脆在路上碰到小孩子便和他们打招呼,给他们奶糖或是巧克力。
活像一要拐卖儿童的,我总这么说她。
“所以你是想和她搭伙卖小孩啊?”我笑了,眼神在他两人间不断流转。
“什么?”他没听懂。
“没什么。”我停住笑,板起脸道:“偷拍技术不错啊小伙子。”
他瞬间脸颊绯红,急忙解释:“不,不是偷拍。我只是不小心看,看到了觉得很好就……”
“这有什么不小心的?偷拍了就是偷拍了嘛,没关系的,我懂~”我朝他坏笑,他闪避着我的目光,最后终于忍受不住站起身来说先去付账。
“感觉怎么样?”看着他的背影,我问阿湘。
“感觉内心一万只草泥马在奔腾。”
“真的?那咱两现在赶快开溜,白蹭一顿饭。”我站起来拿着包就往外走。
“哎干嘛啊你!”她一把拉住我,没好气地说:“假的!假的行了吧。”
“行~”我狗腿地坐下来。
“你让我矜持点会死啊?长这么帅一人我怎么可能会放过?”
“我懂我懂~开个玩笑,”眼看肖箫要回来了,我提起包赶忙交代:“和小帅哥解释下我上厕所去了啊,我最近尿频尿急尿不尽胃胀便秘长痔疮,你让他多担待等等我哦。”
一离开他们的视线,我便找个地儿坐下来看书。追求不高,我看书龟速,五六十页一个多小时也足够他两商量好去开个房了。
开玩笑的……
我不知道你相不相信这样一个说法,在这个世界上同样爱喧闹的人却分为完全相反的两种极端:一种是越缺乏什么却越表现出什么,这往往体现在他炫耀而别人嘲讽时所引起的争吵上,因为太害怕被戳穿;另一种是太过坚定而不会刻意去表露自己坚定的人,也许你会问我为什么?那么我会问你:为什么熟太透的桃子容易坏,最常用的手机容易摔?
他们只需要保持住自己内心的恒温就可以了,宣示信仰只会促生他们浮躁的藤葛。至于为什么他们要喧闹,因为相较与你的举棋不定,他们更有气度通过瞎说来活跃气氛。
我虽从未敢思量我自己属于哪种,但我能确定在爱情方面阿湘绝对属于第二种,所以即使她曾一万次地吼过老娘要睡男人,她还是妥妥一朵白莲花。
那么肖箫是不是那个她可期待的护莲人?
忽然间我眼前浮现起他望向阿湘时那双闪躲却又坚毅的眼、那些被小心翼翼呵护又携带于身的照片、那一行一行轻轻写上“我渴望再看到你”的字。他是否如沈从文先生口中所说的为月亮写诗的人呢?
为月亮写诗的人,他从它照耀到身上的光明里,已就得到他所需要的一切东西了。他是在感激情形中说话的,他感激他能在某一时刻望到蓝天满月的一轮。
我渴望再看到你。
[青春]有个地方飘着雨(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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