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到饮水机接了杯热水,转身回来,对面原本空空荡荡的座位上,多了个人。
老黎捧着红色保温杯的手,不由地一抖。
小伙子身材瘦小,穿一件黄底黑条纹的长马甲,一头乱蓬蓬的黄毛,紧贴着车窗,一对圆眼睛咕噜噜乱转。
老黎掏出一支烟递过去:“贵姓?一个人出门?”
“孙。”小孙接过烟,嚼了嚼,“呸”吐到地上:“不好吃。”
老黎喝口水,压下噗通噗通的心跳,挤出笑容:“小孙呐,我五十多了,眼花,没看见你是咋进来的?”
小孙用手指指车厢顶。
高铁尖叫一声冲进了隧道,窗外骤然一片黑暗,顶灯齐刷刷亮了,车厢里一片惨白。老黎趁机擦一把脑门的冷汗,爬到座位上,拉出行李箱,说:“人老了,尿多,我坐到卫生间旁边去。”
小孙双手捧头,脸涨得通红,声音尖利:“哎呀头疼!那婆娘,串通和尚一起骗我,哎呀,疼!”
老黎不由得停了下来。他的独生子小黎,也是这样染一头黄毛,毒瘾发作的时候,也是这样拿头撞墙。
车厢里稀稀落落的乘客,听到了动静,纷纷站起来,朝这边张望。
老黎抱住小孙肩膀,想要喂他喝点水。
“你要作甚?你也要害俺老孙?”小孙随手一推,老黎连行李箱一起飞了出去,撞到对面窗户上,摔了下来。
车厢里顿时一片惊叫。乘务员和警察都赶了过来。
老黎艰难地爬起来,幸亏天天锻炼,筋骨好,没啥大碍。行李箱够结实,他摸摸密码锁,放心了。
“怎么打起来了?”警察吼。
小孙满头虚汗,脸色惨白,瘫在座位上不动。老黎把他抱在怀里,陪着笑:“没事,我侄子,发病了,一会就好。”
警察狐疑地看着,用手指指自己脑袋:“羊角疯?”
“是,胎里毛病。”
众人散去。
老黎贴着小孙耳朵,轻轻地说:“把那玩意戒了吧。回家和爸爸妈妈好好过日子。”
“回家?爸爸妈妈?我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小黎最后一次离家出走之前,留下的纸条,写着:“我宁可自己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也不要有一对小偷父母。我恨你们俩,我恨我自己!”
老黎叹口气:“我作孽太多……孩子,如果这次我选择帮你,算是做了一桩善事,观音菩萨在上,保佑我老爹吧,他老人家……”
“莫提那臭婆娘的名字!”小孙一声断喝。
老黎忽然感觉小孙的马甲有点不对劲,偷偷捏了两把,浓密厚软:虎皮!
道上的一个朋友,专门偷猎皮毛,老黎七十多岁的老爹,风湿痛,老黎花高价从他手里买过一张虎皮褥子。可怜他老人家,还不知道孙子吸毒过量……
老黎全身发抖,指指车厢顶,问:“你真的……是从那里跳进来的?”
“絮烦得很,与那和尚一样!”
“孩子,你跑得再远,跑不过和尚的咒。回去吧,只有他,才能够让你彻底解脱。”
“不过是一个从东土大唐而来的和尚,俺老孙为何偏要受他挟制,不甘心啊……”
老黎打开行李箱的密码锁,捧出一个小盒子,掀开盖子,抓起一小把灰色的粉末,放到小孙手心:“你不回去,和尚日日夜夜咒你,直到你死。你死了,就和我儿子一样,也变成了一把这样的灰,再不甘心,都没有用了。”
小孙轻轻吹口气,灰尘散入虚空。
一道白光闪过,老黎对面的座位上,空空荡荡。
网友评论
这一篇其实是竹桃苑作业,给了三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名词,然后,就使劲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