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踪案

筒状容胚的苞头下方，老人的面容似乎变得阴沉狰狞起来，他光秃秃的脑袋上忽而长出红色的头发，且一下子睁开了眼睛。两个眼眶里只是一片灰白，却死死地盯着艾尔达。在一瞬间，艾尔达震惊地意识到，这张脸的相貌竟然属于自己，这让他在漆黑一片的恐惧中窒息。

“去你的，去死吧！”

艾尔达挥舞着双拳，惊叫着直挺挺地坐起身来，恍惚了一阵才发现，自己击打着酒店床上白色的枕头，是在回忆的思绪中睡着了，并且做了那个本来已经很遥远的噩梦。

老人当然没有睁开过眼，但是年轻时的艾尔达在成人仪式后的一个月里，曾做过好几次红发老人睁眼的噩梦。那时他的父亲被曝露在与乐园相关的贿赂官司里，年轻时的艾尔达不知不觉地在潜意识中，把与筒状物共生的老人想象成邪恶的化身，想象成他们一切遭遇的元凶，虽然他根本不认识此人。

他看到对面还未关闭的电视屏幕上已在回放环法自行车赛，显示已经是晚上九点半，原来那个跌下山崖的选手已经被送去医院抢救。床头柜上的执勤PDE突然响起，让还有些迷迷糊糊的艾尔达立即清醒起来，他侧身拿起了电子通讯终端。

“喂，艾尔达，你在乐园？我听说你和约拿周末去那里度假？”电话那头是遗忘之市安全局的副局长查尔斯。

“是的，查尔斯，我们昨天就来了，在乐园西区的索非亚酒店。”

“太好了，有个挺紧急的事。你知道前一阵天热时，乐园西区两个女学生失踪的案子吧，这案子现在由你负责了。明天是周日，西区原本负责此案的警长会一早过来和你交接。”

“什么？那是个普通的失踪案吧，这林子里也不是第一次发生失踪案，什么时候乐园的失踪案要由安全局的重案组负责了？再说为什么要绕过乐园自治区的管辖权限？让乐园自治区自己处理不好吗？”艾尔达不免有些抵触，他实在不想和这片林子产生任何瓜葛。

“艾尔达，老弟，对不起搅了你的休假，不过这是联邦层面的意思。他们要整个国家最厉害的侦探，要我最信得过的人负责。案子给你的原因，是地方警察有新的线索。两周前的一个周日，与乐园北面接壤的村子，在遗忘之河下游，一个当地人发现了一名失踪女学生的背包，背包里有随身物品和一只鞋子。”

“所以呢？”

“那只鞋子里有只脚，切口很平整。”

艾尔达“嗯”了一声，随即问道：“是谁报的警？”

“当地人把背包拿到乐园北区，那里属于乐园自治区的管辖范围，乐园北区研究所的一名值班研究员发现脚后报的警。”

“我想和那个当地人，和报警的研究员聊聊。”

“问题就在这里，我也提出过与你一样的要求。但那个研究员休假了，当地人也不见了，没人知道那个所谓的当地人是谁。你的团队得继续调查下去，你也知道，乐园自治区从没有配合过我们。”

 “哼，有意思，所以安全局早介入了吧。媒体知道吗？”艾尔达立即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如果这是个发生在乐园的恶性刑事案，就会十分复杂。也许有人想利用此事对付乐园，树大招风，当然也有人把反对乐园当作政治资本博取民意。而乐园则一定希望息事宁人，杜绝一切会产生实质负面影响的事情。

“没错，凶杀组其实从两周前已经介入了，这事情禁止采访报导，严格保密，不能让消息走光。其他的线索已让西区警署在PDE上与你共享。老弟，我们向联邦法官申请了搜查令，下周开始生效。乐园西区和北区的民间搜索队都供你差遣。”

“搜查令？查尔斯，你说真的？以前可从没人搜查过乐园啊！以前的蕈类走私案，乐园自治区以国家机密的理由拒绝了我们和警方的所有搜查要求，联邦根本没有批准过任何命令。”

“这次不一样，前一阵刚换了司法部长，搜查令是联邦法官签的字。”

“别当我是外行，查尔斯，你不用哄我了。只是因为新司法部长上任？那么简单的话，这案子就不会从联邦层面派到我们重案组。要我看，我们很可能最终也不会知道原因。谈到搜查的话，我不喜欢别人派给我的搜索队，我需要信得过的人。你知道我指的是哪些人，你帮我处理相应的文件。另外，你的旧部，大侦探哈桑也在，可以让他参与吗？”艾尔达知道哈桑做警探时曾是副局长查尔斯的得力部下，经常会参与重要的案子。

“行，这小子精明，但得管住他的嘴，让他签保密协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