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扬叉

作者: 读秒 | 来源:发表于2021-02-23 17:04 被阅读0次

    一说起扬叉,可能问题就来了。因为,我们的国人,对同是“杨氏家族”的另一个音同字不同的“洋”字,记忆深刻着呢!

    在贫穷落后的旧中国,连鸡毛蒜皮的小东西,都要从国外进口,充斥进来的洋货,统统得加一个“洋”字,如:洋油、洋火、洋芋、洋布、洋铁皮、洋瓷碗等等,洋玩意简直泛滥成灾了。

    而我写的这个“扬叉”,它仅仅是农民手上劳动的一个工具。材料山坡上随处可见,制作也烂简单,所以它根本不可能从国外进口来。

    如果有恨透了洋货的人们,倘若仅从同音字上,就把“扬叉”理解成“洋叉”,那就犯了如同是天壤之别的错误了。倘若真如此,这生拉硬拽的组合,让意思也就全变了。

    我的解释应该到位了,但愿我的《扬叉》一文,别像人们曾经鄙视的洋货那样,也被打入阅读的冷宫。

    ※        ※

    老实说,自从我决定要写这篇文章时,对“扬叉”二字是斟酌了再三的。我之所以要以“扬叉”为题,专事写成这样一篇文章,是因为在我童年的记忆里,我们家里就有一把这样的扬叉,我们的手也在很早的时候,就触碰过它了。

    我们在拿扬叉挣回工分的同时,它也帮助我们串连起了左邻右舍的亲情。后来就因我的一个不小心,让它的身体支离破碎,再也恢复不到从前的原貌,最后还落得尸骨无存的下场。

    而今想来,颇有些对不住它的意味。

    像耕田耙地的犁耙,像割麦收稻谷的镰刀,像石匠的锉和锤,像木匠的墨斗与锯子……它们之于扬叉来说,都是劳动者手上用久了、最顺手的一个工具,喜欢与爱惜,都是理所当然的事。

    在集体生产的时候,记得母亲常常用这样一把轻巧的扬叉,去晒场上挣工分。那些成山的麦穗垛子、胡豆梢子、豌豆苗子、黄豆杆子……当从地里收割完以后,就堆砌在那儿了,每天要人翻晒。这工作与田间地头的粗活重活相比,活儿是显得轻松了许多。

    母亲不是一个善于偷懒的人,队长之所以安排她去晒场上翻晒粮食,主要还是因为她有眩晕病,以前已多次出现过了。每次病发都有些后怕。但晒场上的活儿也不轻。她每次回家,累得快要散架似的坐在那儿,我都能从她包着的头帕上抖下好多灰尘来。

    触摸那把扬叉呢,它像擦了油一样的光滑,全身还像发着高烧一样的热得滚烫。

    它拿起来轻巧不说,那前面两个叉凹下去、手柄又凸上来的造形,让我也有了些想动动它的冲动。但我那小小的年纪,倘若真要拿它去劳动,估计就是瞎胡闹了。

    后来,实行了土地承包责任制,我们虽然长大了些,但还不足以在彼此靠换工,才能种好庄稼的环境中派上用场。我们家最强劳动力依然还是母亲,扬叉成了她换工最有力的工具。

    ※      ※

    这把来路不明的扬叉,是经过辗转才来到我们家的。

    我晓得的情况大致是这样的:我们与燕昌爷爷同住一个四合院。听父母说过,他与我死去的爷爷是同族同宗。也正因为我们有血源关系,才住进了同一个院落。

    他显然认清了这一点,我们两家的东西彼此互为挪用。父母看他无儿无女也无老婆,孤家寡人一个,随时吩咐我们端点好吃的给他。但他嘴上吃着、背后说着“小话”的习惯,一直就没改过,才使我们两家生了龃龉。据说就是因为它这臭毛病,导致了年轻时与几个老婆都分了家。

    他一个人的家里,有把别致的扬叉,听说是他前妻从娘家屋带过来的。只是在分手时并没带走,算是留给他的唯一纪念物了。

    我每次去燕昌爷爷那空荡荡的屋子里玩耍时,首先拿出的“玩具”,就是那把高于我个头的扬叉。他那兼顾厨房、卧室,还要养条年猪的小房子里,我也没看出还有让我那小小年纪很感兴趣的东西来。

    我对它出奇喜欢的原因,是因为它能把院坝里的草料,可以叉起来让我玩个够,而不掉落;我还用它“滑冰”,它也很听我的使唤。每当这时,燕昌爷爷便站在一旁,很欣慰地看我,完全没有要打扰我的意思。

    让我把扬叉拿去随便玩,是他主动提出来的。但母亲似乎想制止我,他后来的话还是说动了她,孩子嘛,想玩就拿给他玩,反正我老了也用不上了。

    可拿回家来的扬叉,又没玩多久,我就厌倦地放朝一边了。倒是母亲发现了它真正的价值。

    在村里,没有任何一把扬叉能与它匹敌,它的得心应手让人眼馋。过了几年,燕昌爷爷就在无限孤独中死去了。

    由于他是村里的五保户。活着的时候享受过队里的恩泽,所以他死了以后的家产,像桌椅板凳、锅碗瓢盆之类的东西,全队人或多或少都拿走了一份。毕竟在那个年代,有用的东西丢了可惜。

    母亲就是在这个时候,名正言顺地把扬叉归位到我们家名下的。

    ※        ※

    初中毕业,身体单薄的我,无可奈何地回乡务农了。

    在生产队挣工分的当年,我拿了扬叉去晒场翻晒麦草,一叉下去,它竟从分叉的地方裂开了、断裂了。

    烂就烂了嘛,哪有东西不坏的。再说,谁知道它是哪朝哪代的,我满不在乎地回了家。母亲见状,开始数落起我的不是来。“有什么可怨恨的,干吗拿扬叉出气”?在她心里,我没考上学,是有意让扬叉成为我出气筒的。

    我懒得争辩,心里打定主意。一定要靠自己的努力,做一把更好的扬叉。

    山坡上正好有一个“扬叉”模样的水冬瓜树,我砍回了它。在这之前,我已打听到用水冬瓜树做的扬叉,等干了后很轻巧,又很少有节疤磨手。

    于是,我又自作聪明的想到,那把烂掉的扬叉的弯曲部分,肯定是靠人工制成的,而用火烤,无疑是最能帮助实现这一愿望的了。

    最后的结果,它却让我大跌眼镜____成为一个烧柴棍了。

    真是烂泥巴扶不上墙啊!我嘴上说,又心有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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