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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我们这一带的规矩，年初二要去舅舅家拜年。这也是我们每年春节比较重要的一次走亲戚。我们姐弟三家，还有两个表弟家，大大小小十几口人，分别从不同的方向汇聚到舅舅家——一个离城10多分钟车程的小村庄。
兄弟亦是连襟，姐妹亦是妯娌（一）
舅舅、舅妈和三个表弟也把接待我们一帮人当成一件大事。每年这一天必留两个弟媳不去走亲戚，而在家专门张罗一二十口人的饭菜。舅舅和舅妈都六十多岁了，身体都不太好。舅妈张罗那么多人吃饭早已力不从心，这些年过年做饭主要都是依仗着几个能干的儿媳妇，她只是轻来轻去地打打下手。每年基本上都是二弟媳去走娘家，大弟媳和三弟媳留在家里专门做饭招待人来客往。最小的表妹嫁的也很近，需要帮忙的时候随叫随到。
说起我这几个弟媳，文化都不高，却都是开朗爽健、干活麻利的青年农村妇女。她们谈不上上厅堂，但绝对都能下得了厨房。干家务、带孩子，孝顺老人，伺候一家人吃喝，样样拿地起放得下。我和妹妹都挺喜欢她们妯娌几个——不管平时在乡下还是去城里，她们都有自己良好的环境适应能力和顽强的生存能力，她们是踏踏实实在生活着，想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的很有生气与活力的那样一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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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几个在闲聊之际，在孩子们的打闹声中，弟弟和表弟他们已经开始布置饭桌了。舅妈从厨房里出来，乐呵呵地开始逐个给孩子们发压岁钱——不管大小，每个孩子都有份儿。两个弟媳也趁这个空档儿一个个给孩子们发压岁钱，并招呼表弟准备上饭。
饭前，我们依次给姥爷姥姥的像磕了头，抚今追昔了一翻，然后又给舅舅和舅妈拜了年。孩子们早已围着大圆桌坐好了，你要吃这个，他要吃那个，喊叫声、打闹声不绝于耳。
舅妈很讲究，两个弟媳也很能干，盘盘盏盏，碗碗碟碟，整了一大桌子有二三十个菜，很是丰盛。有些农村过年时的传统土菜，在我家妈妈这几年都不怎么做了，在舅舅家的年饭桌上这些传统都一直在延续着、保存着。
不仅如此，每年舅舅家的饭桌上总有一两个新鲜稀罕的“俏菜”，让我们感受到舅妈和弟媳们在准备年货上的细心和用心。一些城里饭店的招牌菜，虽然可能有些走样，也被敢于模仿和尝试的弟媳搬到了饭桌上，实在让人觉得萌的可爱。
席间，弟弟们天南地北谈论着家事国事生意上的事，谈论着上一年的得失和新的一年的展望。我们和弟媳们则谈论着孩子们上学等子女教育问题。你一言我一语，气氛热烈而活跃。大家都对新的一年更好的生活充满了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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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三个表弟媳中，大弟媳和二弟媳是一母同胞的亲姊妹。她们的妈妈去世得早，姐妹俩跟着自己的姨妈长大。妹妹从小跟着姐姐学裁剪，对自己的事情很有主见。
大弟媳嫁过来几年之后，她也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龄。姨妈费心托人张罗，她总不中意。有一次趁着姐姐回娘家，她把自己的心思同姐姐说了：“姐，你觉得蒙宝的二叔咋样？”姐姐当即就说“那肯定不行！这关系太亲了！哪有姊妹俩嫁给兄弟俩的。”没想到她大哭着说“那以后也不要给再我介绍别人了！”姐姐这才知道，妹妹有这心思已不是一天两天了。
说起我的二表弟，在农村青年中是比较出眼儿的一个。他虽然相貌普通，但头脑灵活，心思缜密，会为人处事，且有勇气，敢说敢讲，在三兄弟乃至一家人中，他是个主心骨。初中毕业之后北上天津打工，没几年就成为车间主任，管着七八十号人。
舅妈可怜姐妹俩从小没娘，又知道自己的大儿媳懂情论理，妹妹人也不错，都知根知底，倒是乐于成全这样一件亲上加亲的好事。哪知我二表弟不同意，嫂子的这个妹妹人很能干，长得也好，但个子比较矮，自己从没考虑过和她处对象。据说二表弟那时在天津谈了一个一起上班的外地姑娘。但我舅舅和舅妈不同意他找外地姑娘。
后来迫于各种压力，二表弟最终同意了这门亲事。虽说相处了有半年时间，但两人真正在一起的时间并不多。父母给他们热热闹闹地办了婚事，二弟媳欢天喜地地进了家门，来到了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姐身边。之后二表弟仍旧北上天津打工，二弟媳在老家的一个裁缝社挣钱贴补家用。舅母待姐妹俩视如己出，姐妹俩对长辈也都很孝顺。
然而，也许是两人感情基础薄弱，也许二表弟本来就对这门亲事不满意，短暂的甜蜜之后，两人在感情上陷入了长久的波折和冷战。二表弟总是有各种理由借故不回家，甚至过年也不回，说过不下去就离。二弟媳常常在家以泪洗面。姐姐觉得妹妹太受委屈，但对妹妹的境遇也是无能为力，姐妹俩有时悲从中来，禁不住抱头痛哭。舅妈和舅舅拿自己的儿子毫无办法，整天只是唉声叹气。
我还记得那一年过年二表弟没回家，我们在屋里陪二弟媳说话，尽量宽一宽她的心。“姐姐，你们不知道。……想起我们俩还没有结婚的时候，他用自行车载着我，从邢阁街上穿过，他骑得很快。我坐在他的自行车后面，那时候心里不知道有多甜蜜……”二弟媳说着，眼泪又簌簌地掉下来。“但是现在他看到我就烦，他和那个女的根本就没断！”从她竭力遏制的啜泣中，我能体会到她那种无望的痛苦。
是啊。一个无依无靠，对未来美好生活又充满憧憬的农村女孩子，往往把自己的婚姻看得很重，把自己一生的希望寄托在一个好的婚姻上。本以为找到了一个可心可意的人，跟着他，两个人好好干，就可以过上更好的生活。但谁知道结婚后一切美好的期盼都成了泡影。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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