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古论今】宁与动物，不与人类

关于二战的书籍和影视作品，这些年多多少少看过一些，但感觉好玩的，真正记得深刻的，是一本有点奇葩的书。说它奇葩，其实也是一本严肃认真的好书，不然用得着深刻记忆、用得着为它浪费笔墨么？

此书名叫《撒旦篇章——二战德军窃听实录》，请问：该是二战期间，德军对盟军的窃听记录吧？最初我就是这么想的，但一翻內容才知道，原来是盟军对德军俘虏的窃听，而且不只是实录，还有大量的背景介绍和对战局形势以及参战人员心理的剖析。书名够奇葩了吧。

不知这歧义出于原作者，还是出于翻译者。原作者是两位德国历史学家，他们从藏于美英二国的十五万份窃听实录中，仔细分类、归档、扒梳，希望梳理出德国纳粹的二战心理历程，站在历史文化和人性的高度，对之反省沉思。

一个纳粹空军中尉被俘后，关进集中营，与别的战俘闲聊，说起上战场的第一天“真够我受的”，于是他就对自己说:“妈的，命令就是命令。”第二天和第三天用他自己的话说，“这些都他妈无所谓”了。到了第四天，他甚至“能觉出乐趣了”。作者解读道：快速的进入角色，说明纳粹之前的洗脑贯输非常成功，成功地把纳粹政治植入，并使之变成了以杀人为乐的纳粹军人。

我们都知道，作为民族社会主义的纳粹党，不外乎先要求统一思想，再宣誓效忠于元首，紧紧地团结在希特勒周围，如此这般，放弃了独立思考、自由判断的个人，就沦落为独裁者的杀人工具了。关键词有二：一、统一思想，二、统一行动，前者是基础，后者是目的。

这和二战时候的日本比起来大致不差。不过，日本发动起来更为容易一些，因为他们有源远流长的天皇以及宣扬愚忠的武士道传统。如果不经过统一思想的这个必要环节，奥斯维辛和南京大屠杀那样惨绝人寰的暴行，怎么会轻而易举地公然发生？

空军上尉又是投炸弹，又是用机枪扫射，忙得不亦乐乎，简直就像一个忠于职守的劳动模范。对于那些被他杀死的无辜平民，他厚颜无耻地宣称:“我一点都不可怜那些人。”纳粹党就是这样教育培养他们的，非此即彼，非友即敌，“凡是敌人反对的，我们就要拥护，凡是敌人拥护的，我们就要反对”，不用动脑，哪里还用得着置疑！

但是，当上尉扫射地面人群之时，他却惊讶地发现，“甚至看到马给打飞起来了”。事后，他不由声情并茂地感慨道:“我觉得那些马挺可怜的。我一点都不可怜那些人。不过一直到战争最后我都觉得可惜了那些马。”

杀人不过脑、不眨眼之暴徒，为何对误杀的几匹马充满真情的怜悯？为何对无辜的同类却毫无恻隐之心？过去一度纠结于慈禧太后“宁赠友邦，不与家奴”的痴愚颟顸，此刻简直被“宁与动物，不与人类”彻底迷惑了。感觉自己智商不够，无论怎么烧脑，都理解不了这个人间奇葩。

为了探明究竟，发掘真相，就此追踪搜索，希望能够找到一点可供分析和领悟的线索，没想到，竟然发现了更为奇葩之举。

双手沾满人类鲜血的纳粹党党首希特勒同志也养狗爱狗，养了十几条大大小小的各色狗狗，并专门安排几个勤务兵负责喂养，精心照护。每每和狗们呆在一起，刽子手的脸上就荡漾着天使、圣徒般的迷人微笑。请问，哪一个是希特勒本尊？

而且，叫人万万想不通的是，还有更、更、更、更奇葩的呢。就在攻城略地的战争岁月里，对内对外嗜血暴虐的纳粹党，竟然还出台了一个动物优待法。对，动物优待！没错，优待动物！有法优待动物，无法不杀无辜。

不管后来的学者怎么解析和评价，我都觉得匪夷所思，莫名困顿。人性太复杂了！或许我们只有先承认这一事实，并真心面对它，接受它，才有可能找到一种途径，来抵制和反抗那些先统一思想、后统一行动的有组织、有纪律的大规模的反人类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