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脱

文/道道老

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此故事纯属虚构）

马振宇这一生，一直在试图摆脱母亲的控制。

一

四岁上，他的父亲说忍受不了他的母亲的控制，坚决地与她离婚了。振宇的爷爷和奶奶是农村的，很重视这个孙子，想要下来，无奈，母亲说什么也不给。就这样，振宇被判给了妈妈。小小的振宇，懵懂地看着歇斯底里的母亲，满脸愤怒，对着他说，“你爸爸这个没良心的，我对他好，他竟然说我控制他，狠心不要咱娘儿俩。好吧，以后，别想见他的儿子。以后你也不要姓他的姓了。咱娘儿俩一定要混出个人样来，让他后悔去吧！娘就指望你了。”很快，振宇的姓被改成了母亲的姓“马”。从此，他再也没见到爸爸了。

二

“妈妈，我想玩一会儿。”

“不行！”

“我玩一会儿嘛。看人家的孩子都能玩。”

“啪！”屁股上挨了一巴掌的振宇愣住了，继而肌肉的疼痛，又让他大哭起来。接着又挨了一巴掌，他哭得更厉害了。两眼都挤成了一条缝，眼泪像豆大的雨滴，不停地从两条缝隙中落下来。太多的委曲的眼泪从眼睛里面已经流不迭，顺着鼻涕流下来，小脸涨得红了，额头也冒出了汗。

他哭累了，渐渐哭声慢下来。振宇多希望母亲能心疼自己，哄哄自己。他忽然发现周围出奇得安静，这才发现妈妈没在自己身边。他感到周围静得吓人，仿佛有一只怪兽在窥视着自己。他赶紧跑出来找妈妈。

他发现妈妈站在窗前，唉声叹气：“唉，碰到这么一个不争气的孩子！”振宇悄悄地挪到母亲身边，小声地叫着“妈妈”。妈妈冷冷地看着他，眼神就像两把利剑，此时的振宇仿佛就是一个怪物，这利剑无情地射向他的身体。她并不吭声。

此后的一个星期，每天妈妈都不答理他。振宇觉得自己一定是犯了天大的错，才让妈妈这么生气。他每天小心翼翼地，乖乖地上学。放学后，自觉地复习、做作业。有时候，会偷偷地抬起头来，观察妈妈的脸色。

终于，有一天，妈妈的脸庞舒展开来，仿佛阴天多日，忽然转晴。但妈妈说话仍然很严肃，她认真地问儿子道：“知道自己错了吗？”振宇老实地回答：“妈妈，我错了。”妈妈接着问：“知道今后要争气了吗？”振宇小小的脑袋不明白，什么是“争气”，他想可能就是不能偷玩，天天好好学习之类的东西，而且自己“争气”，妈妈才会不生气。他可不想再让妈妈生气了，这一周，他好孤独，好害怕，怕妈妈不要自己了。爸爸已经不在了，自己不能再没有妈妈了。

从此，振宇成了一个很听妈妈话的孩子。他按妈妈说的学习，上学，穿衣。他的成绩也一直很好，成了老师眼中的好学生。每次拿回家的奖状，让妈妈无比的自豪。看着别人眼中羡慕的光，妈妈很得意。

妈妈常常挂在嘴边的话就是：“你一定要考上明牌大学，混出一个人样来，好让妈妈扬眉吐气。”

三

“妈妈，我自己的衣服，自己洗吧。”

“不用，妈妈洗就行，你只要好好学习就够了。”

“妈妈，周末我有个同学过生日，邀请我参加。”

“不行，别人过生日，你好好学习，正好可拉开距离。”

渐渐长大的振宇，感觉自己就是妈妈手中的一个工具，一个实现自己理想目标，向别人报复的工具。振宇自己意识到了这一点，却也无可奈何。他忽然意识到，也许，自己考上理想的大学对自己也是一个好的出路。这样，就可以离开她，摆脱她密不透风的控制，让自己喘一口气。因为他知道，妈妈的工资并不高，不会舍得花路费，去大学学校里监视他。

此时，学习忽然变得不再那么可恶，也成了他实现理想的工具。他忽然变得爱学习起来，发自真心地。

“振宇，吃饭了，先别看书了。”

“等会儿，我思路还没理清，你别理我！”

妈妈听到儿子无理的话，并没有生气，反而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她觉得儿子终于长大了，不用管也开始主动学习。

四

终于振宇如愿来到了北大，母子向往以久的大学。妈妈送他来学校后，满脸不放心地回去上班了。

振宇觉得自己是一只得到自由的小鸟。虽然他自己费力的学习同室同学们如何自己洗衣服，如何打理自己的生活，他心中很快乐。这是摆脱母亲控制的第一步不是吗？

他还是会努力学习，一是因为生活的惯性使然，二是他知道，只有他学习成绩好，母亲才不会找他的事，才会耳边清静。这对他不是一件困难的事。他本来学习基础打得扎实，脑子又好使，学习起来也不太费劲。

他也会和同学们一起参加运动，打篮球。他变得健壮了。原来瘦高的个子，现在肩膀变宽了。心情开朗，人也变得爱笑。老师、同学们都喜欢这个性格开朗、帅气的小伙子。

然而，半夜十二点，突来的电话铃声惊醒了他的梦。他睡眼惺忪地拿起电话，传来母亲的声音。

“啊？！你竟然十二点就睡觉了？！”

他没反应过来，“妈？……”

“你这样放松怎么能出人头地？！十二点就睡觉了！我幸亏搞个偷袭检查，要不不知道你颓废到什么程度！”

挂了妈妈的电话，他彻底醒了。看来现在还是不能摆脱她的控制。自己这么努力，为什么还是不能让她满意？一股愤怒的情绪浮出他的大脑。他赶紧长吐一口气，压了压自己的心情，就像他以前做的那样。这已经好很多，不用她每天在自己身边监控，一切会变好的，自己就再努力一把好了。

他再也睡不着，在心里想着各种方法，各种可能……不知过了多久，才慢慢睡去。

五

振宇恋爱了，对方是一个自己在图书馆学习时遇到的女孩子，名字叫灵儿。她乐观阳光，从她身上，振宇得到了真心的爱恋，他才感受到真正的关心是什么滋味。他们之间互相欣赏对方的优秀，惺惺惜惺惺。他和她一起去图书馆学习，一起上晚自习，一起去食堂吃饭。人生第一次，他心里不再孤独，才感受到生活真正的美好。

然而，从某一天起，灵儿却不再理他。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这让他回想起了小时候和母亲之间发生的那件事。他很不解，他想弄明白。于是，他一直不停地追着灵儿，问怎么回事，他甚至哀求灵儿，不要不答理自己，这样很伤人好不好啊。

在一次去图书馆的路上，振宇又跟上了走在前面的灵儿，求她告诉他自己做错了什么。这次，灵儿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她眼里流着眼泪，直视着他，告诉他：“不是你，是你的母亲。”原来振宇的母亲不知怎么知道了他们的事，亲自来到学校，找到了灵儿。毫不客气地骂灵儿不要脸，勾引她的儿子。“你这样会影响我儿子的学习。这是祸害我的儿子，你知道不知道？！我儿子还要努力考研究生，考博士，他是要出人头地的，一个天才不能毁在你的手里，你明白吗？赶紧跟我儿子分手！”

“我可不想毁了你这个天才。”灵儿哭着跑了。振宇本能地想去追，却感觉自己的两条腿拉不动，他只好眼含热泪，呆呆地看她走远。

此刻，振宇感觉自己的心就像一个炸弹，整个爆了，裂成无数的碎片，血肉也跟着飞，无比的疼痛。他才意识到母亲对他的控制，到了无孔不入的境地。他一时悲愤难抑，他想指责她，控诉她，他抓起手机，播通了母亲的手机号码。

他把自己愤怒的声音传过去：“妈，你怎么能这样？！灵儿她是我自己看上的，她没祸害我。”

“那又怎么样，我把自己的一生毁在你的身上了，我必须让你能实现我的目标。任何阻挡我们的路的障碍，我都会毫不留情的除去。”

振宇忽然想通了，明白自己这一生是摆脱不了母亲的控制了。他感到一股绝望的情绪直接从心底涌起，源源不断地拱向他的大脑，牢牢地抓住他。他最后决绝地想：“大不了同归于尽吧。”他又想了一会儿：“不行，我得先享受点自由。”

六

表面上，他还是和往常一样，只是沉默了许多。同学也理解，必竟是失恋的人了。谁也不知道，他在背地里规划着什么。忽然有一天，他不声不响的消失了。他的舅舅收到一条短信：“我带妈妈出国留学了，因为费用少，在国外打电话又贵，以后不会给你联系，等我回国再联系你们。”

当他拿一把水果刀捅入妈妈的心脏时，她一脸的迷茫：“这就是我努力的结果吗？”然而她没时间想了。儿子笑得很开心：“我终于摆脱你的控制了。”

好几年，舅舅一直没收到他们的消息。他想，留学也该回来了。他越想越不对劲。他亲自跑到振宇的学校查问，自己的外甥去哪里留学了。却发现根本没有留学这一回事。

带着疑问，他让人打开了姐姐的房门，赫然发现了姐姐的尸体。外甥不愧是化学专业的，将尸体保存得很好，没有臭味传出来。

不久，振宇也被抓住了。公安人员找到他时，他好像已经预测到他们要来，毫不反抗。他已经改了手机号，身份证，躲过了几年。他因故意杀人被判死刑。

临刑，就见他望着空洞的远处，仿佛那里有个人在看着他，“你死了，也不放过我？”然后，他又露出胜利者的笑容，挑衅似地看着那里，“不是，我起码挣脱了你的控制三年。这，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