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幻火锅店(13)

作者: 磊哥很忙 | 来源:发表于2020-02-20 16:02 被阅读0次

    13
    新的一天,也是新的一页。虽不算失恋,却有一种无发诉说的憋屈。昨晚没睡好,在床上翻来覆去,反省自己。——“男人都是大猪蹄子”,“李擎煜是个大猪蹄子”……每个女人都不一样,就像每个男人。余晨怡就是余晨怡,就像小冰就是小冰,没有可比性。我的行为冒犯到她,那就是冒犯到她。

    醒来后嘴里像吃了一只臭袜子——昨晚竟忘了刷牙!点上晨起烟,在空无一人的屋子里游荡,振作自己。不管她怎么想我看我,我都不应该受影响——再来一次我依然会做同样的判断。她的态度为我们都节省了时间:我们不合适。

    接着是起床什么的,两点一线的生活,毫无创意。到了火锅店,没进门就看见郑伟伟歪着身体靠在吧台,像意大利人似的舞着一只手天花乱坠的阔论。我一进店就注意到小怡冷漠的眼神,她迅速侧过脸,忽视加藐视。

    郑伟伟向我打招呼,我回礼。他的态度好像和蔼了……

    刘栋,李虎依旧在忙着拖地。说实话,他们这拖地的动作在船上是会被踢屁股的。船上,尤其机舱甲板,粘着重油污渍,船员使出浑身六成以上气力撑、压、推。蘸了兑水的工业级清洁液,挤掉水,拖。重复,再拖。直到沥青一般的油渍被拖把啃得干干净净。揩一把汗,喘口气,还有两层甲板呢。40摄氏度高温,别蛮干,小心中暑。月经日久,油漆被拖把磨掉了,刷油漆再拖。货舱甲板不比机舱轻松,骄阳似火,毒日无情。——所有船长,轮机长都是实习生干起来的,拖地的基本功扎实,行业本色。

    有一次黄经理见我拖地,直翘大拇指:“这才是工作态度。”他不知道这是职业病。

    当然,火锅店的地板不需下死力拖。我莫名其妙的优越感体现了行业之间的隔阂。

    刚要向刘栋道早,只见一个高高瘦瘦的年轻人走进店里。他很年轻,最多30岁。穿着正装,条纹布料不像黄经理的花哨,很合身。他头发打理得很整齐,不是那种标准的改革开放后第一批成功者的发型,而是更具新时代精神的短发。额头开阔,目光锐利如鹰,鼻子扁平,说明性欲不足。嘴角带着一丝嘲讽和傲慢。我的第一印象是:这人不好对付!为什么会有带敌意的想法?因为他在扫视我们,像老鹰从高空搜寻猎物。

    我下意识站去一边,躲避他的搜寻。郑伟伟果然是那种没什么眼力见儿的憨人,他走上去说:“不好意思,我们还没开始营业,请问您找谁?”——连瞎子都看得出来者不善,绝非吃货。

    老鹰盯着郑伟伟的脸,锁定目标的态势。他从上衣内侧口袋中夹出一只银色金属烟盒,打开,若无其事地勾出一根,含嘴里。他没点燃,说:“黄经理不来了,以后这儿归我。”烟在他的嘴中调皮的跳动。接着,他掏出希尔顿竖轮打火机,打燃,点上烟。这根坏规矩的烟充分说明,这儿的确归他了。他从扁平的鼻子里喷出两股烟,说:“蔡彤主管几点来?叫一下。”

    郑伟伟不知所措,茫然地看看小怡。小怡在座机拨号。其他人大概明白了情况,继续默默地拖地。郑伟伟转身向二楼走去。

    男人喊道:“等等。”郑伟伟停住,转回来。他用夹着烟的右手指指我,说:“还有你,等会别到处跑,横幅要是送到了挂一下。”一截烟灰落在地上。

    我和郑伟伟点头,然后各忙各的去了。小怡放下电话,细声细气地说:“彤姐马上就到了。”

    老鹰朝经理办公室走去,说:“来了叫她直接到办公室来。”

    5分钟后,蔡彤来了。小怡叫住她,私密交谈。蔡彤边听边点头,冲办公室看一眼,离开吧台,朝不速之客去了。她经过我时表情严肃,不开心。

    听见办公室传出嗡嗡的讲话声,貌似带着情绪。他们讲了大约10分钟。然后蔡彤黑着脸出来,看来沟通没达到预期。我有一种不好的感觉:好日子结束了。真正的问题是:黄经理去哪儿了?这次突然的人事调动原因是什么?

    早会。所有人被“赶”到店外。蔡彤也站进我们的队伍中,看起来像被削职了。

    新经理开口了,语调高昂,像极了打鸣的公鸡。他说:“大家好,我叫陈如果,你们的新经理。黄经理管理不善被辞退,我很遗憾。今后我会对本店管理做一些调整,希望大家积极配合。对于不服从管理的,我有权立即辞退。”说到这里,他扫视了大家,好像已经迫不及待地找那个不服的。他接着说:“听说有个服务员因为伤病无法继续工作,我店将一次性补偿300元,以后再无义务。你们有人可能有异议,但这件事已经决定。”

    下面鸦雀无声。

    营业后,门内的迎宾再次被推去门外。中午瑶瑶送错了一道菜,从薪水中扣了。中午吃饭到一半时她被叫进办公室训话,带着泪痕出来。

    饭后烟时间,后门那很是热闹。大黄从前在遵义厅洗手间内抽烟(唯一一个带独立洗手间的包厢),这次也出来了。此外还有刘栋,郑伟伟,冬哥,南哥。

    冬哥笑着说:“那个陈如果很臭屁吧?你们前面日子不好过咯!”

    “何止臭屁!”郑伟伟说,“你们没看见他刚进店那派头……”他表达能力不够,摆摆手带过。

    南哥难得从手机上抬头,带着幸灾乐祸的口吻说道:“哼哼,反正管不到我们后面来。”

    刘栋自始至终一言不发。

    我觉得奇怪,只有刘栋是消息灵通人士吗?我说:“没人知道他什么来头?”

    大黄略带迟疑地说:“二老板侄子……”

    大家一齐望着他。大黄蹬灭了烟头,说:“就知道这么多。你们看看陈二老板那德行,最好也别得罪这个姓陈的……”

    刘栋一直看着大黄,直到大黄回去店内。

    郑伟伟叹了一口气,说:“其实昨晚黄经理和我微信里提过。只说今天不来了,我还以为他调休了……”

    黄经理已经从店内微信群退出。他就这样退出了“惠民”火锅店,也退出了蔡彤的生活。

    他们都进去了,只剩我和刘栋。他今天看起来闷闷不乐的,甚至不问我昨天经历了什么(我也不会说)。他似乎受了什么刺激,我决定诈他一下。

    “看你干的好事!”我假装气愤,摔掉烟头。

    “我也不知道啊!”他耷拉着眉毛,一副犯错的可怜相,“我哪知道大黄他……”

    果然。

    我接上话头,说:“要不是你,大黄怎么会!?”

    他更委屈了,像要哭出来了:“你不也在吗?……我和大黄是好兄弟,他说那些,我就跟大黄说了一下,又没说别的……我哪知道大黄会和老板……”

    “你啊!”我手指着刘栋的额头,假装发抖地点着。全明白了。

    他哭了。一边哭还在一边抽烟,手颤抖着。我拨通了黄经理的电话,没人接听。刚准备胡思乱想时,一个熟悉而疲惫的声音说:“喂?……”

    我打开免提。黄经理说:“喂?小李?”

    刘栋识趣地开口:“黄经理……是我,刘栋……都怪我……”

    “小刘啊……”对面一声叹息,“我知道,没事。反正我也想走,在这家店待不住。我和彤姐说过了,你们……好自为之吧!”说完就挂断了。他还有很多话,只用一句“好自为之”概括了。

    晚上营业,陈总站在办公室门口,一边抽烟一边“鸟瞰”大堂。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在所有服务员头上。我们成了鹰眼下的兔子……那双凶狠的鹰眼似乎对其他人和事不甚关心。

    生意起来的时候,有个大桌的客人喝得高兴,身体燥热,手脚不听控制了。瑶瑶从那桌经过时,一个尖脑袋的瘦小中年人勾下身,一个猴子捞月的动作,朝瑶瑶屁股拍了一下。那一巴掌不轻不重,拍在瑶瑶稍显扁平的臀部,正被我听见。瑶瑶像受惊的小老鼠轻叫一声。接着,她站定了,生气地盯着神似蚱蜢的尖脑袋。那人脸上油兮兮的,猥琐的笑着,其形象让旁人看着都觉得尴尬。

    我怕那人还要继续骚扰瑶瑶,赶紧走上前,把瑶瑶挡在身后。这种时候很微妙。一般说来把瑶瑶引走就完了。——我笃定那只老鹰看见了也不会做什么。但是我打算激化矛盾。

    “先生,请自重。”我不温不火地说。

    他立刻被激怒,拍下筷子站起来和我对立着,他比我矮半个头,脑袋形状真的少见,像一只倭瓜。他身边的两个人尝试拉他,但他不为所动,兴趣点全在我脸上这双眼睛上。

    旁边几桌的客人停下筷子,看了过来。吃火锅的人更爱看热闹。

    我冲右边的吧台看看,说:“那有摄像头。”他顺着看过去。我说:“嗯,它现在也在看你。”他马上又扭开,反应机敏。我又冲左边看去,说:“看见那人了吗?这儿的陈老板。打听打听。”老鹰的眼睛可比摄像头凶残得多,尖脑袋还没撑住两秒钟就低下头。

    “记住你了。”他狠狠地说,心不甘情不愿地缓缓坐回去。

    我朝陈总望去,他正转身回办公室。他可能已经意识到刚刚被我“利用”了。

    歇下来的时候,瑶瑶眨着眼睛问我:“哪有摄像头?”

    我笑笑,“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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