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约会日。
昨晚我也没少喝,虽然还不至喝醉。早上一觉睡到10点。现在已经习惯劳动强度,肌肉再无酸痛感。对这一天来说是一个良好的开端。
约会时间在13:30。还早。我问小怡上午什么安排,她说和小文逛宠物店(小文也是今天休息)。我已经很久没逛宠物店了,从前时不时陪小冰坐短途大巴去市内逛万达,隔条街也有几家宠物店,她总拉我去。想到小冰,我就给她发了微信:“第一天上班都好吧?”
小冰前天傍晚已到广州,昨天搬进一个同学的租房(一些大件还在邮递中),去公司办入职手续,今天上班。
——“还不错,慢慢适应。”(看来不是太顺。)
——“上午起床找打火机,翻到你的405口红,好像还是我送给你的吧?把你同学地址给我,我上午没事,给你寄过去。”
对话框上方一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良久却没一句话。然后:“过两天你寄我公司来。到时我会把住址给你,说不定后面还有东西需要你帮我寄。邮费我另结给你。”
——“不用,从那200里支吧。”
——“嗯嗯,好吧。”
于是我点上支烟,开始胡思乱想。为什么不给我住址,可能是她不准备在那里长住。那就说明她对住所不满意,打算马上搬离,在几天内找到新住所。她说过广州有个同学,住在天河体育中心体育西路那块。我在广州读大学,那片居住环境相当不错。因此有可能是她的同学——那是个男同学……
这就是我“遐想”的逻辑方向,“瞎想”或许更恰当。但我已经开始为她担心。会不会已经发生了不好的事?……够了,打住。
每次休假前我都会结束一段感情,除去相处不和的原因,另一个主观原因是,我不愿忍受相思之苦。我孤独的在大洋上失眠的时候,她在做什么?有没有认识新的朋友?我的“瞎想”常为我带来不必要的痛苦。尤其是工作后第一段感情,荒诞的瞎想被证实。一种偏执的创痛从此留在心中。
对我这种(病态)敏感的人来说,恋爱的一大困扰是,时刻为对方担忧,似乎自己是父母,对方还是一个小孩。我怕她们不懂怎么保护自己,在公司受人欺负。或是社会经验不足,在外面遇到坏人。现在,虽然和小冰分手了,情感却无法马上抽离,我心里还会牵挂她,关心她。一般只有在前任有了新任后,我才不再紧张。仿佛有人接过了照顾她的重任。不论对方比我优秀得多,还是比我还糟糕,都不再是我该操心的了……这是过度自恋的表现,是一种心理疾病。如果否定自己能够有助于治愈过度自恋,那就否定,批评,斥责自己。如果无助,那就接受自己。王尔德说,“自恋是终身浪漫的开始”。要么我是真的浪漫,要么就是无可救药。
胡思乱想差不多了,起床吃“早中饭”。用早餐机“叮”几片剩下的吐司,抹花生酱。吃面包的时候用微波炉“叮”一杯牛奶。一个人生活可以很完美,只要能照顾自己的基本生活。两个人的麻烦是一个人麻烦的乘法。——我这样安慰自己。
不过人作为社群动物,天生害怕孤独。我看看时间,距离下一段恋爱开始还有2个多小时。飞蛾扑火。
吃完饭看了一部电影,《第七封印》。沐浴,搭配衣服,对镜子检视。手机,钥匙,皮夹,烟,打火机,纸巾,薄荷糖。
到“有情有味”的时候13:20。我抽了根烟,清喉咙,擤鼻涕,含薄荷糖。即便热饮店里面很暖和,我也坚持在门外等候,外面不到5度。
她准时从马路对面下车,穿着一件黑色呢子大衣,里面白色毛衣。紫罗兰色棉布贝雷帽,桃红色大围巾,裹着脖子喘不过气。米色皮手套,黑色长筒皮靴。红色皮包,香奈儿。她没有戴眼镜,少了一点可爱。我禁不住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和鞋,觉得自己在她面前有点过于随意。又不是一个世界的?
她小心过了马路,笑吟吟向我走来,那颗痣此时在她脸上更显妩媚。她仿佛一下子长大了好几岁,处于最旺盛的绽放时节。
“怎么不先进去?”她说道。
“这样比较有诚意。”我并不客气。“刚来”这说法太笨。
她抿嘴一笑。我们走去热饮店。
不是周末,里面人不多。热饮店矩形结构,可能30方不到。吧台在左边,已占去1/3空间。吧台内靠墙的桌案上摆着调制器具,咖啡机,果汁机,切水果的砧板,刀具架,桌案旁有洗手盆,纸杯架,饮水机。它们摆的整整齐齐,让人安心。
吧台顶头是存配料的风冷机和放水果的小冷藏柜。吧台上方垂下带照明的饮品单,大理石吧台上也有几张价目表。四个固定吧椅。小店右边有四张靠窗小桌,都是情侣二人座。立式空调位于最里边的墙角,呼啦啦喷出热风,系在叶片上的黄丝带抖动着。空调下有一盆长势良好的芦荟,一把黑色雨伞寂寞地靠在它身上。
音响正在放Starsailor 的<four to the floor>。
老板是一对年轻夫妻,三十多岁,话很少,总在忙着什么,擦桌台,洗水果刀,算账……似乎在刻意忽视顾客。二人轮流坐班,今天是男的。
以前我和小冰喜欢坐里面那张,所以这次选中间的。店内还有一个客人,桌上是一杯咖啡,他低着头聚精会神在玩手机。
我问小怡:“你喝什么?”
“不是热可可吗?”
“热可可两杯。”我对老板说。
老板答应了,马上开始调制。可可的香味迅速弥漫在狭小的店内,使人幸福。这里的热可可不比星巴克的差。
热可可上来后我们边喝边聊,气氛融洽。所聊之事自然是工作以外的业余生活,兴趣爱好一类的。通过小冰我意识到,男女相处三要素中,第三条不可忽视。好在小怡和我共同点不少,除了不怎么运动。
接下来我们去不远的商场看了一部愚蠢的爱情片。
出了商场,我们再去旁边的小公园散步,舒展四肢。我们坐在一个石亭中的三人木椅上,说刚看完的电影。这里几乎没风,只有一个老头在50米开外遛狗。我边说话边慢慢向她身旁攒,一厘米一厘米,像蠕动的鼻涕虫。她的香奈儿皮包挡住了我的企图。我说:“这包很好看。”
“是吗?我上星期发工资去市内买的,郑伟伟还说颜色太艳了。”她喜形于色,很欣赏我的眼光。
我不禁讶异,为什么收银收入这么高?还是她存了好久?不过这个郑伟伟真是……我说:“审美不同吧。总有人欣赏不来香奈儿的风格。”其实我也觉得小怡的气质和这款有点不搭。
然后,小怡说到她的梦想:开咖啡馆。——刘栋已和我说过。于是我早有准备的对咖啡馆的定位,经营侃侃而谈,并说自己也有这想法。或许我们可以像“有情有味”一样,开个夫妻店。她脸红了,没有继续说下去。
她转而说起家人,父母如何保守,两个姐姐什么的。我没用心听,只觉得时机到了——都说起家人了。她说这些的时候掺入了过多的情绪,脸微微泛红,果冻般的皮肤更加动人。她口中吐出的热气飘来,还有可可的香味。单眼皮下的眼眸有如黑珍珠,我有了亲近的冲动。
我轻轻地贴近,左手准备从椅背弯过去,搂过她的肩膀,然后右手伸去捏她的右手。待她仰头时,与她接吻。
我的手刚放到椅背后,她忽然缄默,犹如听见可疑的异响。她抿着嘴,一动不动。紧接着毫无征兆地站起,半眯着眼睛,用一种尖利的鄙夷的眼光看着我。那目光冰凉凉的,仿佛换了一个人。刚刚对我的信任连同平常看见我的羞涩全荡然无存。她冷冷地说:“对不起,我还有事,先走了!”语气决绝,没有商量余地。
我顿时懵了。发生什么了?没有“不要啦”,“讨厌”,瞬间翻脸。刚才我们还只有一个皮包的距离,现在却隔着一座冰山。我功亏一篑,难堪至极。虽然不知戳中她什么痛处,但她眼中的鄙夷是明明白白的。我意识到回天乏术,站起身,满脸羞愧地说:“我……我送你上车吧……”我连道歉也噎住——猝不及防,不知从哪道歉。
刚刚我只是表现出可能稍显激进的喜欢她的姿态。我连她肩膀散发的热辐射都还没感觉到。我的右手还在蜷着预热。我的大脑垂体才刚刚开始分泌促激素(与情欲相关的激素)。她像对着我缓缓靠近的脸蛋狠狠地抽了一耳光一样,把我的自我陶醉的的柔情当废纸一样撕碎。所以说我懵了。
她仿佛刚经历了一次羞辱,还未从恼怒中平静下来,说:“不用了。我自己会走。”说完她转身就走,步态比军人还刚健。
不必说,浪漫的晚餐也泡汤了。我被丢在小石亭中。一阵北风应景地吹来,我的心如一片枯叶飘落。
我不知道自己哪一步走错了。我点烟,这支烟已憋了许久。长长吐出一口烟气,夹杂着无声的叹息。太急了?不是一个世界的?热可可的能量耗尽了,好冷,还是先回家吧。
刚到家开门,就收到小怡的微信:“煜哥,我想过了,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还是做普通的同事吧。谢谢你请我看电影。”
哈!不是一个世界的!再有一个女生这么说,我就可以回火星了!我站在门口,想了想,回复:“不客气。刚才我失礼冒犯了你,十分抱歉。希望你不要生气,我以后知道分寸了。”
她没回。看来也就这样了。
晚上只有又“叮”吐司吃了。打开冰箱才想起面包吃完了。我裹了件大衣,哆哆嗦嗦下楼去买泡面。还拿了一小瓶白酒。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