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故事】你等的不就是这句“我愿意么”

【短故事】你等的不就是这句“我愿意么”

1

大熊是大学宿舍八个爷们儿里比较特立独行的一个。体壮如牛，从不逃课，不近女色，早睡早起。

我的上铺小八经常花痴着迷离的双眼，盯着他一身的护心毛久久不愿移位旁光。

帝都冬天供暖的日子里，七头猪鼾声一片的早晨，大熊经常猛的惊坐而起，端起那个貌似祖传的搪瓷大盆，凌波微步的穿过充斥着腐臭味道的长长走廊，在五十多年历史的水房里，接一盆刚出龙头散着寒光的地下水，认真地擦拭充斥着卷曲毛发的上身。

梁思成在设计这栋宿舍楼的时候，肯定没有想到一间二十平米的屋子要塞进八条壮汉。这是个没有任何个人空间，或者说隐私的地方。狭窄、阴暗和馊臭成为了青春生活的一部分。

不过逼仄的空间倒也让我有了一个念想，睡不着的时候，就瞪眼盯着头旁边放杂物的铁架子，还有那件挂在上面的供八个人公共使用的化纤西服。

每当听到耳边十公分远，搪瓷盆与铁架子的哐当碰撞声，我都会习惯性地吆喝一句，大熊这邪火真够大的，这么早起。随后默默的咽下后半句，有个女朋友你就歇了，然后闭上眼翻个身，夹紧了被子，换个体位继续冬眠。

2

寒假前的北京，依旧是滴水成冰，我缩在被窝里一直在等着那声磕碰声，左等右等还是不来。“难道是我生物钟不对了？”我睁开眼想看看斜对角的铺位。“哎呀我”，我一睁眼，一张胡子拉碴的大脸瞪着两只牛眼在我面前。“你这是要耍流氓还是干啥。”我一下就坐起来，发现大熊蹲在我的床头，一直在默默的看着我。

“我难受”，大熊面色痛苦的说。“你要是爱上我了，我也难受。”说着，我伸出手摸了摸大熊的额头。“怎么这么烫，你丫发烧了吧。”我边穿衣服边说，“走，我们去校医院。”

大熊一把扥住我的胳膊，“校医院治不了。”“直接去积水潭吧，白颐路上有车直达”，我开始穿我的秋裤。

“你谈过恋爱，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在秋裤也被大熊抓住的那一瞬间，我才明白，只有爱情能让人智商降低到如此地步。

3

大熊：“为啥我一看到她就浑身发热，心跳加速。这应该就是一见钟情吧。”

我：“别玷污情字，你那最多算见色起意。”

姑娘是历史系的，跟大熊选了同一门选修课。然鹅课都结业了，大熊都没有能够鼓足勇气去搭个讪，要一下手机号码，甚至连名字都不知道。

“你个二蛋。”我踹了大熊一脚。“那现在上哪儿给你找那妞儿去啊。”

4

中午从教学楼通往食堂的主干道旁边，多了两个跳蚤书摊经营者。唯一的不同就是，不看书，只看人。

站在书摊上，这所文科大学的数千女汹涌着向你涌来，不必说，这是一个令人愉悦的时刻。

裹着军大衣坐着马扎蹲守的第三天，姑娘出现了。

杨柳腰肢，面貌清秀。

我突然理解了大熊。

“看你的了！”我猛拍了一下大熊的屁股，“拼一把。”

5

五个并排行进的姑娘，她走在中间，眼神活泼而有主见。

姑娘：“你这算强行搭讪吗？”

大熊：“是！”

姑娘：“好，是个爷们。我叫小M, 电话是xxx。”

大熊兴奋的振臂一呼，迎来一片掌声。

这个画面在之后十几年，就像是定格了一样，在我脑海中不断反复。

6

“我落榜了，”大熊低着头，一如两年前那样蹲在我床头。

看得出，并非因为考研失败被调剂到外地大学而难过，是因为小M留在北京读研。

“走，门口阿姨那家店喝点。”我从被窝里掏出一瓶绿标二锅头。

7

十年后一个春天，我托着腮帮子，在电脑前写着每天重复的报告。

电话响了。

“我要结婚了，记得过来啊。”大熊兴奋的说。

“新娘是谁呢？”话到嘴边我又咽了回去，“反正我又不认识。”

8

不出意外的又迟到了。

我边往宴会厅跑，边抻着许久不穿的西服外套上的褶子。

突然，听到了一声“我愿意”。

等等，这不是小M的声音吗？